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子墨遇旧友 兆阳聚家宴

这种文人之间的聚会,方鱼前世几乎没怎么参加过,此时的他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主动站在方子墨身后,听大家讨论。

只听一位白发老者说道:“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想出一副对联,现在说给大家听听,上联是‘年享高龄椿萱并茂’,下联是‘时逢盛世兰桂齐芳’,你们看怎么样?”

一位灰衣中年文士听后喃喃的品读,而后,他眼睛一亮,赞道:“不错,朗朗上口啊,郝先生,得麻烦您写出来让大家仔细参详一下!”

郝先生拿过纸笔,刷刷点点,将这两句写出。

一旁另一年龄略大的华服中年人赞道:“这两句的’年享高龄’正适合老祖啊!不错,大家看看没问题就留下这一对!”看来这位应该是现场的主持人。

方子墨看着这两句,轻声对身旁的张孟维道:“孟维兄,冒昧问一句,你家老祖的父母还在?”

张孟维道:“自然很早就仙游了,不然老祖也不能称为老祖!”

方子墨又道:“那夫人还在?”

张孟维道:“原配的夫人也早享极乐,现在的夫人是他二十年前纳的妾。”

方子墨问道:“那有没有给正式名分?”

张孟维道:“就是照顾老祖生活的,哪能……哦,明白了,对,对,子墨兄提醒的对啊!”方子墨几句指点,张孟维这才恍然大悟。

只听张孟维对华服中年男士提醒道:“二十六叔,这对子里的‘椿萱’用的有点儿问题!”

张孟维虽然尽量压低声音提醒,但在座的大家都听到了,郝先生随即道:“难道?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个……”

“椿萱并茂”指的是父母都在,若是站在老祖的角度来说,是说他的父母都在,也可以站在老祖后人的角度来说,老祖和老夫人都在。但明显这两条都不符合。

二十六叔道:“无妨无妨,不知者不怪,我刚才也没想到,还是孟维提醒,这年轻人就是才思敏捷啊!”

张孟维刚要解释说是方子墨提醒的,就被拉了一把,扭头看到方子墨冲他摇摇头。这种事情如果由一个外人来提醒,的确有些不合适。

张孟维读懂了意思,冲方子墨笑笑,表示感谢。

不过,二人的小动作,怎么可能逃过在场“老家伙”的眼睛,从这件小事儿,他们也都明白方子墨的实力。

讨论继续,方子墨不断用他的知识征服在场众人。

渐渐的,他似乎找到了当年学堂的感觉,意气风发的开始主动指点江山。

受到他的激励,张孟维变得口若悬河起来;而其它人被他们感染到,也都主动许多。

气氛很快就高涨起来。

见此情景,主持这件事情的二十六叔和张礼生都露出满意的表情。

方鱼却感觉越来越无聊,对于这种事儿,他实在打不起精神来。

好在此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扭头一看是执事张礼生。

方鱼忙微微躬身行礼,叫了声“礼生伯父!”

张礼生笑道:“累了吧!去那边坐会儿!”

他一指旁边的座位,方鱼扭头看去,不知何时张兆阳已经回来,这会儿正向他招手。

终于“获救”的方鱼活动着发酸的腿脚,上前向张兆阳行礼道:“大爷爷!”

张兆阳一脸和蔼笑容,拍着身边的座位,示意方鱼坐下,又吩咐下人上茶。

方鱼谢过对方,却未坐上那张和张兆阳座位并排的太师椅,而是从旁边拉过圆凳坐了上去,这是后辈与长辈之间的礼数。

张兆阳见状心中更加满意。

“我看你刚才听的认真,感觉如何?能学到一些东西吗?”

