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同窗相邀

李时雍在褆身堂对种溪讲的赞许,就算当事人种溪也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

也许是真的喜欢种溪的字,也许是出于提携后进的好心,但是其中也绝对少不了对昨日种溪受屈的安抚和示好,毕竟种溪的身后可不止种家,还有李格非和尹家。

但无论李时雍是三分假七分真也好,亦或是三分真七分假也罢,总之有了李时雍今日这句话,种溪不止名声在外,而且也得了实质性的好处,至少现在在太学里,众人对种溪的态度就会改变。

毕竟之前为难种溪的只是一个学录,但赏识种溪的却是掌管整个太学的监丞,大小王他们还是分的清的,学录方简自然不敢再为难种溪,这些太学生看着种溪的眼神也都与之前不同了。

酉时中,太学斋舍。

“今日所授课业,十九哥可还有甚不明的?”一日课罢,在回斋舍的路上,李迒对种溪问道。

李迒与种溪同进太学是李格非的安排,李格非本也是存了李迒可以给种溪教辅课业的意思的。

种溪也不客气,想了想,回道:“大体还好,就是孙博士所授‘曲礼’上段实在讲的快了些,尤其是‘水潦降.不献鱼鳖.献鸟者佛其首’一段,待回了斋舍,还需大郎替我再解一次。”

李迒道:“《礼记》一书,最是难学的就是‘曲礼’,太过细碎晦涩了些,十九哥有些不明也是正常的,到了后面也就容易些了。待我晚些时候给你再详解一次,自然就明白了。”

能入太学就读的学子,除了少数如种溪这样的朝中要员子弟外,更多的还是各州县考上来的学子。

宋人重文重学,就算不和京东路、两浙路、江南路这些学风鼎盛的州县相比,哪怕是比起籍贯陕西路和广南路的太学生,种溪的底子也比不过。

不过好在种溪机敏,在入学前也是好生恶补过些日子的,所以今日这一日的课业虽然听着有些吃力,但还能跟得上大半,只是有些部分就确实还需要李迒帮着再讲一回了。

种溪和李迒边走便说着今日课业的事情,很快便回了斋舍。

“十九郎,大郎,你们可是回来了。”种溪和李迒方一进门,与种溪同舍的太学生段锦便迎了上来。

段锦与种溪同舍,除了李迒之外,和种溪同舍的几人中段锦是和种溪说话最多的一个。但是从昨日开始,到在现在之前,段锦和种溪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不过种溪通过段锦的话和他的举止,大概倒也知道段锦的情况。

段锦是明州人,家中经商,家族是明州有数的海商,买卖颇具规模,家境豪富。

不过这段锦虽是商人之子,但自幼却向学,而且颇有读书的天赋,文采不凡,旁的不看,只看他能从文教兴盛,才子遍地的两浙东路考上太学,就可见端倪了。

商人之后,若是在他朝,大多是不准科举的,但宋人学风开放,也宽商,故而特许商人及其子弟有“奇才异行”者应试,而自幼聪慧的段锦自然就在其中。

昨日段锦不敢同种溪亲近,究其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忌惮方简,对于这样的思量种溪倒也不觉着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毕竟段锦身为商户之后,能应科举已然不易,又怎敢开罪学录方简,之前所为不过是自保而已。

不过现在不同了,种溪现在极得国子监丞李时雍看重,和种溪交好并无害处,甚至还能有所助益,自然就热络了些。

种溪既然已经进了太学,也不是只待一两日的事情,日后还是要长待的,面对同舍的段锦,自然不会拒人千里。

种溪看着段锦上前,拱手道:“听段兄的意思,似乎是专在等我们了。”

段锦笑道:“不错,今日十九郎在学堂上得监丞赞扬,可是传遍了太学,之前还没来得及向十九郎道贺。”

种溪闻言,谦虚道:“不过一笔字而已,算不得什么,取巧罢了,如何比得上段兄这般真才实学,这才是考进士的本事。”

种溪的话,是自谦,但也是实言,字写的再好,也考不得进士,要考进士,还是要靠引经据典,真才实学的,字的好也只是添色罢了。

不过段锦却道:“十九郎过谦了,这天下学富五车者不少,多如过江之鲫,一科能中进士者更多,两三百之数,谁能记得,但如‘二王’、‘颜柳’这般,留名于青史千载的,天下可是屈指可数,十九郎将来便会是这般人。”

段锦虽是太学生,但也不愧是出身商户,不止这一双嘴皮子说话很是好听,而且奉承人的地方也恰到好处,有理有据的。

种溪摆了摆手,笑道:“我能否如二王、颜柳那般名留青史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段兄寻我想必还另有他事。”

段锦看着自己的心思被种溪点破,也不觉着有丝毫的局促,但倒顺着种溪的话,道:“我等都是外州人,也就是前些日子才到的东京,早想一睹东京之繁盛,但苦于在东京人地两生,不知该去往何处。

我早听闻十九郎是东京城里有名的风流人物,想必是熟悉东京各处的,所以想由我做东,请十九郎寻个好去处,咱们也去寻些乐子,如何?”

段锦的话说着是想请种溪带着自己见见东京的世面,但实际上不过是寻个由头请种溪宴饮罢了,而且段锦这事做的颇有些手段,担心自己不能知种溪所好,还让种溪自己挑地方。

种溪道:“什么风流人物,我只是个纨绔子弟罢了,我以往浑噩,不知进学,只顾着玩乐,这才有了这些名头。”

种溪的话一开口,似乎有些要婉拒段锦的意思,段锦一听,也是心头一紧,生怕种溪还记着之前的疏远,不过好在接下来种溪却是话锋突转,叫段锦放心了不少。

种溪道:“不过说到东京城的热闹所在,玩乐去处,段兄问我可就算是问对了人了,这东京城内,尤其是城北一带,不管是青楼妓馆,还是勾栏瓦肆,就没有我不知道了。”

种溪这么说,自然就是应下了段锦的话,段锦闻言,也是面露喜色,知道有了种溪这句话,之前的事情就算翻篇了。

段锦道:“五日后便是十五学休,到时便能得空,就有劳十九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