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唯有阅读，让你脱颖而出

镜头一：1736年的某一天，富兰克林在州议院演讲，某议员当场发飙吐槽，富兰克林内心是崩溃的，秒受十万点暴击，不过，他还是顽强地想将该议员“黑转粉”。无意中，他听说议员家恰好有套珍稀图书，于是立马去借，不料议员竟同意了。富兰克林就是懂事，在还书时不仅点了赞，还一顿猛夸：你的书啊，好到“宇宙霹雳超级无敌棒”，你的人啊，帅到“丧心病狂人神共愤罄竹难书”。男神男神，我要“舔屏”，么么哒！要说后来，你懂的，为满足剧情发展需要，哥俩成了一辈子的“好基友”。

镜头二：1908年的某一天，正在哈佛读大二的李普曼（后为著名作家）听到有人在敲宿舍门。门一打开，一位仙风道骨、俊逸绝伦的白胡子老人飘然入眼。老人朗声道：“我是威廉·詹姆斯。”李普曼一怔，他知道詹姆斯在哲学界具有权威地位和崇高名望，就像一位活着的上帝。老人接着说：“我想顺路来看看，告诉你我有多么欣赏你写的那篇文章。”

镜头三：1943年的某一天，胡兰成在杂志《天地》上邂逅《封锁》一文，惊为天人，一唱三叹，屡番咀嚼，情难自抑，遂决意觅访作者张爱玲。后来，便有了他那句著名的情话：“我只觉得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皆成为好。”以及张爱玲那句更著名的情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然而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以上三帧画面，无论友情爱情，还是事业生活，皆拜美妙文字和有效阅读的无穷魅力所赐。因为，唯有同源、同好、同道和同频，方有共情、共识、共振和共鸣。

若从功利角度出发，宋真宗的《劝学诗》可谓说得全面，并自带一股浓浓的鸡汤味，原文为：“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取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不过，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阅读都的确是最经济、最便捷但又是最重要的人生投资，比起购置大到飞机游艇、轿车洋房，小到品牌手机、名牌时装来说，买点书所需花费实在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去办一张图书馆的借书证就更划算了。因为，通过有效阅读，你便可以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徜徉在古今中外的无数智者先哲间，尽情地呼吸和汲取那无穷的智慧和营养。

苏格拉底曾说：“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而有效阅读则可以让我们更好地审视自我和了解自我。人仅通过观察自己而不与他人比较是无法真正了解自己的，我们的目光必须不断地往返于他人与自身、书本与生活之间，使之交互作用、两相激荡、融为一体，才能发现自我和了解自我。也正因为这样，阅读，说到底是关乎个人的事情，首先必须是为了修炼完善自己而读书，然后才旁及其他。难怪王安石会说：“为己，学者之本也；为人，学者之末也。”他的意思是要先修身，再考虑齐家、治国、平天下等其他事，这恰是儒家思想的正确打开方式。当然，功力加深之后，是可以兼顾修己达人的。

现实与梦想之间，往往横亘着巨大鸿沟。是阅读，让我们有机会跨越它。阅读可以刷新自我、重塑自我，为我们增加可能性及提升自由度。的确如作家吴军所说，阅读并非仅仅是为了交友或获利，很重要的一点是为了改变生活方式。有效阅读，“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们在冷酷无情的科技时代获得喘息，也不仅仅是为了重启大脑深入思考的功能，而是抵抗狭隘、思想控制和舆论支配的方式”。现在的你只是无数个可能的你当中的一个而已，虽然从过去到现在只留下了单行道，但通往未来的路上还有无数岔口。有效阅读可以不断升级自我，为我们提供更多的选择空间。

平时不阅读的我们可能会遇到以下场景：当我们为了说别人不智、不精进、不幽默，翻来覆去就只会发各种表情或只会爆粗口的时候，我们还是自由的吗？当我们惊睹某种社会惨剧的报道不会运用多科学知识去解构分析，就只会说“我怎么这么倒霉”的时候，我们还是自由的吗？当我们失恋后不懂洒脱地道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而只会说“蓝瘦，香菇”的时候，我们还是自由的吗？当我们置身于大漠戈壁时不会吟诵“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而只会说“哎呀妈呀，好大一片沙子”的时候，我们还是自由的吗？当我们注目江岸夕照和群鸟穿梭时不会慨叹“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只会说“刚才‘哗啦’一下，飞起好多鸟，太好看了”的时候，我们还是自由的吗？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家”，作为语言动物，我们通过文字来固化及安放我们的思想，通过有效阅读、思考和语言来构建我们的生活秩序。“混乱的语言秩序必然导致混乱的生活秩序。”奥威尔也说：“思维的浅陋让我们的语言变得粗俗而有失准确；而语言的随意凌乱，又使我们更易于产生浅薄的思想。”由上，未经有效阅读的我们，语言自由、文字自由、思想自由乃至行动自由、财务自由等都会受到莫大的影响。

