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城不再紧盯陈至,江麟儿也给出了足够的信任,陈至终于可以再见到耿按琴、程绘灵、张梦铃三人。
自从“大狗上人”和“第五尊者”梅根草出现之后,陈至就知道画屏门既完成了拖延灭度宗的吩咐,而灭度宗来到此处则这些人也一定会来。
果然找到画屏门非常容易,陈至只托了三个玄衣卫校尉打听,就已经赶在江麟儿遣散汇聚群豪之前见这三人一面。
张梦铃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开头招呼了几句后对“闭眼太岁”的恭敬和崇拜是够了,可没一句落在实处,反而是耿按琴谈到了陈至想听的内容:“灭度宗以五位尊者为首,五人平起平坐,最后拿主意的总是‘大狗上人’苗穗实苗尊者。
本门张掌门其实已经照少侠吩咐,对前掌门之死尽可能含糊其词,最后装作无奈之下才稍向灭度宗之人吐露其中有人暗中计谋挑唆的可能。
前掌门之父周全大侠虽非五位尊者,在灭度宗中地位也是不低,一再追问其女真实死因,最后也是那位‘大狗上人’压下他的情绪,希望本门查清详情后可以向灭度宗说明其中细节。”
按陈至本来的打算,如果灭度宗真要追究此事,起码弑杀周画屏的耿按琴夫妇和张梦铃三人必然会成灭度宗眼中钉,灭度宗“疯狗”作风难料,最后本来是打算经由谢小芸及时提醒三人抽身,再把这过节带到此处来加以利用。
“大狗上人”显然也是条老狐狸,看出画屏门人在此事上态度异常,是打算以盯代问,要把事情由灭度宗暗中调查了。
这样一来,陈至失去了作为调和之人出头诱导灭度宗的机会,却好像可以尝试改用暗中诱导将事情指向那暗藏的蝶门了。
其实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陈至都打算用把事情指向蝶门来逼出灭度宗中暗藏的蝶门奸细来,只是情况既然变化,需要采用的做法也会跟着变化。
陈至安抚完这三人的情绪,向三人要求画屏门借江麟儿马上就要进行的遣散群豪之事抽身。
这样一来即使灭度宗暗中分遣人手调查,大体上仍得遵从几方共同议出的方针进行,反而是灭度宗分心两处则被殊胜宗那位寂静堂首座潘籍利用的机会也会减小。
江南城所看到的《易日纬》谶言示明江麟儿两日之内必有灾殃,陈至虽然不能想通如此重围之下灾在何处,最疑心的方面仍是那名殊胜宗寂静堂首座潘籍。
潘籍以内部压力逼死法却形,造就一个殊胜宗可以告罪入场的机会,陈至相信此人必定另有所图,说不定就和谶言里江麟儿的血光之灾有关。
灭度宗四当家弗望修曾向陈至提出想要先去针对玄牝门,只怕其对缕臂会首脑之人化明为暗后的去处已经有了眉目,陈至也乐得让他动手,好过玄牝门的“秘境”被“切利支丹”、殊胜宗或者妖魔业无极任何一方到手。
眼下信息还太少,陈至没法用来判断潘籍做手参与局面志在何处,却可以尽可能借江麟儿的主事之权压榨殊胜宗行动余地,好让他们的真实目的暴露。
江南城、灭度宗已经各有安排,陈至还要设法起码在“切利支丹”、缕臂会和南宫妙霖等人三方中设法先找出一方的所在来,好多少占些定计上的主动。
本来陈至想要通过玄衣卫诸位校尉的奇禽尽可能搜索附近,可原来“天童子”造就那场黑风不光用来扰乱视听并对玄衣卫校尉雷子辰一处哨岗下手打开生路。
那场黑风本身就击杀了不少玄衣卫遍布这附近上空的奇禽,使得再想通过此法找出转移的“切利支丹”也十分困难。
陈至思前想后,决定在遣散江麟儿群豪之前再见一次那位被“天童子”新生异能蛊惑而铸成大错的玄衣卫校尉雷子辰。
陈至进入这人帐子的时候,这人居然又在喝酒,他见了陈至才慌忙封上一个小酒坛,惴惴地等陈至再问话。
陈至不是来问话的,而是有事交托:“雷大人,在下此次前来不是有新事要问。
接下来仍需要你带领当时那处岗哨的弟兄们做一件事情,来弥补栈道上袭击其他哨岗之过。”
雷子辰马上面露难色,陈至知道此时雷子辰仍在“天童子”那新的古怪异能影响之下,从这几句既然能听出是要他协助针对“切利支丹”,必然马上生出莫名反抗之心。
陈至于是将来意说明得更细一些:“放心好了,这一次,在下不是希望通过你们找出‘他’来。
而是希望各位重布岗哨,针对的目标则是缕臂会。
‘他’你们因为此时古怪心理不愿去针对,缕臂会却要拖‘他’下水,使得玄衣卫和‘他’以及‘他’所领导的‘切利支丹’立场更为对立。
所以这个安排,应该不至于对‘他’有害。”
话说得足够漂亮,雷子辰难色虽然稍减,还是不敢肯定陈至之话其中有几分真诚。
不过雷子辰毕竟仍是存玄衣卫尽职之心,脑中一番天人交战后,又再把那一小坛杂粮酒启封仰了几口进肚,终于道“好”应下。
雷子辰这启封酒坛的举动倒是出乎陈至意外,正事反正说完,陈至差点因为好奇问起雷子辰平时是爱饮酒,最后他还是按下了这份好奇。
再走出去,陈至又见了秦隽,原来他还没能和藏真心和解,又没事好做。
秦隽显然想要把和藏真心和解这事往后拖拖,他对陈至道:“你现在贵人事忙,你老哥我这穷人闲得发慌,莫名其妙!
