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苏芽哪怕现在就离开,也是晚了。
因为邱念云在曹青媛说出那句“同理漕运”之后,冷笑了两声,竟然一言不发地走了。
留下苏芽和曹青媛大眼瞪小眼。
“苏芽……”曹青媛脸上牵出一抹讽刺的、有恃无恐的笑容,“你听懂了,对不对?”
“我不懂。”
“呵,那我说给你听,”曹青媛拈起碟中一块点心,翻看着:“就像你讲的那些话本故事一样,不管是谁,若没有用,就只能被当成个废物。事实是比话本故事更残酷一点儿——废物本也该有废物的用处,若不行,就只好去死了。”
她慢慢地捏着那粒点心,缓缓道:“你想过没有,邱念云专门又在清风楼里宴请,又特地把你带到这间厢房,是给谁看的?”
给你看的。苏芽现在确认了,但是她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沉默地看着曹青媛,等她的下一句。
“自然是给我看的,”曹青媛瞥了苏芽一眼,明艳的眼黑白分明,有冷冷的色泽,“她想告诉我,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是我故意做的。”
嗯,那些事情,恐怕不止是安排官差搜查了这指定的一间房,将她这个小蝼蚁视若无物吧?苏芽依旧默不作声。
“可惜啊,她不知道——我还知道另外的一些事情,”曹青媛捏完了点心,拍拍手,拍掉沾在指尖的点心屑,站起来,绕着苏芽转了一圈,道:“比如,苏芽,你会些功夫吧?”
她也不待苏芽回答,突然原地飞纵,如一只飞燕,站上了床架上的一根立柱,往那床顶瞥了一眼,道:“藏在帐顶?我那天都差点儿被你骗了,要不是后来试了试,差点儿被帐顶的灰尘呛死,还真会信了你。”
她向苏芽招手:“来来,你自己看看,这帐顶的积尘上,可有你的半个人影?”
苏芽抬头,重新用一种崭新的心态去看这个十五岁的、骄纵之名在外的总兵临清伯家的小姐,这个女孩真的很聪明。
她刚才听曹青媛与邱念云打机锋的时候,还在想:难怪邱家和邱念云的外祖家有将邱念云嫁与京城高门的想法,这般心窍,想必在京中也足够应付了。倒是曹青媛,若是嫁给了常跟着她的那个王承佑,日后生活在都察院言官的眼皮子底下,不知道还好不好作妖的?
现在,她知道自己白担心了,这个曹青媛,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戏份,大约去哪里都能作得一手好妖。
可惜,还是太沉不住气了一点儿,将事情说得这么明白,便能压死她了吗?以前或许能,可是苏芽再世为人,一路摸爬滚打、战战兢兢,单是官商暗斗就听了不知道多少现场的壁角,对于一些人最擅长用的“绝处逢生”早已熟稔无比。
曹青媛把话说得这么明,必然别有所图,自己对她还有更大用处。
苏芽笑着点头,道:“曹小姐果然家学渊源,这一手功夫让人惊艳。”
曹青媛居高临下,哼道:“你也不用躲避,我且问你,当日你究竟藏在哪里?”
苏芽挑眉道:“那重要吗?或许我就不在这屋里。”
曹青媛杏眼一瞪,从床柱上飞身而下,直扑苏芽!
苏芽急退,同时抬手扶了曹青媛的手肘一把,温和道:“曹小姐慢着点儿,别摔着了。”
曹青媛没占到优势,不太高兴,猛地一甩,甩掉苏芽的手:“你少来!我上去看过了,你当日跟人藏在梁上,我问你:那人是谁?人在何处?”
苏芽闻言,歪了歪头:“曹小姐说什么,我听不懂。”
曹青媛冷笑道:“你听不懂?不然我让你娘来再教教你,怎么听懂?”
苏芽的笑容僵在脸上,“曹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曹青媛盯着她,道:“苏芽,我要找一个人,就是当日跟你躲在这梁上的人,你若识趣,这就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