有效阅读的好处在于能丰富自己的生命体验，因为每一部好书，特别是严肃小说、人物传记、历史经典里面大都凝结着一个或多个人的人生缩影，其中裹挟着人性的挣扎、浸泡着酸甜苦辣、聚合着善恶美丑、网织着爱恨情仇，我们可以零距离地观察和触摸他们，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就是“他们”，如果有可能，我们愿自己能经常住在某个故事的世界里。由此，我们饱满了人生、圆满了阅历、丰满了体悟，仿佛自己已活了好几辈子甚至十几辈子，无形中，也倍增了生命的长度、宽度、深度及温度。

有效阅读，能让我们更加理解包容那些错综复杂甚至相互矛盾的事物，让我们获得冷静凝视自我的能力，通过与他人对比，避免将个人体验绝对化，学会相对化地看问题。我们靠读书培养起来的，正是这种与复杂事物共存的能力——让我们免于愚昧、免于狭隘、免于贫乏、免于恐惧。“人类要想生活得丰富多彩，要想彼此获得更多的理解，仅仅靠近是不够的，还必须分离”，而读书和创作就是一种人为的分离，这“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能够对人的思想意识施加影响”。

有效阅读对现代人来说，既是一种学习手段，又是一种生产方式，更是一种生活方式，甚至最好将其内化为一种习惯和本能。“每个知道读书方法的人，都有一种力量可把自己放大，丰富他的生活方式，使他一生充实，富有意义。”诚然，看电视、电影及展览等方式都可让我们领略思想或艺术之美，但这些方式没有一样能像阅读那样带来深刻而持久的感动、遍在而战栗的共鸣。如李清照和赵明诚夫妇，他俩就经常典当衣物，买回碑文和水果，一边吃水果、品香茗，一边赏碑文、校典籍，这样的人生是何等潇洒和快意！李清照在《金石录》中自述了一段他们的生活，她说“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于是几案罗列，枕席枕藉，意会心谋，目往神授，乐在声色狗马之上……”作家约翰·罗斯金也曾发出这样的感慨：“你难道愿意在智慧之门向你敞开，把许多博大精深的不朽之作呈现在你面前，任你享用之时，仍然醉心于功名利禄，纠缠于世俗纷争吗？”当然，修炼自身并非只有阅读一种方式，与人辩论、进行科学实验或艺术创作也都可以。未入学的武训，仍成圣贤；不识字的慧能，亦能悟道。书读得多的人未必就品德高洁，没文化的人未必就没有慈悲心。但是一个人是否明理，还是与阅读有很大关系的。有效阅读，可以帮我们优化选择。阅读体验越丰富的人，内心也就越丰富。而书读得越多，阅读能力也就越强。

有效阅读可以让我们获得更高的知识起点和思维起点。要知道，从古到今的那些浩瀚典籍是集合了这世上无数最强大脑拼尽气力、耗尽心血、倾尽才华才攒下的宝藏啊！“书籍是在时代的波涛中航行的思想之船，它小心翼翼地把珍贵的货物运送给一代又一代。”书是人类的起点，亦是终点。人类文明由一代代叠加累积而成。没有谁可凭空创造，所有的创造都要站在前人的成果上。单个人的聪明才智极其有限，因此，聪明人更应懂得向前人学习，更应知道要立于巨人的肩膀之上，方有可能眺望到宇宙间更为浩瀚深邃之处。“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他的生命史。正是阅读能力造就了现代人和现代文明的进步。”而将现有知识置之不顾、抛之脑后的结果必然是大开历史倒车，这不啻文化自杀和重返蒙昧。