方鱼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父亲他们讨论的很精彩、很高深,我……我就是有些听不懂……”

“哈哈……”张兆阳笑道:“这才对嘛,其实我也不太懂。你这样很好,不做作,很真实。”

方鱼也“呵呵”笑着,如此一来,二人就更亲近了些。

张兆阳又道:“那些舞文弄墨的事情,就让你父亲他们去做吧!你不要在这种事儿上浪费时间,对你来说,终其一生不变的就是提升实力,修真修真,修的就是一个真实!这世上唯有实力才是最真实的!”

方鱼故作不懂的问道:“不是可以修炼浩然之气吗?”

张兆阳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修炼浩然之气依靠的是时间和天赋。天赋足,浩然之气自然可以修炼成功,天赋不足,就要靠时间来弥补,时间是什么?时间就是你要活着,要吃喝拉撒。这些又靠什么呢?说白了,一个字,就是‘钱’。这也就是说,修炼浩然之气,需要活得长,还得有钱。那么,怎么才能做到这些呢?若没有一个强大且愿意支持你的家族,那就只能依靠自身修为,实力足,财富与权力自然上门。”

张兆阳的话引起方鱼的共鸣,他想起前世他的修为还处在微末之时,赚钱的心酸,便忍不住说道:“若修为不足,都养活不了自己!”

张兆阳道:“说的不错,修为差,收入低,这是死规律。”

方鱼又道:“而且修为差,寿命也不长!”

张兆阳笑道:“是啊,所以,浩然之气不是给普通人修炼的。修炼浩然之气,要么天生悟性自足,要么就是大富大贵之家。让我来看,以现在青山张家的情况,支撑一两个有志于浩然之气的可以,但多了,张家也撑不住!你不会以为修炼浩然之气很省钱吧?”

方鱼耸耸肩,有过前世的经历,他不认为自己有追求浩然之气的潜质,更没有兴趣。

张兆阳见方鱼耸肩,有些猜不透其中的意思,他只好再次强调道:“小鱼儿,我这番话的意思并非说浩然之气和诗词文章没用,它们只是不适合现阶段的你。对现在的你来说,全身心投入修炼才是正途。通过修炼,提升修为,让别人重视到你,从而大量资源向你倾斜,这才是你应该的追求!”

方鱼连连点头,“大爷爷,我肯定不会把心思放在那些地方的!”

张兆阳感慨道:“修炼之事博大精深,值得我们终身追求。因为除了修炼本身之外,还有修士四辅,丹符器阵!”

听对方主动提起“丹符器阵”,方鱼心中一动,趁机说道:“大爷爷,我对炼丹制药有些兴趣……”

还不等方鱼说完,就迎来张兆阳的连连摇头,“小鱼儿,说到炼丹制药,我就不得不拦着你了,并非你现在不能学,而是学了没用。张家是炼药世家,这方面我太清楚了。药剂师想要做出些成绩,一般需要心动后期以上的修为,而炼药师则最少需要筑基期修为,你现在说是炼气初期,恐怕都还勉强,把精力用在这些事情上,不如抓紧提升修为!”

听张兆阳这么说,方鱼知道他想在张家做个学徒工的机会没了,脸上不自觉的带出失望的神色。

张兆阳见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通过做药师,给自己赚些修炼资源是不是?”

方鱼补充道:“还能给家里赚些钱!我知道爹爹的修为一直无法提升,是因为没有修炼资源的缘故……”

张兆阳不由得赞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小鱼儿,我没看错你!不过真没必要这么早就把心思用在这些地方!大爷爷可以承诺你,只要你到了心动中期……呃,只要你能到炼气大圆满,我就在张家药房给你找个高级药剂师当老师,你看如何?”

方鱼忙道:“大爷爷,那就一言为定啊!”

“好,一言为定!”张兆阳笑了起来,“既然你叫我一声大爷爷,我个爷爷也不能白当,你在炼气大圆满之前的修炼资源,我来想办法!”

方鱼赶忙推说这太让对方破费了。

虽然抱大腿是他的想法,但他也清楚有所得,必有所失,不知得失的情况下,必须要谨慎对待。

张兆阳却道:“你既然叫了大爷爷,那就和我孙儿是一样的,他们都不缺修炼资源,你也不会缺的!”

