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武离开后,我与文又回到往日的生活之中,但文明显很兴奋,他发现他母亲与弟弟的到来,让我们的感情迅速升温不少,我基本不会抗拒他对我的热情,他希望能把这份炙热保持下去。
但我却快速地冷却,因为我太了解文了,文是很优秀,他努力上进,坚强有毅力,但他却有一颗非常大的虚荣心,这颗虚荣心驱使着他不断往前跑,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也许,许多人都觉得一个男人有上进心,不好吗?这样他才会更容易成功,可我并不希望只是找一个成功的男人过日子,如果我只是想找个成功的男人恋爱结婚,那我就不会留在文的身边了,相反我只期望将来找个互相深爱、相互体贴,经济与家庭环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并能常伴左右的男人白头偕老。
我不能接受与这个男人走过苦难后,正在迎接甘甜时,却要开始忍受无数个日夜里,我的男人总打着交际应酬的晃子,实则在外花天酒地,让我漫漫长夜与孤寂为伴。
如果他是从事着伟大的事业,我可以本着奉献的精神,为他守候,因为我心中明白,我的爱人是既优秀又伟大的,他在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并且他既不是在娱乐也不是在出轨。
但是,文所追求的事业,只是因为单纯的物质,文是一个非常坚定的人,他不会因为我,而放弃他所追求的事业,更不想过平凡的生活,他志存高远,斗志高昂,就听他平时邀请朋友们来阳台喝茶时,所谈的话语,我就明白,他时时都在准备着、计划着未来的蓝图。
我可以想象,有一天,文成功后有钱了,他也许不会是夜总会里的常客,但他一定会是一个尽情享受的商人,他也许会一直这样深爱我,以我为中心,但一定不会甘心只有我这一个女人,甚至可能还会背着我与外面的女人生孩子。
文是一个有情义的人,但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忠诚的男人,文选择我有几个原因:第一个,当然是他爱我,这点我不否认;第二,因为他发现我文静,完全没有不良嗜好,我不喜热闹,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连朋友也不太来往,喜欢待在家中或去书店看书;第三,他发现我有强烈的道德观,与这样的女人一起最放心;第四,他发现我待人处事大方得体,无论我的心情有多糟糕,但面对他朋友们,我还是会彬彬有礼。
所以,在文看来,这样一个长相貌美,还能安守本份,又喜爱学习的女人,未来定会是一个贤妻良母,是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女人,既然被他遇到了,他怎么可能放弃,他一定要想尽办法留在自己身边。
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要在他一无所有时,陪着他吃苦受累?我又不是没得选择,更不是非他不可,既然我都看到我与他未来的样子了,我为什么要奉献我的青春?人生如白驹过隙,我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悲苦。
如果爱得他要生要死,那我也就认命了,但我却对他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我还不如找个现成有钱的,一开始就一直享受生活,如果注定我今生遇不到我爱的那个男人,那我就找个条件优渥的男人结婚。
我不管将来文能不能成功与发达了,他成功了,我祝福他,他失败了,我也不会帮助他。
假如我出嫁时,这个男人很有钱,但与我结婚后,又没钱了,我想,那就是我的命,注定我此生无法富贵,那我也认命了,就老老实实过普通的日子,绝不去羡慕别人的富贵生活,所以不管怎么样,我暂时都不应该选择文做另一半。
几天后,文告诉我,他辞职了,我问他工作找好了吗?他说没有,这不像文的作风,他一向是一个有计划的人,但他讲他就是想破釜沉舟,这份工作他就算努力往上爬,但看到的收益却很有限,老板是有钱,但他却很安逸,并不想在未来大展宏图,只想守住现有的一亩三分地。
文说他一定要找到一家大公司,一份有前途的工作,不要半死不活地生存着,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又不需要养家,甚至房租与水电也一直是我在交付,就算你失业了,最少也不会露宿街头。
但现实狠狠地打击了他,他每天都会投出无数份简历,但都如石沉大海,偶尔也有些约他面试的,不是他不满意就是别人嫌弃他,有几次,他回来很沮丧,说面试官居然问他前臂上的伤疤是怎么搞的,看面试官那个眼神,他仿佛是一个不法份子,与人持刀斗械留下的。