你看有什么事情可以着我去做,我帮你一手算了,好过走来走去好像这寨里就我一个闲人。”
陈至笑道:“我之前不是说要拜托你介绍一下‘悬命一字简’简大侠和那位言兄?
如果你真要找事做,不如现在带我过去,不然等一下有事发生,我又要忙起来了。”
言笑酬和藏真心现在都和“三不治郎中”张郸一起在忙着“悬命一字简”简约的治疗,几个人都在一处,秦隽听出陈至想把他往那边引然后和其他人一起让他难堪,白了陈至一眼,既不接话也不反对。
陈至反而抓着不放,好像偏要秦隽这时带他过去一般:“怎么,你不愿意见言兄和简大侠?我可是听说你和这两位以及岭掌门巡山立下奇功,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处得很好?”
“那倒是真的处得很好,可你这分明是……”秦隽说到一半,想到自己要是说破好像自己把话引到藏真心身上一般,只怕陈至接着便又有话说。
这话堵得倒是难受,秦隽只一句便不肯再接,这一句当然是:“莫名其妙!”
陈至这几天歇得颇少,此时逗了秦隽一下难得心情大快,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直到看出秦隽恼羞即将成怒才话头一转:“好,不谈这个。
眼下真有一事老哥你或许可以帮上。
那殊胜宗的寂静堂首座潘籍自称带来不少殊胜宗所有的异宝,他既然肯当着几方说出来,难保不是为即将做什么在埋下伏笔,到时候再用话来堵其他几方的嘴。
稍后我会以和他商议如何在追查那妖魔‘替桃行道’业无极下落方面安排殊胜宗的人手,还请你也同去,期间设法激他说明其中一两件异宝的功用。
然后,就要看你三寸不烂之舌‘牵盘子’的功夫有没有落下,设法撩拨情绪,最好能让殊胜宗在这方面比灭度宗先行动。
如果不能撩拨潘籍本人的情绪,撩拨其他殊胜宗居士或者那位无常堂次席陈占魁如能成功,也好。”
“这倒是我能做的,”秦隽多少来了精神:“嘿,不是我说……这点上我有充足的优势。
那岭掌门也是个性情中人,反正他是平日受了殊胜宗照顾,说不定必须得和这姓潘的站在一个立场,有他在场我自己先动情绪,事情就成了大半。
潘籍?好名字!
我‘牵盘子’牵得多了,姓‘盘’的‘盘子’还没牵过,今天正好开荤。”
陈至见秦隽有把握,心中又想等这事情或许可以等那位玄衣卫总旗颜帷秀歇息完后也叫上此人,做个旁的见证,好让一时的情绪必须化为事后的实际。
如果殊胜宗的人肯老实被先引向这方面,陈至就要再看到底还是哪一方对江麟儿心存不轨了,毕竟此时江麟儿出事反而对他们不利。
陈至有意搁置孟舞风的处理,却暗中向江麟儿将过问如何发落此人的权力要了过来,这样这个家伙纵像雀房山一战一样是个变数,好歹可以让他先怀着不安难以行动,可能搅局之人也就更少。
再来去找南宫寻常,说明修罗道四当家之事后让他尽快给修罗道四当家一方创造机会,最可疑的几方就都支得远了。
大局方面有江麟儿坐镇,在朝廷的大义上也算和官军遥遥相对,这部分外力插手的机会才更小。
陈至想得很好,只是很快就真的出现了变数,陈至还意外发现这变数居然是自己无心造就。
灭度宗周密负伤而回,带回了遭遇妖魔“替桃行道”业无极的消息,同时还带回来救援他们的金山派掌门人岭天龙陷险的消息。
这让陈至通过秦隽撩拨情绪惹殊胜宗一动的计划泡汤,秦隽自己首先就按耐不住,马上要着手去救岭天龙,陈至只好暂罢计划,也随着去。
殊胜宗那位寂静堂首座潘籍却着殊胜宗居士假惺惺地以金山派的上头自居,“大度”劝起来大家不要为了“殊胜宗的手下”轻易犯险。
而之所以是殊胜宗居士出面,陈至这才明白,潘籍毕竟擅“动”,而且这一“动”已经做出了。
潘籍和陈占魁已经不在营寨,自称是要去找出缕臂会乱党的下落,秘密离开营寨已有一段时间。
这番留言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显然其他的殊胜宗居士作为障眼法留在营寨,对岭天龙遇险也有所准备,显然潘籍已经做出应对相当多种可能的交待。
陈至此刻不愿意被潘籍牵着鼻子走,但是却不得不因为秦隽反而被事态撩拨到情绪而被牵着走。
他希望在自己回来前,江麟儿自己在营寨内的排布足够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