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孟义

日子过的很快,眨眼就入了秋。

秋天皇家最热闹的活动莫过于秋猎了,因最近皇上身体不适,所以今年的秋猎由太子主持,凌家二兄弟被点名要求参加。

其实太子不要求,凌逸和凌彧也都会参加的。凌逸自然不必说,这种活动他最是感兴趣,最好能在孟骁将军面前表现一番,让孟将军看到他英勇神武的一面。至于凌彧,自从上次蹴鞠之后,他就不再惧怕这些公开的活动了,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他会慢慢习惯的。

因为一些官员还没到,所以太子让大家先各自活动,到了天黑再集聚。

姬霜兴冲冲地说:“听说山上有很多漂亮的果子,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反正现在也无事,凌彧便答应了。三个人一起往山上走。

姬霜完全就是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一样,看到什么都稀奇地去看一看,闻一闻,嘴巴也从来没停下来过。

“这种花是什么花?为什么都入秋了它还开着?”

姬霜走在最前面,看见一颗不算太高的树,上面开着一些白里透着粉的花,花朵很大,层层叠叠的特别好看。

凌彧和凌云跟了上来,凌彧仔细看了看,道:“这应是木芙蓉。所谓‘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因此得名木芙蓉。又因此花晚秋始开,霜侵露凌却丰姿艳丽,无惧寒霜,所以又名‘拒霜花’。”

“原来总听人们说的‘拒霜花’就是它呀,真好看!”

“哥哥,它真的是木芙蓉吗?”

不知道从来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孩子,看着比安诚还要小一些,瘦瘦的,背着一个竹篓,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脸上脏兮兮地看着凌彧。

凌彧不懂他要做什么,点点头,“正是。”

“谢谢哥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小男孩便把镰刀放进身后的小篓子里,开始爬树。

树并不高,但对小男孩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姬霜怕他摔下来,赶紧去把他抱下来,“你爬树干什么?”

小男孩说:“我爹病了,大夫说木芙蓉的花可以入药,所以我来摘一些回去。”

凌彧点着头,“木芙蓉的花确实可以入药,那你为什么不去买呢?小孩子上山采药太危险了。”

小男孩摇摇头,扁着嘴,原本脏兮兮的他看上去就更可怜了,“药太贵了,我听人说这山上有,所以我来试试能不能找到。”

凌彧明白了,看向凌云,凌云立马飞到树上摘了一大捧木芙蓉花给他,“这些够了吗?”

小男孩眼睛都亮了,激动地把花放进小篓子里,“够了够了,谢谢哥哥。”

“不用谢,你还要找什么药,我们一可以帮你一起找。”

“真的吗?”小男孩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了,有这位哥哥在,什么药我们都能找摘到。”姬霜哥俩好地拍拍凌云,好像会飞来飞去的是自己一样神气。

“太好了!”小男孩兴奋地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药名,还配了简单的画,方便辨别。

“这是大夫帮我画的,说要这几味药,哥哥姐姐能帮我找到吗?”

凌彧接过图纸,端看一番,“这些药大多比较常见,只有一两味不太好找,不过我们可以先试试。”

接下来凌彧负责辨认,凌云负责采摘,姬霜就负责给大家加油鼓劲,顺带帮小男孩背竹篓以及跟他唠家常。

凌彧和凌云走在前面,“一会儿药材能多采的就多采一些,很多花草马上就要枯萎了,过了这段时间怕是不好找了。”

凌云点头,“知道了,公子。”

姬霜跟小男孩跟在他们后面聊天,“我叫姬霜,你叫什么名字?”

“姬霜姐姐好,我叫孟义。”

“孟义,好名字。”

“你今年几岁了?”

“七岁。”果然比安诚还要小。

说到一半,那边凌云又摘了一种草药回来,放进小竹篓里。

“公子,那边没有野蓟。”

凌彧疑惑不已,“野蓟虽然不说遍地都是,但也应该常见才对,怎么能走了这么久一棵也没见到?太奇怪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这儿的野蓟特别有脾气,想长在哪儿就长在哪儿,说不定它们就是不想被我们给找到呢。”

凌彧对她的解释十分佩服,“那你说说它们想长在哪儿呢?”

