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迦罗经常梦魇,虽然他被母亲遗弃得早,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他总是能梦见在一个战火纷飞的黑夜,一个女人穿过重重火焰和厌恶来到他的身边,将他矮小的身子搂在怀里,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她的声音却很温柔,“孩子,别怕。”
姬霜知道他经常做噩梦,那个时候她常常会陪在他身边,献出一条胳膊去让他抱着,时不时还充当一下母亲的角色轻柔地拍拍他的背,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下。
罗嘉满头的汗,双眼紧闭,眉头紧蹙,两个拳头也握得死死的。姬霜习惯性地伸出手去,但一想到他之前还想打掉自己的孩子就又反悔了,管他干什么。
但此时她的手已经被罗嘉抓住了,连带整个手臂都被他抱得紧紧的。
姬霜心中突然涌起一些复杂的情绪,原来阿迦罗对她是很好的,可是自从他囚禁她开始,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差,甚至有时还会大打出手,她不明白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你让我孵出壳的份上,就再你让抱最后一次。
姬霜往榻上伸了半个身子,拍了拍罗嘉的肩膀,模仿着梦中那个模糊女人的声音,轻轻道:“孩子,别怕。”
“别怕……”
罗嘉果然平静了很多,渐渐地,姬霜也就沉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姬霜是在榻上,罗嘉又不见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消失很久,她醒来没一会儿罗嘉就又拿着食盒回来了。
姬霜自觉过去吃饭,吃着吃着她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儿来,“这时玉琼楼的饭菜?你去了汴京?”
见罗嘉点头,姬霜立马又问:“那你看见我爹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精神头看着还行,虽然经常坐着发呆,但还能招呼酒馆里的生意。”
那就好,她爹平安就好。
罗嘉从食盒的最下层拿出一个碗来,里面盛着黑乎乎的汤水,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一拿出来姬霜就捏住了鼻子,“这什么东西?太难闻了。”
“保胎药,趁热喝吧。”
保胎药?
姬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昨天还怒气冲天地要打掉她的孩子,怎么今天就突然改注意要给她保胎了?
难不成就因为昨天她把胳膊借了他一晚?
不能吧……
姬霜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说:“我一会儿再喝,你先放那。”
罗嘉把那碗药端到她面前,“药还是趁热喝比较好,一会儿凉了会更苦。”
这么着急让她喝就更有鬼了,而且她知道,罗嘉并不是一个容易改变主意的人。
“你确定这是保胎药?”保不齐是碗堕胎药。
“怎么,不相信?”
是不大相信,姬霜在心里碎碎念。
她不想喝却找不到借口推脱,来硬的她又不是他的对手,真是愁人。
她慢吞吞地端起那个散发着怪味的药碗,正准备假装手滑把碗掉在地上,罗嘉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不急不缓道:“没关系,这一碗不喝还有下一碗,总之,这药,你一定得喝。”
既然罗嘉不掩饰了,那姬霜也就更干脆了,她把碗狠狠一摔,“你想得美!这药我死也不喝,别想着伤害我的孩子!”
“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为什么你要和别的男人生呢?”罗嘉走向她,捏住她的下巴,“我们两个生一个孩子不好吗?”
“不好!谁要跟你生孩子!”姬霜甩开他的手,“滚开!”
亏他昨天晚上做噩梦,她还小小地心疼了他一下,现在看来真是浪费她的感情。
不知道是不是要重新去准备堕胎药,罗嘉还真就转身走了。
姬霜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发誓,她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虽然她有这个决心,但她还是很害怕罗嘉再次回来,再拿着一碗药让她喝下去。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天,姬霜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睡不着的时候就摸着肚子跟孩子说话。
她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些。
“你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我是凤凰,你爹是龙,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她的肚子突然被踢了一脚。
“你踢我干什么,我就好奇问问……对了,我没怀过孕,也不知道别的凤凰怀孕多久才会生小孩儿,现在你娘我身陷囹圄,你要是能不出来就不出来,好歹你在我肚子里,罗嘉拿你没办法……”
罗嘉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这次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伤。
姬霜下意识地说:“你怎么了?”
罗嘉浑身是血,像是被人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
“没事,就是去了趟瀛洲岛。”
“去哪干什么?”
“去取一件宝器。”
姬霜更奇怪了,“什么宝器值得你受这么大的伤?”
罗嘉瞥了她一眼,像是知道她没办法说出去似的,直言道:“布阵。”
“布阵?什么阵?你想干什么?”
这次罗嘉没再说了,闭上眼开始给自己疗伤。
布阵?罗嘉会布什么阵呢?布阵用来干什么呢?
姬霜想不通,见罗嘉还闭着眼睛打坐,似乎没空搭理她,便找了个舒服的角落闭眼睡了。
因为受伤的缘故,罗嘉并没有再出去过,每日都在洞里养伤,姬霜始终跟他保持一个较远的距离。
“你不用怕我,以我现在的身体,对你做不了什么。”
姬霜早就想问了,“是谁把你打伤的?”
罗嘉几十万年的修为自然不是假的,能把他打成这么重的伤的人应该没几个。
罗嘉睁开眼,盯着姬霜瞧了半天遂又闭上,“如果我说是凌彧,你会开心点吗?”
姬霜果然激动了起来,“凌彧把你打成这样的?那他……”
“放心,就算我受伤再重,也不会笨到让他跟踪我找到这里的。”
“哦……”
姬霜又坐回去,虽然失望凌彧没有找过来,但她也为凌彧骄傲。
能把罗嘉打成这么重的伤那他……不对!
姬霜突然看向罗嘉,“那他是不是也受了很重的伤?”
罗嘉眼睛依旧闭着,闻言冷笑一声,“你应该问,他是不是还活着。”
“那他……还活着吗?”
过了好半晌,罗嘉才轻轻吐出几个字。
“死不了。”
姬霜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