有效阅读可以帮助我们拓展思想深度，直击事物本质，解决更多问题，让我们重新理解和解释世界，发现未知的世界。如学者斋藤孝所说：“读书是纵向深化思想的活动，可以说它与横向社交模式完全是异质的东西。”人要不断咀嚼和反刍通过阅读获得的信息和思想，就像我们画油画一样，要先刷底子，横刷一遍，再竖刷一遍，薄刷几遍，再厚刷十几遍，反复交替，直到底面细腻，底料均匀。我们的思想也是一样，通过有效阅读及深度思考，反反复复、重重叠叠地一直打磨，才能更为平和中正，才能加厚思想深度，不断迭代和重构自己的思想体系，从而帮助我们更顺利地抵达事物内核，直击事物本质，解决更多的精神困惑和实际问题，幸运之人也许还能拾得属于自己的创见和发现。阅读一本从未读过的好书，就好比一次精神探险，其中有惊喜，也有惊吓，有迷失，也有迷恋，它会引你到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而一合上书本，又瞬间穿越回现实世界。

李敖曾批判中国知识分子“拙于谋生，急于用世，昧于尽忠，淆于真知，疏于自省”，我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但不免打击面过大，同时也太过绝对，我想这并不是知识和阅读本身带来的问题，更有可能是某些人的人品、智商、情商本身就不够理想，当然还有环境影响等缘故。换句话说，这些人就是不读书，还是会稳定发挥的，毕竟基本素质摆在那里。

有效阅读能丰富我们的感知力，柔软我们的内心，这种微妙的感觉是不常读书的人难以体会的。若想使自己的心灵如初生时那般澄明无垢，多读书或许就是最好的办法。作家梁晓声认为自己读书的最大收获就是意识到“我始终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而又并没有因而变得愚蠢。我喜欢自己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这几乎是我唯一喜欢自己的一点”。作家李霁野说：“我因为韩愈的诗句——‘黄昏到寺蝙蝠飞’，对于蝙蝠也颇怀有好感，而且每见到它，往往会想起‘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依稀见到了辛弃疾天涯孤旅的凄凉情境。对喜爱文学的人来说确是如此，貌似回回相同的春来春去、花开花谢、潮起潮落、月圆月缺，我们好似更能察觉其间的变化和差异，纵是细若游丝，也能轻易撩动我们的情愫。每一缕薄雾冥冥的晨曦，是在讲述“晨曦送暖客衣轻”的故事吗？每一抹落日徐徐的余晖，是在描摹“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画卷吗？每一波汹涌澎湃的潮涌，是在扮演“海浪如云去又回”的游子吗？

阅读还能填充我们的孤独感和缺失感，坚韧我们的精神，安放我们的灵魂。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彻底了解别人，还有自己。“我们在这个广袤而不可知的世界上，人人都有孤独之感”，我们常常为世间不公和人生困苦感到无助。通过阅读我们得知，那些比我们更有智慧的人，也和我们一样，深感无力，但仍在大战风车般奋斗不息。作家莫洛亚认为看书比跟作者说话更有意思，因为作者的智慧才情全倾注进书里了，而他在生活中纵然偶尔腾起思想火苗，也是不能持久的。更何况，我们在现实生活中遇见真正的智者的机会并不多。批评家布鲁姆也说：“我们读书不是因为我们不能认识够多的人，而是因为友谊是如此脆弱，如此容易缩减或消失，容易受时间、空间、不完美的同情和家庭生活及感情生活种种不如意事情的打击。”很多时候，一本好书更能真正倾听和了解我们。

