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共舞

通过这件事习茹茗感受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钱这东西确实能治好精神内耗,如果不行那说明还不够多。

下了会议后,他还私下找过隐老师,问她能不能把钱存在银行里,每个月吃利息。对此隐老师表示自己很遗憾用钱打消了他对科研的激情,虽然习茹茗非常拥护隐老师,但对于她要收回资金这块他还是坚决反对的。

从那天后,第九区的道路上就经常出现习茹茗忙碌的身影,他时而从实验室里抱出一大堆植株放到地里,时而给田地里的植株们配备溶液。

时而挂上吸引昆虫的药饵,时而按照植株的体态绑上龙骨。有资金后,他雇佣了不少人来帮忙做事,第九区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好在这项技术并没有辜负他的时光,当大片令人一眼看上去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出现在圃田里时,就连最专业的植物学教授经过时都忍不住驻足凝视它们。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团队发现这项技术似乎还能叠加使用,随着花朵本身的放大,芬芳也愈加的浓郁起来。

又是一年春季,培养的新品种们被一朵朵摘下,做成切花初次尝试进入市场。

学生们在办公室里,看着订单的上涨颇为兴奋欢呼的时候,习茹茗正在后花园里将一朵朵已经完全开放的花朵重新休整。

花朵们堆成了一片小山包,习茹茗半跪在地上,检查花瓣上的弯曲的程度。他原本有个小凳子可以用来坐,但这会他将它让给了隐老师。

今天的隐老师穿着漂亮的长裙,坐在高凳上,将左手旁的花堆中捧起一朵,嗅了嗅,然后放在右边的另一堆里。

“如果只是作为切花的话,这些表现已经足够,我想差不多这两年就可做完这个项目了。”她又捧起一朵,闻了闻,放入另一堆花堆里。

“我知道,但是我想试着走到头,我想知道最终能达到什么程度。”

“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对植株本身负担会很重吧。”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这些开得太过的花朵堆积在一起又逐渐腐败的时候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那些学生们不愿做这份工作,说人待久了都要腌入味了,但习茹茗对此没什么感觉,趁着学生们在办公室,他干脆自己动手做了。只是没想到隐老师会来,甚至帮他一个个分好类别。

关于这点虽然习茹茗自己闻不到,但他还是询问了隐老师,可她并不在乎。

“只要实验室不炸,这点味道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隐老师的实验室也炸过吗?”

“....”

对方沉默着,几乎要将脸埋在花朵里面了,看样子又是戳到了她痛处。

“看隐老师对实验室的规划很熟练,所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熟练?也许吧,毕竟我很小就在实验室工作了。”

从没听她谈论小时候的事情,这让习茹茗放轻了手中的活,想要听得再清晰一点。

“那时候父亲病重卧床,我和哥哥每天放学都要去医院里写作业。父亲是医生有自己的实验室和学生,从那时候起我和哥哥...”

“就开始带学生了??”

“就开始每天在实验室刷瓶子了。”

这大喘气的,习茹茗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但想到小时候的隐老师在实验室刷瓶子,不免觉得她少走了不少弯路,毕竟当年习茹读硕的时候才刚开始接触刷瓶子。

“你们两个靠刷瓶子赚钱?”

“有时候还学着维修和校准仪器,给细胞切片,后来帮他的学生们养微生物,跑板子过柱子。”说到这里她眼神看起来都要失去高光了。“那段时间父母闹离婚,我和哥哥大气都不敢出,让学什么就学什么,每天辛辛苦苦的忙这忙那。”

“后来父母还是离婚了?”

“不,后来父亲的病好了,两人复合,彻底跑路了。”

光是听起来就能感到这对父母都是教育界的一把好手,难以想象这对兄妹俩经历了什么,甚至连安慰的话习茹茗都想不出几句。

“长大后我又能做什么呢,毕业后又重新进了实验室,简直跟回家了一样。再后来开了两家实验室,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两家?那另一家呢?”

“炸了。”

不得不说这个逻辑似乎还是个闭合的。

实验室爆炸后火焰很快铺开,所幸无人伤亡,焦头烂额匆忙逃出的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吞噬了他们所有的心血,直到火焰被扑灭,人们才得以重返实验室。

到场都是被烧焦的痕迹,各种文件和仪器都成了炭黑的模样。在废墟中,隐老师找到了自家实验室的牌匾,只是名称的位置上已经被大火吞噬干净。

为了纪念这场灾难,第二家实验室就直接取了被烧毁后的名字。

倘若不是靠着当时哥哥的救助度过,那次打击可以说足够让隐老师一蹶不振了。

“有这样的哥哥真好,多少有梦想的科学家都败在了资金这块。”

“可他也很爱吃醋啊,但凡看到我和谁走得进一点都要发脾气。”

不知不觉中,刚刚还大片的花堆现在已经分好了类别躺在地上,隐老师将它们整理好,又抱起一束说是想要带回办公室做插花。

“那每年学校组织的舞会岂不是很尴尬,和你哥哥跳舞感觉也不太合适。”

“舞会什么的,我从来没有去过,而且打扮得太漂亮的话也会被哥哥发现的。”

本以为像她这样的人,应该每日每夜沉醉在纸醉金迷里,要不也是酒池肉林的存在,哪能相信到头来是连舞会都不敢去的存在。

“那你想和你哥哥之外的人跳舞吗?”

“?”

摘下一朵好看的小花别再隐老师的头发上,她有些紧张的说自己不会跳舞,但在习茹茗轻声的劝说下,她才放下花束缓缓从凳子上下来,将指尖搭在了他的虎口中。

“其实挺简单的,”他微笑的看着隐老师,可隐老师这会却不敢望着他的眼睛,两人第一次贴这么近,以至于她似乎就在自己胸膛前一样“来,跟着我的节拍就好。”

没有人会指望一个人在接触新事物的第一天就能掌握熟练,而习茹茗牵着略显青涩的隐老师,在花朵围成的舞台中心,跳了一整场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