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杀

有了林平提供的名单和画像,苏州府的办事效率提高了很多,很快就把九处折了的尸首送到了驿站。

最初的三具已经不成人样,甚至发出了阵阵恶臭。

武佑权挥开林平阻拦的手臂,掀开了那些白布。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一个个帮他们合上了双眼。

“找一处风水宝地,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天气炎热,带他们回神都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火化,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不了,对于他们来说,那更是亵渎。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

总督府,布政司,明家等全都收到了七皇子的手令。

一众人准时来到了驿站,按照禁军的指挥,分列站好。

整个驿站白素纷飞,气氛低沉到了极点。

时辰已到。

九具黑棺从驿站抬出,七皇子亲自扶棺,徒步带领一众禁军为死去的九处弟兄风光大葬。

王杰躺在担架上,整个人哭的稀里哗啦。

他已经没了父母,这些人从小就陪着他一起长大。

大家争抢过食物,也打过也骂过。

“老张啊,你说你要戴罪立功,我不让你来你非要来。”

“你又不是我,我光棍汉一个,你是有妻有儿的啊,你让我回去怎么和嫂子交代?”

“还有你王二狗,你说你攒了一个月的钱,等这次办完差事请大家伙吃火锅的,你倒是请啊。”

“.....”

来到墓地,九具黑棺一一下葬。

武佑权亲自为他们添了第一捧黄土。

“这第二捧是我代王杰添的,他比你们命大,侥幸活了下来,你们啊,就是太冲动了,算了,有些话我也不想说了,等百年之后让王杰下去和你们说吧,如果有幸,我下去和你们说也行。”

“你们好好歇息吧,有孩子的,我答应你们,只要我不死,保他们一世富贵。”

“没孩子的,那就不能怪我了,我也只能给你们风光大葬,大不了你们忌日那会儿,给你们带点好吃的好喝的,哥们够意思了吧?”

“你们可别不满意啊,大不了再给你们烧几个纸人,这总行了吧?”

深吸一口气,武佑权站起身来。

“埋了吧。”

一众禁军上前,挥动着手里的锄头,那些黑棺慢慢消失在了众人的眼里,然后堆起一个一个小土堆。

接过林平递来的柱香,武佑权朝天一拜。

“一拜,拜我武朝忠良护我山河!”

“再拜,拜我九处将士卫我律法!”

“三拜,拜我诸位弟兄铸我军魂!”

砸烂一坛好酒,武佑权对着九个坟头一一浇了上去,再无一言一词。

“诸葛青峰可在?”

“草民在。”

一个中年男子浑身颤抖,直接跪了下来。

“拿下。”

两名禁军直接提着诸葛青峰来到了武佑权跟前。

“让他跪好了。”

回头看了一眼人群,除了几个老不死的,众人都是瑟瑟发抖。

“殿下,草民犯了何罪?”

诸葛青峰牙齿打颤,他知道自己犯了何事,但是哪怕要治他罪,也得走个过场吧。

“诸葛青亮,诸葛青山.....”

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被禁军带出来,然后按在坟前。

一共九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犯了何罪?问的好啊。”

武佑权拔出禁军腰间佩剑,抚摸着剑锋。

“走私食盐,偷税漏税,这条罪你可认?”

“认,草民认。”

不就走私个食盐么,又不是只有他诸葛一家,况且这个罪名看似很大,走动一下还是有办法的。

“伙同倭寇,骚扰沿海百姓,这条罪你可认?”

“殿下,这个罪名草民承担不起啊。”

走私只是涉及到金钱,伙同倭寇骚扰百姓那可涉及到了叛乱造反,这个罪名要是认了,他一定会人头不保。

“我诸葛青峰是走私了一些食盐,草民是被金银蒙蔽了双眼,但是这伙同倭寇的罪名草民实在担责不起,还望殿下明察。”

“明察?”

武佑权气急而笑。

“我怎么明察?明察的探子不就躺在里边么?”

指了指那几个坟头,手中的利剑已经架在了诸葛青峰的脖子之上。

凛冽的寒气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诸葛青峰瞪大了双眼。

“殿下可有证据?如果殿下有证据证明草民所犯之事,草民任凭殿下处置,如果殿下没有....”

“证据?你在和我说证据?”

“查案需要证据,平叛只需要名单!”

“杀!”

一声令下,禁军手中的长刀扬起,又迅速落下。

九颗大好人头冲天而起,又滚滚落下。

见了血的武佑权逐渐发狂,拖着长剑来到了张宗业面前。

“张宗业是吧。”

“正是微臣。”

“拱卫司的探子在你苏杭道被匪徒截杀,你有什么说的?”

“微臣督军不力有负圣恩,那日从驿站离开之后,微臣已经下令,对苏杭道盘踞的土匪山寨进行剿灭。”

“可有战果?”

“诛杀匪徒三百五十九名,营救良民八十七口。”

“可有杀良冒功?”

张宗业眉头急跳,单膝下跪,双手奉上佩剑。

“殿下明察,微臣乃天子门生,对武朝忠心不二,微臣出身寒苦深知百姓疾苦,断不可能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举,如有杀良冒功之实,殿下尽可取走微臣这项上人头。”

武佑权看他义正言辞的样子,心里倒是信了半分。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拖着长剑又来到了马进跟前。

“微臣马进,苏杭道布政使,见过殿下。”

“你胆子挺大啊。”

这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直接把马进给问蒙住了。

什么意思,胆子怎么就大了?

“我杀了九个人,你竟然面不改色,你说,是你杀的比我多,还是说你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呢?”

“殿下杀的是该杀之人,我等忠良之辈一身正气,自是能做到心中无畏面不改色。”

武佑权闷哼一声,算是放过了他。

反倒是不远处的明田略微有些担忧的轻叹了一口气。

“富国公为何叹气?”

对于这个明家之主,武佑权却是十分感兴趣。

“微臣是为这九位忠良叹气,风华正茂的年纪,却遭了匪徒毒手,可惜可叹。”

“那富国公你觉得张总督所剿灭的那些匪徒之中,可有真凶?”

长剑划过石子,发出了刺耳的嘶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