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层层黑雾后,穆青等人穿梭到了鬼娘坟前,他们只看到丁暮山,并未见到鬼娘。楚怡急了,正要上前质问,却被穆青一把拉住,说:“莫急,鬼娘就在坟中。”
楚怡问:“我们该如何救鬼娘呢?”
对此穆青也没了主意,只是说了一句:“静观其变吧。”
丁暮山跪在坟前,神情凄然,用手一边挖着土,一边喃喃自语:“千雪,你我相识千年,却也分离了千年,从今晚后,你我生死相随,永不分离。”他将紧握手心的梨核埋入土中,念了几句咒语,便见周身上下射出几束五彩光芒,亮如骄阳,十分刺眼,使人无法直视。紧接着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地动山摇,众人都站不住了,纷纷摔倒在地。
如此大约有一杯茶的时间,终于天不晃了,地不动了,光也消失了,众人起身一看,丁暮山已没了踪影,却见鬼娘的坟茔上遍布青草与小花,更有一株一人高的梨树就植在边上。如此变化,让众人十分惊诧。
穆青解释道:“他这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别人。”
楚怡不解,问:“成全了谁?”话刚落音,便见一女子从梨树后徐徐走出,竟是鬼娘慕容蝉衣。未等穆青等人迎上前去,却有一人从他们身后窜出,直奔鬼娘而去,不是别人,正是鬼娘之夫郝子期。
郝子期一出现,慕容蝉衣便将所有的目光投向了他,从此再没移开过,子期亦然。
“子期,是你吗?”慕容蝉衣有些迟疑,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竟会是记忆中的那个翩翩少年。
子期应道:“是我,蝉衣”
慕容蝉衣轻抚着他那饱经磨难的脸,心疼道:“让你受苦了”
郝子期淡淡的说:“不碍事,只要能换得你平安,纵然粉身碎骨,也是值得。”
蝉衣深受感动,二人相视无言,静静地享受着拥有彼此的这一瞬间。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宁静,郝子期心头一紧,问:“这就是?”
蝉衣点了点头,说:“这就是我们的孩儿。”她将孩子递给了子期,他仔细端详起来,这是一个俊俏的男孩,眉宇间有着自己的坚毅,眼中也流露着蝉衣的温柔。
蝉衣眼中含泪,说:“往后余生,你要好好的活着,将我们的孩儿抚养长大。”
子期笑道:“往后余生,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离。”
蝉衣听罢,更是忍不住的潸然落泪。子期察觉到她神色有异,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蝉衣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难过,短暂的相逢后便就是永远的诀别。”
子期惊问:“你要走?”蝉衣点了点头
子期又问:“去哪?”
蝉衣道:“我要去远方,你到不了的地方。”
子期道:“只要你不嫌弃,你去哪我就跟哪,你在家才在。”说罢就要去拉蝉衣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握不住,她的手犹如空气一般消失不见了,渐渐的人也变的透明了。
这突来的变化让子期十分害怕,他跑到穆青跟前跪下,连连磕头,声泪俱下的央求着:“穆大侠,求你再救救她,救救我的娘子。”
穆青将他扶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说:“人鬼殊途,她终归是要去她该去的地方,我也无能为力。”
蝉衣哭着说:“相公,相公,忘了我,忘了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孩儿。”
这时,忽来一阵轻风,竟将蝉衣吹散了。子期恋恋不舍,朝风的方向追了去,口中不停的呼喊着:“娘子,你快回来啊…”他摔倒了,爬起,又摔倒了,又爬起,直到视线的尽头。
见此情形,有人长吁短叹,有人痛哭流涕,多情的楚怡更是泣不成声。唯有穆青,依旧平静如初,心如止水,并非是他绝情,只是看多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就变的麻木了。
穆青温柔的拍着楚怡的后背安慰她,说道:“是时候该走了。”
不过在离开前,穆青还有两件事要做。他先是去了崖底的那片花海,在那里坐了许久,又在思美人边上吹了一曲。一曲终了,便将九螭玉笛与端木花海之前所赠的丹药一并埋入土中,说:“这玉笛跟了我许久,就将它留下陪你。希望他日有缘再见,后会有期。”
在路过小雁门时,他专门去了一趟路子归客栈,想与薛阿婆告别,这才发现她已死去多日。穆青将她与其丈夫的棺木下了葬,立了坟,修了墓,又烧去了几套华丽的衣衫,算是兑现了穆青早先的承诺。
在离开小雁门前,众人回首眺望了一眼温麻村,在烟雨中,它依稀还在,却又看不清。众人百般惆怅,却不知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