经常阅读和欣赏高水平的书籍及艺术作品将提高我们的审美力。我始终认为，发现及创造美的能力几乎是衡量一个人品位高下的唯一标志，这与权、钱真的没有必然联系。“经过爱，见过美，人就拥有一种强大和勇敢，能对抗世俗的粗糙。”如《深阅读》所说，阅读古典作品能平抚心灵。“古希腊、罗马的文学作品，是最好的精神清凉剂。哪怕只读半个钟头，精神也会即刻变得舒爽放松，心灵也会受到洗礼，变得澄澈而振奋，就如同冰凉的山泉水能让旅人迅速恢复精力。”有效阅读可以涵养我们的气质。黄山谷说：“三日不读书，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的确，不读书的人生，犹如一潭死水，不仅野草丛生、杂物漂浮，而且精神颓散，自设牢笼。《经学理窟》一书认为：“为学大益，在自能变化气质。”作家肖复兴说，在每次历经现实与理想的撕扯、物质与精神的较量之后，感觉自己的内心如风干的鱼一样，被剥夺了所有水分，只剩下一身的鱼腥味。他认为唯有通过读书和赏乐，才能去腥。为什么与好书为伍就会气质不同、就能“去腥”呢？我想这大概是因为那些作者皆为一时人杰，与他们一起涵泳优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么说来，读书是可以改变样貌的，识趣的人如李笠翁，看美人专看风韵，常读书者更有气质仪态，即便只有三分颜值，也等于有七八分，从不看书者即便有八九分颜值，也要降低为五六分。三毛也说：“读书多了，容颜自然改变，许多时候，自己可能以为许多看过的书籍都成过眼烟云，不复记忆，其实它们仍是潜在气质里、在谈吐上、在胸襟的无涯，当然也可能显露在生活和文字中。”确定无疑，阅读是你摆脱肤浅的最好方式，好书是你滋养自己的最佳补品，内涵则是你赋予自己的最高颜值。

阅读还能激发我们的想象力，让我们保持心智的活力，以获得更多的智慧和希望。人，不仅要会做人做事，还要会作诗作画。没有现实感的人生将无立锥之地，而缺乏想象力的人生亦乏味无趣。资料显示，阅读能让我们大脑的前额叶全速运转，而前额叶功能包括记忆、判断、分析、思维、感情及创造力等。因此，有效阅读对人的大脑而言是一种全面而有力的锻炼。阅读在激发想象力方面甚至比影视作品更为出色，因为文字背后具有无穷的想象空间，而影视作品则因画面太确定反而溢出了一些遐想余地。“人，应该诗意地栖居。”是故，我们这里所说改变气质的阅读更多是指思想性阅读、诗意性阅读等非功利性阅读。曾国藩说：“空山有宝，无心于宝者得之。”急功近利的心态反而会让我们看不到书中最有价值的东西，特别是在读思想性强的读物时更是如此。用力握紧的沙子，反而更快流逝了。有时不计功利的阅读，会带来意外收获。如华兹华斯在《丁登寺》诗中描述的：“……我感到有物令我惊起，它带来了崇高思想的欢乐，一种超脱之感……”长期浸泡在怎样的书里，你最后就会变成怎样的人。因为，它们会溶解于你的血液和骨髓里，就像缓释胶囊一般。不过，好书可入药，还真有其事，读《阅读的历史》一书便知，古希腊医生有时会给病人开出“阅读”处方，直接用于治病。一想到他们可能被诊断为“你啊，书读得太少”，我就忍不住想大笑三分钟。

有效阅读能在很大程度上消解我们的无力和无奈，构建一个精神避难所，有时还能直接提升我们的幸福感。如能沉浸于当下做个真正的读书人，便能体会当中的巨大幸福。阅读可以让我们暂时跳脱身边促狭逼仄的空间，让我们生活在别处，与世上最好的谈话者对话。我时常与陶渊明一样，“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我在读书或写作的绝大多数场合，都能把杂务及烦困先丢在一边，不管外面是天崩地裂还是风高浪急，我都能物我两忘、了无牵挂、安住当下，很快进入心流状态。而且，一本真正的好书就有魅力把你拽住和留下，好比我们小酌时吃花生米一般，一粒过后，便根本停不下来。

生活中难免会有感到烦恼、怨艾、颓丧、不顺、不幸、不安、不快、愤怒、忧愁、哀伤、凄凉、无奈、无力、无望、无常、迷惘、焦虑、恐惧、失望甚或绝望之时，倘若失去了修炼精神的“道场”，我们就会更加脆弱无助、孤苦无依，元气充盈、满血复活的日子会变得更加遥不可及。古诗词便是一斛可慢饮细酌的春醪，是诱惑旅人继续跋涉而偷得的片刻欢愉。好诗自可照进生命的缝隙，给人抚慰和滋养，宛如光、闪电、暗能量或温暖的春风。当你感慨命运不公、怀才不遇时，读读李商隐的“贾生年少虚垂泪，王粲春来更远游”，或许就会得到开解。当你叹息拼爹无望、平台落差时，读读左思的“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兴许就不会一直愤懑了。当你伤怀环境压抑、前途暗淡时，读读郭震的“秋风凛凛月依依，飞过高梧影里时。暗处若教同众类，世间争得有人知”，或许就可获得如萤似火般的自在风流。当你抱怨周遭偏狭、事务琐碎时，读读袁枚的“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就会明了小世界里也能活出大格局。当你视线里雀跃着纸醉金迷、提笼狎鸟之辈时，读读王溥的“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虽柔解吐丝。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又空枝”，便会觉得他们真没什么好艳羡的。当你饱尝身世飘零、人间冷暖时，读读苏轼的“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也许就会在人生逆旅中证得“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之洒脱。

