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在职校上学的那几天

报到那天，诺里斯早早起床自己乘公交车去学校，田小园还没睡醒，他就已经回到家了。“为什么不叫我送你去报到呢？”田小园问。“有啥好送的，又不是考到什么好学校。”诺里斯回答。

“我也想去看看学校呢。”

“那边连着几所学校，对面就是区一外，跟那些学生在同一个站下车很尴尬，下次我还是提前一个站下车走过去好了。”

“没必要吧，大家都是去上学的而已。”

“哇，妈妈你知道吗？我们学校门口停的都是靓车。”

“都是有钱人的孩子读的学校”

“你不是说这学校是给孩子玩着长大的吗？混个毕业证就好了。”

“你还在求学阶段，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好好把你专业学好学精，几年后你也会是个抢手货，要对得起这三年。”

“是呀，我们班主任说三年后我们有了一技之长，那些本科毕业的都不如我们，说得好认真，也太会吹了吧。”

“这一点也不奇怪，那天你大姨还说隔壁村有个读计算机的小伙子，毕业后就被公司招了，月薪八千，干了几个月后就辞职自己开公司，一年赚了几百万。”

“这么牛呀！”

“对呀，就你那学校毕业的。既来之则安之，所以还是希望你能认真对待，别瞧不起自己，以前是差生并不代表以后也是，要给自己一个目标。反正我和爸爸已经接受了，你也更应该接受，因为这是你选的，外婆听说你报名上学，别提有多开心，有空还要去看看外婆，知道吗？”

“嗯，知道。”

学校八月下旬就开学了，诺里斯带上了行李，还是拒绝让父母送过去。中职是允许孩子带手机上课的，诺里斯把发的英语课本拍照发家庭群，还配上一个表情。田小园说：“内容是简单很多，学起来就没那么吃力，就更有信心了。”晚自习，诺里斯拍了同学们在认真学习的照片说道：“还有不少同学在认真学习。”“这股干劲能一直持续就好。”田小园说。

诺里斯告诉他们，学校很大，管理也严格。他的舍友在晚上关灯后几乎都不玩手机，也不聊天，一点都不像传言所说的那么糟糕。有两个舍友因为是非深户，中考成绩差不多400分也上不了公办高中，想读高中，但家里也没办法支持民办高中高昂的学费，于是只能到了这里。还有一个同学想得读的，也是因为家人不同意才到这里的。晚自习时，诺里斯透过玻璃窗，看到对面学校亮晃晃的“区第一外国语学校”几个大字，突然向往起高中生活，要是自己也能读高中，多好！

诺里斯的心思通过平时交流不知不觉地传递给了父母，三木说：“我怎么感觉儿子在那里也没有静下心来？”“在学校吃得好住得好，还手机自由，挺好的，我感觉他挺喜欢这种日子。”田小园说。

“他是不是想念高中？”

“想读也没得读了，你不会又想找那个吹牛阿强吧？”

“要不问下儿子是不是有这个想法？我们在附近几个城市找找看。”

“那么好找吗？现在都马上九月一号了，哪里都招满了。”

“我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如果儿子想读高中，我是希望支持他的。”

“都说了考到什么读什么，哪有那么多想法的。”

“在我们还有能力的的时候支持他，只要他想读。”

这究竟是谁想读？究竟是谁不甘心？此时三木俩夫妻已经糊涂了。在三木的引导下，田小园又开始在网上搜索起来。对着学校的电话逐个打过去问，只有一家对中考成绩要求不高的，叫他们过去看看。

他们找了个借口向班主任请假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接诺里斯去看学校了。要不是因为学费比深圳低很多，也不会考虑去160多公里外的地方读。看得出来，诺里斯对那学校开始是能接受的，但得知宿舍、食堂、教室都还在建设当中，要等两个月后才能使用时，诺里斯就不同意了，他们只好返回，而诺里斯却被父母责骂了一路，一声不吭地回到职校。

当天晚上冷静下来后，一家人说好了高中的事到此为止，不再考虑。父母则鼓励儿子安心学习，不要有太多的杂念。

这次轮到诺里斯不安份了，他的内心世界告诉他：“喂，你不应该就这样子，你要当一名高中生，去实现大学梦，开启属于你的人生。”

过了两天，诺里斯问父母还能不能找到学校。田小园回复说：“现在都九月1号了，去哪找？前几天那家问问还招不招？”

“不行，那里什么都不齐全，我感觉好压抑。”诺里斯说。

“读书不是享受，有地方给你读就很不错了，还不珍惜。”三木说。

“妈妈，你再帮我找找看，我不甘心这样下去，我要上课了，下课时也会找找。”

“你先上课吧。”田小园想：儿子竟然自己说要读高中？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也是她和三木一直以来的心愿。她翻了翻笔记本，仔细地寻找还有希望的学校。要不再问问这所吧，虽然中考分数出来时已经问过，因为没达到分数，别人直接拒绝。考虑到是新扩建的，第一年招生不一定能招满，田小园想着脸皮厚就厚点吧，为了孩子能读高中，还有什么顾忌的。

田小园拨通了招生老师的手机问道：“张老师，您好！”

“您好，您是？”

“我是之前跟您联系过的学生家长。”

“嗯，有什么事吗？”

“孩子考到了职校不想读，不知道您那高中招满没有？”

“我们学校都已经开学了，我问问看吧。这个号码能联系到您？”

“是的，这是我手机号。”

“行，晚点让负责补录的老师回复您。”

“好的好的，大概要多久？”

“尽快吧。”

“好的，麻烦您了。”

“没事。”

挂断电话后田小园想，既然有补录那就应该还有希望。果然，电话很快想了起来，田小园接起电话：“喂，您好！”

“家长，您好，我是康健泰高级中学刘老师，孩子有到咱们学校了解过吗？”

“刘老师好，我们没去学校看过。”

“没关系，高中这边还有一个名额，如果确定要，我就先帮你保留。”

“要的要的。”

“听张老师说孩子分数没到招生线，因为是补招，可以适当降分，但要收择校费。”

“好的，是多少呢？”

“两万，如果家长能确定下来，我这边先保留，明天你们带孩子过来报到。”

“明天？太快了，还子那边还在上课。”

“要尽快，这边开学几天了，要赶紧跟上。”

“我还没告诉孩子，等他下课我再问问他意见吧。”

“这事得尽快确定下来，职校那边的课别上了。”

“好的，毕竟是孩子去读，得让他自己确定。”

“好的，那我今晚再给你电话。”

“好的，谢谢刘老师。对了，钱的事千万别告诉孩子，免得他知道后有压力。”

“这个我懂的，放心。”

田小园觉得这是个好消息，挂断电话后，她迫不及待地告诉儿子和三木。康健泰高级中学他们之前是有所了解的，是当地一所比较出名的学校的兄弟学校。

诺里斯得知这个消息，兴奋和矛盾冲激着他的脑袋。兴奋的是他即将摆脱中职生的身份成为一名高中生。而他的内心深处是极为矛盾的：三年的高中生活自己是否能坚持下去？一个月才放一次假的封闭式环境是否能适应？顶着将近二十万的学杂费，如果考不上本科会不会对不起父母？如果自律点的话，在职校也能考本科，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博一个不一定能考上的本科是否值得？职校几个想读高中的同学都得不到家人支持，难道自己就这样轻易放弃？

晚上刘老师来电话时，诺里斯也没法确定下来，因此被说成是一个懒惰的孩子。只有田小园才明白，此时此刻儿子已陷入了思想斗争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