后来,每次面试,他总会穿上长袖衬衣,尽量把伤痕挡住,我也很内疚,如果他不是因为帮我检查灯,他就不会摔下来,更不会被割伤留下伤疤。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文的工作没有任何进展,他显得越来越焦急,也开始把自己的标准慢慢放低,同时与文一起失业的,还有几个与文同公司的同事,他们最近频频往我家里跑,每个起床的下午,总会看到他们与文在阳台上高谈阔论,规划未来的蓝图。
有时,我会静静听他们讲,甚至会坐上前去帮他们泡茶,望着他们,我心想着,这些有文凭的天之骄子,在大学里时一定没有想过,离开校门后,踏入社会的工作,是如此现实吧?像我这种地底里爬起来的人,最懂得屈伸,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有文凭的人,他们是天之骄子,他们的心中充满了骄傲,所以,不是什么工作都会愿意屈尊的,哪怕是他们过得穷困潦倒,也绝不会随便去做一些他们认为有失体面的工作。
但在城市里生活,是很现实的,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钱,没有钱,寸步难行,别人才不管你有多少傲气与傲骨,谁曾经没有傲气,谁心里没有傲骨,但现实把这一切都击得粉碎,总之你在低位时,你就得给我夹起尾巴,低调做人。
这些同事,也曾经是我的同事,在失业的日子里,他们明显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甚至有些猥琐颓废,还时不时来蹭饭,文对朋友是大方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他,一定非常理解他们的处境,所以每次会买些菜回来,炒上几个小菜,与他们在阳台上小杯细酌。
我不知道文的经济情况怎么样,他还有没有钱花,我不问也不想知道,更不会主动去帮助他,因为我最讨厌他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总喜欢软饭硬吃,明明在吃软饭,偏偏还要说自己是硬骨头,这么有志气,就什么都靠自己了,别接受另一半的帮助。
但不管怎么样,文暂时是我的男人,我也不想自己的男友过得太落魄,当我看到文与他的朋友们小酌的饭菜里,基本都是绿色食品时,我还是会忍不住去买一些荤腥回来,给他们加菜,我常常在下午起床后,自己下去吃五块钱的快餐,然后去菜市场给文称二三十元的各式卤肉与烧味回来,给他们下酒。
文是对生活有讲究的人,五元的快餐,他基本不会碰,他总觉得吃这种快餐,还不如自己回家煮水面吃,但我却不嫌弃,我觉得挺好的,有菜有肉又有汤,简单又方便。
所以我常混迹在那些生活底层工人里,与他们一起吃着快餐,别人总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觉得这女孩子好眉好貌,衣冠楚楚,却吃着这样的饭菜,并且是吃得津津有味。
我还会在抽屉里放着我每天收到的小费,一方面我在告诉文,我是有钱的,如果你真的需要,你可以开口找我借;另一方面,我想测试文在困难时,会不会不问自取?
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每天辛勤劳动所得,所以绝不会白送,他需要就一定要开口求我借,要不他别想我主动给他一分钱,这就是我的标准。
我每个月交所有的房租与水电,我觉得我已经很仁慈了,我又不是慈善家,没有必要去帮助他,并且文的家庭条件比我强太多了,上次他母亲给我们带来的食物,基本都是名贵的海产品,光是一包鱼翅与一袋花胶,就价值几千元,像他这样的家庭孩子,根本不需要我同情,并且我又不想与他有将来,所以,完全不必在他身上投资。
但我还是很同情他的,我明白一分钱,难倒一个英雄好汉的道理,要不《水滸传》里的青面兽杨志,就不会去变卖他父亲留给他的宝刀了。
去年回家时,父亲告诉我,曾经在他最困难时,他人生中第一次开口,找一个他曾经帮助过的人借五块钱,但别人居然没有借给他,他就告诉自己,未来的日子里,他绝不再手心向上过日子。
我当时调侃父亲,说他如果借五十块钱,人家可能就借了,只借五块钱,第一别人怕你忘记不还了,这么少,人家还不好意思开口讨;第二只借五块钱,明显地就暴露出你的底气不足。
父亲也笑道,有可能,他说是因为那时,我刚刚出门在外,他又没法出去赚钱,家里连买盐的钱都没有,所以他才不得不低头找别人借五块钱来买些盐回家。
我没有问父亲最后怎么样解决困难的,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苦难的生活对我们从来都不缺少,我就不要在记忆里留下太多不好的回忆,文有困难,我会在我力所能及时,给予他一些暂时的帮助,但一定不会是无偿的。
让一个穷人用金钱去帮助富人,我觉得是不道德的,并且在我这里,想软饭硬吃,根本行不通,不只是软饭硬吃行不通,软饭软吃更行不通,因为我从不养闲人。
文还是有些志气的,他既没私自拿抽屉里的钱,也没开口找我借钱,更没有向家里求助,他靠自己努力节省,还真就扛过来了,让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