许多人一辈子都在跟别人比较级别或薪资，想想这样的人生不免无趣，一点也不酷。遥想当年，原始人斗富应该也是这样的吧，一个原始人在家翻箱倒柜亮出八个贝壳，而另一个原始人砸锅卖铁也只拿出六个，所以前者就获得了更高的地位。可是钱真的能买到长久的快乐吗？物质真的能带来幸福吗？这应该是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吧。《思考，快与慢》一书阐述了以下内容：根据对四十五万名受试者回应的盖洛普海斯威斯幸福指数分析以及对一千名美国人的每日调查，我们可以获得惊人而又明确的答案。结论是贫穷使人悲惨，富有可能会提升某个人的生活满意度，但总体来说不能提高经验自我的幸福感。当某个住在高消费地区的人家庭收入约为七万五千美元时，他的经验自我的幸福的满足水平就不会再提升。更高的收入无疑可以让我们去消费更多有趣的项目，如旅行度假、听歌剧等。但为什么这些增加的快乐没有在实验报告中显示出来呢？其合理解释为，更高的收入削弱了人们感知小确幸的能力。有证据佐证了这一观点：向学生过早灌输金钱观念会影响他们吃巧克力时的愉悦感。

阅读是人生获得幸福的一种重要渠道，同时，阅读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苏霍姆林斯基说：“一个不掌握数学、不会解应用题的人，仍可以生活下去并获得幸福；然而，如果不会阅读，则不能生活，也不会获得幸福。”阅读可以让我们看到和借鉴那些幸福恬静的人是如何生活的，即便身处惨境，只要能够阅读，就能带来幸福和启蒙，只要读读《朗读者》一书便可感受到这一点，十五岁的白格与三十六岁的纳粹女看守汉娜（文盲）每次约会时都要为她朗读。甚至在战后汉娜入狱的十七年间，白格一直为她寄去自己朗读的磁带，汉娜冷硬麻木的心肠逐渐变得自尊细腻，最终她选择了自尽来完成自我救赎。

那句脍炙人口的流行语颇有道理：“人生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人若没有理想，与咸鱼何差？人若放弃求知，与猴子何异？想想很多人不是一参加工作，就毅然放弃了理想和求知吗？还自许为“成熟稳重”“踏实靠谱”“知足常乐”“平淡是真”“平凡可贵”。其实何止这些人，就是很多在校的大学生也如许章润教授所言，“聪明但无才华”“应变却不见性情”。观察身边，有知识无文化、有智商无智慧、有专业无通识、有情绪无血性的精致利己主义现象并不少见。我们难道不能拒绝别人强贴的标签吗？我们难道不能自定义自己的人生吗？我们难道不能拿出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的勇气一直坚持求知逐梦吗？

读书，其实还是一种追求健全人格及活出尊严的方式。“我等采石之人，当心怀大教堂之愿景。”虽然时至今日，仍有不少轻视知识和阅读的人，不过总体来说，喜欢读书的人还是在持续增加，社会也在逐渐向读书人释放更多的肯认和敬意。这与古代社会对读书人的那种崇敬稍有不同，彼时读书与考科举当官的关系非常直接，而现在则是多元化的理念。如林少华教授曾说：“哪怕再穷困潦倒，但只要是读书人，我对于他的敬意也会超过对于某些富豪和官员。”好读书、读好书、求真知、寻真理可养浩然之气。不然，怎会有孟子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虽千万人，吾往矣”，范仲淹的“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张载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鲁迅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胡适的“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我深信，不管社会如何发展，世界怎样变迁，好好读书和探求真理定可给你带来自由、情怀、欢喜、明智、力量、风骨和气象，让你天不怕、地不怕，让你所持甚重、所挟甚大，做个堂堂正正、慎思明辨、自由独立、知行合一的伟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