“不知道。但是这山上肯定有。”她对孟义说:“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看我一会儿给你拔一大堆给你。”

原本有些担心找不到的孟义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有了信心,“好,谢谢姐姐。”

姬霜看了眼那张图,认清了野蓟的样子后,兴冲冲地拉着孟义到处找。

凌彧在后面补充:“这种花一般长在山坡草地林缘,小心一点。”

几个人又走了一刻钟,姬霜眼尖地看见了几片野蓟锯齿状的叶子,她兴奋地指着那里说:“快看,那还不是野蓟?”

几人走近一看,凌彧点头道:“不错,确实是。”

野蓟的位置长得不好,长得高还远,姬霜也不逞能,让凌云去拔几根下来。

孟义的小竹篓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凌彧把那张图纸还给他。

孟义很高兴,对着三个人连连鞠躬,“谢谢哥哥姐姐,谢谢哥哥姐姐!”

姬霜给他擦擦小脸,“走吧,我们送你下山。”

路上,姬霜又跟孟义先聊起来,“你家在哪儿?要是远的话就让这位哥哥送你回去。”她指指凌云。

“我家就在汴京城里。”

“汴京?”姬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汴京离这里那么远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

走过来?他们马车还得快一个时辰,这小孩子光靠两条小腿,这得走多久?

“我早上就从家里走,一般太阳到了头顶我就能走到。要是遇到好心的大叔大爷,赶牛车出门,还能捎我一段。”今天采到了不少药材,孟义很高兴,说话的调子都是往上扬的。

“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要是走回去的话都要天都黑了。”

“没关系,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我不怕。”

“什么你怕不怕,你娘呢?她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小孩子出来采药?”

刚才还兴致很好的小男孩突然敛了笑容低下了头,也不往前走了。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怎么了?是不是你娘身体也不好?”

小男孩摇头,“不是,她死了。不过我爹又给我找了一个女人,让我叫她‘娘’。”

“那你这个‘娘’怎么也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呢?”

“她生了小弟弟,要照顾,而且她说我是爹的孩子,要是我来找药的话说不定感动天上的神仙,能让我爹的病快点好起来。”

这是什么歪理?姬霜又问:“你‘娘’对你好不好?”

小男孩苦涩地笑笑,“照顾弟弟比较重要。”

听他的口气,这是家里的大小活计全落在孟义一个小孩子身上了,这个后娘怎么忍心?

姬霜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这什么狗屁爹娘,让这么小的孩子上山采药,就不怕惹怒了天上的神仙,给你来个天打雷……”

凌彧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再说下去。她这么说,只会让这个孩子心里更加难受。

“不管爹的事,爹平时对我也很好,只是他病了,一直睡着醒不来……”

“那平时照顾他的也是你了?”

小男孩点点头,“爹爹病了,照顾他是应该的。”

一大早就来这么远的地方采药,回去了搞不好别人都睡了,可他还是照顾病重的爹,估计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姬霜蹲下身,爱怜地摸摸孟义的小脸,“你在家很辛苦吧?”

孟义摇摇头,特别懂事地说:“有的时候会觉得累,熬药熬着就睡着了,可是我只要想到我做这些可以快点让爹爹醒过来,就不觉得累了。”

姬霜擦擦眼睛,看了眼凌彧,凌彧点了点头,她从凌云的怀里掏出钱袋,“这些钱你拿着给你爹治病,要是还不够,就拿着这个玉牌去戏台旁边的凌府找一个叫凌彧的人,他会帮你的。”她把自己的腰牌摘下来给他。

小男孩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吓得连话都说不好了,“不,不不,这钱太多了,我不能要,我爹说了,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小男孩还是像盯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似的看着那袋钱。

毕竟有了这些钱,他就不用起早贪黑的走那么远的路山上采药,还不一定能采到,他可以拿这些钱去药店里买药,还可以买最好的,就能有更多时间来照看爹爹了。

姬霜被他的眼神逗乐了,把那袋钱塞到他手里,“拿着吧,现在你就下山回去买药。”

小男孩还是有些犹豫,凌彧也蹲下身,说:“你的药方里还有一味黄芪,刚才我们走了一路都没有发现,可能这座山上根本就没有这味药。黄芪珍贵,不好找,你还是拿着这些钱去药店里买吧。早一点找齐药材你爹说不定能早点醒过来。”然后他吩咐凌云:“你驾马车送他回家,如果还有药店开着就帮他买了药再送他回去。”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