“紫藤花要输了?”望着训练场中显得越发难以支撑的卡裴娜,娃娃脸拷问官忍不住向身边的二队长询问道。
佛罗伦萨队长看着场下的景象,微微皱了皱眉。“在你看来,她是个怎样的人?”
“紫藤花?唔……闷葫芦一个,不太爱说话,别人恐怕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娃娃脸拷问官之所以对他有兴趣,也是因为这家伙实在太闷了,让人禁不住期待,如果他崩溃了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非常可怜可爱吧?洛蒂捧着自己的脸,露出了有些病态的笑容。
“她撑不了多久的。”二队长主动忽略了洛蒂的表情,浅浅的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骑士在晋入8级后,会开始凝练自身的剑意。例如,裁决长的剑意便是嫉恶如仇的‘审判’。”
这是职业者的常识了,无论何种职业,想要从8级晋升9级圣者,最重要的就是心灵上的突破。
对骑士来说,便是剑意。拥有剑意的剑术大师不一定能成为圣者,但没有剑意绝不可能成为圣者。
洛蒂托着腮,若有所思的看着场下,“那紫藤花的剑意是什么呢?”
从头到尾,卡裴娜都没有利用自己的剑意与裁决长对抗。
二队长没有回答。
他没有见过比卡裴娜还要清心寡欲之人了。对食物没有要求,对生活质量没有欲望,对周围人漠然无视,与世界格格不入。
这样清贫的态度,放在苦修士身上,或许值得称道,但对于一名骑士来说实在太致命了。
剑意就是信念。什么都不在乎,也就意味着没有值得为之拼命的信念。
她或许是用剑的天才,可以轻松完成积累,成为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8级剑术大师。但没有信念,一切宛如无根之萍。
“裁决长冕下也是看出这一点,所以才想用一场惨败打醒她吗?”佛罗伦萨喃喃的念着。
狼狈。卡裴娜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究竟还能挡住几剑。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动作在逐渐变慢,再这么下去只会力气耗尽而败。
所以……要那样做吗?
因为心头闪过这样的想法,她的动作也有一瞬迟疑,这种空档简直致命!裁决长的木剑直接穿透她的防御网,朝着她的面门刺来,尽管卡裴娜及时后仰下腰,但轻铠的灵活度还是限制了她的动作。
就在木剑即将刺中她的头盔,卡裴娜几乎可以想象这坚硬的铠甲,在他的剑意下会如何轻而易举的碎裂。
裁决长却突然收剑,卡裴娜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连忙拉开距离,重新调整状态。
再抬起头,她狐疑的盯向裁决长,却见他将木剑朝身侧丢去,抬手漫不经心的拉紧了自己的白手套。
一时间,全场沉默。
“冕下为什么将剑丢了?”
“难道他是认为那名骑士实在太弱了,甚至不配他用剑?准备徒手战斗?”
几人克制不住自己讨论的冲动。
“其实刚刚冕下已经快赢了吧,现在这样简直就是羞辱人啊。”
“不可能!裁决长大人何必去羞辱一个小骑士呢。”
虽然卡裴娜也是8级剑术大师,但在裁决长眼中,终究只是名小骑士。
卡裴娜没有将目光投向被丢开的木剑,只是死死的盯着裁决长的手,紧紧关注着他的动作。
羞辱……吗?她不知道,也没有力气去思考。
“看来热身该结束了。”他平静的说了一句。
卡裴娜用尽全力的抵抗,几乎耗尽所有的体力,对他而言,却只是一场热身。
两人之间的差距,宛如天堑。
就在这时,裁决长终于将视线对上卡裴娜,目光中充满了冷漠的杀意,那股浓烈的情绪摄人心魄,几乎让人无法抵抗。
“进入正题吧。”
只见他手一抬,一柄训练用的铁剑从一旁的架子上飞入他手中。
随着话音的落下,他的残影瞬间划过卡裴娜的瞳孔,这速度比之前更要快上几倍。
连之前的攻势都只是勉强抵挡的卡裴娜,在精疲力竭之时面对热身完毕、全盛状态下的裁决长,理智和本能同时叫嚣着:
会死,会死,会死!
“冕下!”佛罗伦萨下意识的大喊,出于对卡裴娜的担忧让他忍不住想要叫停这场挑战。
为什么裁决长突然认真起来了,不,不仅是认真,他是真的抱着浓烈杀意,这点和他共事多年的佛罗伦萨绝不会弄错!
那一剑几乎灌注了裁决长全部的剑意,如此平平无奇却摧枯拉朽,当剑身划过的瞬间,仿佛就连空间也被切割开。
这一剑下去,卡裴娜的剑挡不住,她的铠甲挡不住,就连她,也挡不住,只会被拦腰斩断!
可是这一剑太快了,佛罗伦萨就连冕下的冕字都没来得及念完,这一剑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轻巧的劈出又轻巧的收回。
佛罗伦萨眼中不可避免的染上绝望,但在下一刻,他深深愣住了。
卡裴娜的剑被平整的切成两段,剑锋无力的掉落在地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嘭”,扬起零星尘土。
而她本人,矗立在原地,身体没有丝毫的偏移。
她挡住了,她居然挡住了?!
佛罗伦萨眼中的惊异越发扩大,直到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裁决长的目的。
卡裴娜的性格实在太好懂了,裁决长几乎一瞬间就看透了她。既然没有欲望,那就给她创造欲望就好了。
求生欲!在濒死的瞬间,强烈的求生欲突破了极限,让卡裴娜爆发出全部的潜力,挡住了那一剑。
而且,裁决长当时是真的动了杀心的,因为只有真实的杀意才能将她逼入绝境。如果卡裴娜无法调动自己的潜力,或许真的会当场被……
佛罗伦萨不敢深思,在片刻愣神后,他突然转头朝着其他人大喊。
“快!将治疗神官叫过来!”
突破极限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情,靠着强烈的求生欲调用了全身的肌肉,在全力过后会瞬间陷入虚脱状态,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卡裴娜,佛罗伦萨队长怀疑她现在已经完全脱力,连轻铠的重量都能将她压垮,只是因为肌肉的僵硬导致身体僵直。甚至铠甲里的她早已昏过去了也说不定。
当一名骑士小跑着去叫值班的治疗神官时,训练场上,卡裴娜微微动了动手指。
刚刚,就是刚刚,死神离她是如此之近,缠绵地搂住她的脖颈和腰肢,妄图将她拖入地狱。
可她丝毫没有感到绝望,反而笑了,笑得那么浓烈、那么明艳。
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着、渴望着,如同饥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群,只想要疯狂的将一切啃食殆尽。
她其实并不害怕死亡,也不像二队长想的那样,是因为强烈的求生欲激发潜能。
她就是死亡本身。
卡裴娜缓缓举起了断剑,指向了裁决长。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