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的生活简单、枯燥。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是短短的4天的旅行,不过在船上依然会觉得时间过的缓慢。
船的主人只是普通的渔民,每天很早便会起床,用米饭和新鲜的海鱼制作寿司,几乎没有调料,活蹦乱跳的鱼被直接切开,带着血丝的肉块平铺到米饭上,用力压紧,然后切块,有些像在寿司博物馆吃过的那种,不过口味更加清淡。
船上没有娱乐设施,除了聊天以外,便是无边界的大海。偶尔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海岸就像是鲸鱼露出水面的脊背,出现之后再次消失。海唯一直趴在木质的窗边向大海里面张望,虽然那里什么都不会有。
“我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大海的另一边”,她平淡的对我说,“似乎很早就已经注定了一样。但是之后的平静,我不知道我会在哪里。”
船主开始用劣质的音响放一些古老的音乐,听的出是三味线的声音,古朴纯净,带着略微的嘈杂和渔船巨大的轰鸣声音,让人的心思飞跃到很远,从小到大,一幕幕的画面在海面的映衬下上演。
很多时候,我们都只是盯着对方看,从心底里去判断对方是否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答案,对于我来说,在远方的叫做阳的女子,未然,以及现在陪伴在身边的海唯,或许已经选定,却又迟迟无法决定,不知道阻碍自己决定的究竟是什么。
感觉?这种东西对人来说太过于飘渺,对于相貌,身材,性格,或者在一起时候的心情而定?似乎未然,或者海唯给人的感觉都缺乏了一些,或许只有在心中的人才会变得完美吧。
那么追求完美,有错误么?
窗外依然是海水,白天,夜晚。漫天的星,比在城市里看到的更为壮观,我和她并排躺在甲板的椅子上,在一起的话,就像这种满天的繁星一样,只有在心中看不到其他光明的时候,爱情才会是最闪亮的。
身后突然响起尺八的声音,那是一种简单的竹制乐器,在1300多年前传入日本,融入日本本土。是那船主的儿子,独自坐在渔船的桅杆上,悠扬的吹奏,随着波涛上下起伏的音阶,以及在心里的忐忑,随着大海咸咸的味道,在脑海里模糊起来。
船上的猫,是一只黑色的,只有嘴巴上会有一些白的颜色。看起来并不凶恶。大概和中国的野猫相似,只是尾巴稍微短了一些。很独特的是,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时不时的总是盯着远方的海面,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事情。在船上的日子,大家闲来无聊的时候都会和他玩耍,他却爱答不理的,除了吃饭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偶尔会出现,又会迅速的消失。
吾辈乃猫。
记得昨天的梦里,他跳到最高的船竿上,转过头来对我说到,阳光透过他两个耳朵之间的缝隙照过来,似乎除了两个耳朵之间的光线,其他的地方都是黑暗。他的眼睛眯起来成为一条缝隙。他说,透过我的眼睛,你便可以抵达猫之城。
那是一座只有吾辈们一起生活的城市,只有合格的人才可以通过“媒介”到达那里。
通过媒介到达那里,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那媒介就是吾辈的眼睛。他低着头看着我。然后我开始觉得阳光变得飘渺,一切都变得疏远起来。再之后,我依然站在房间里面,他还在船竿上,不同的是,他用双腿站立起来,像人一样的站在那里。
欢迎来到吾辈之城。
船舱外依然是无尽的海面,感觉不到任何的变化,四周安静的很,只有船只向前行走时马达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船家和海唯,以及那对情侣已经不再房间里了。甚至感觉不到世界上任何其他人的存在。在镜子里竟然也看不到我自己。但我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在吾辈之城里面,人类是没有被定义外观的,所以,你看不到你自己,或者说,你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不再是自己了么,我重复着。
来吾辈之城的人,都不再成为是人,而是游客。但城内的同类们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自己。只是路人。当你累了,你自然的就会离开。
我只觉得身轻如燕,用力奔跑的时候感觉不到风和阻力,只能看到渔船瞬间远去,顷刻便已进入了陆地,城市。在这里,开着车的,路上走的,都是猫。各种各样的店铺与原来的世界无异,只是所有的人都变了样子,依然说着各地的方言。他们可以穿过我看不到的身体,即使被车撞到也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我发出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猫可以听到。
然后我疲惫的又跑回渔船,发现那只黑色的猫也不在那里了。我找了他自己的房子,我的床,海唯的床,整个渔船的角落,都再也看不到他。
我开始惊慌失措,在渔船里面大喊大叫。没有任何变化,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然后我安定下来。开始享受这种一个“人”的生活。在这里我不会感受到饿与口渴,除了大海,前行的渔船,孤单,别无其他。终于发现自己是不能忍受孤单的人,或许我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白,只是需要的也同样是一个人而已。两个人在这样的世界里就好了。不受别人干扰,可以自由的去旅行。一起聊天,两个人足够了。
能够喜欢上彼此的两个人,就已经是我的世界了,但那个人是谁呢,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然后我睁开眼睛,看到空着的海唯的床。下一眼就看到她蹲在地板上,眼睛贴着木质的墙壁向另一个房间张望。渔船一共有4个房间,船家的老爷一间,他的孩子一间,我和海唯,以及那对年轻的情侣。其他打工的渔民住在最下层的开间里面。
你回来了。海唯冲我低声的说道,同时用食指在嘴唇间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招招手,让我过去看。
老旧失修的船舱,作为隔断的木板间有略大的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另一个房间。那是船主深川家的大儿子的房间,大概30岁左右的男人,身体结实,皮肤被晒的黝黑,给人一种原始渔民的感觉。现在,他正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渔船上另一对情侣里那个女孩。
我也是听到低沉的声音醒来的,海唯对我说。
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们不是情侣么,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做这种事?
我也被邀请了,海唯轻蔑的又看了一眼,然后和我一起坐回床上。
在这里,性不过是人最本能的需求,并不代表爱情,或者其他,很多人,都会有心理的缺口,就好像是巨大的货轮和空档的货舱一样,需要有东西来弥补。爱情,有的时候不够。
有的时候不够,我重复着,但我还是不能理解这样的事情,或者已经见惯了,却依然无法接受。
但你已经接受了我,海唯说着把我按倒在床上,然后把嘴唇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