下午的时间就在这融洽的气氛中过去。

傍晚时分,张礼生和那位二十六叔前来汇报。

“三长老,今天咱们就到这里吧!”

张兆阳点头道:“可以,进度如何?”

张礼生高兴道:“进度不错,这一下午定下来二十多副对子,算上前几天的,还有族老那边给过来的,一共有将近五十副了。”

一旁的二十六叔补充道:“是四十九副,如果忽略一些不起眼的地方,这些对子基本就可以满足需要!考虑到还得让人写出来,才能安排制作,我建议一边做,一边继续拟。”

张兆阳露出笑容,“二十六弟,后续的事情你就一并代劳吧,到时候记你一件大功!”

二十六叔面露喜色,赶忙应下。

张礼生趁机说道:“原本我估计还得再磨上半个月才行,谁知今天一下午就完成了这么多!子墨在其中起到很大作用,他带动了大家!”

闻言,张兆阳不断点头,“看来我这世侄今天给我带来的惊喜不少啊,哈哈!”

在张兆阳看来,所谓的惊喜主要是方鱼的天资,方子墨出的几个对联,只能算是添头。

张礼生道:“谁也想不到方掌柜在诗文上的功底这么深啊!”

他这么说,是看到张孟维和方子墨走了过来。

二十六叔也感觉自己不说些什么实在不合适,他便对着张孟维道:“孟维,你有这么好一个同窗怎么不说呢?要是一开始就喊来方掌柜,咱们也不至于痛苦这么久啊!”

张孟维忙道:“唉,我很久不见子墨了,要不是今天看到,嘿……”

张礼生笑道:“那孟维你可得谢谢三长老,要不是三长老将做衣服的事儿交给咱们子墨兄……”

二十六叔也忙捧场道:“说来说去,还是三长老厉害!子墨这是神兵天降啊!”

张兆阳笑道:“这件事儿应该表扬孟维,子墨虽是我的子侄,可孟维不提,其实我也是不知道的,要不说是惊喜呢!”

二十六叔道:“一会儿晚宴,一定要让孟维和方掌柜多喝两杯!对了,礼生执事,红包准备好了吗?要给他们包个大的才行!”

张礼生忙道:“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

方子墨在一旁赶忙说道:“今日就是恰逢其会,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反而跟着学了不少……”

张兆阳哈哈笑道:“子墨太客气了,不过今晚子墨要跟我走,你们的聚会得改日了!”

方子墨一愣,露出疑问的神色,张兆阳回给方子墨一个听我安排的眼神。

张孟维想说些什么,二十六叔赶忙说道:“那我们就改日再约,到时候孟维来联络!我一定要请方掌柜吃上一顿!”

张兆阳道:“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二十六弟,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位张家二十六叔赶忙答应下来,他本是张家闲散嫡系,能被张兆阳屡屡“委以重任”,实在是他要表现的好机会。

接下来,方子墨站在张兆阳身边,和下午的“战友们”一一道别,张孟维则借机向方子墨约饭,方子墨自然不会不答应。

众人走后,方子墨刚要发问。

张兆阳就主动说道:“晚上跟我回家吃饭,我已经安排好了!”

方子墨迟疑道:“要不明天吧!今天来不及了!”

张兆阳笑道:“你不想找人给小鱼儿看看嘛?又不着急了?”

方子墨一愣,他和张兆阳想的是两个方向,他赶忙说道:“我是说今天人恐怕聚不齐呢!”

张兆阳挑挑眉,问道:“小鱼儿娘不在?回娘家了?

“呃,她在,她在!我说的是我弟弟子赫?”

张兆阳问道:“嗯,是啊,九弟家的老二,他怎么不在?”

方子墨解释道:“他在方家美味居山河城分店,都这会儿了,正是饭店忙的时候。”

张兆阳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下次,咱们多聚两次,这次主要是为了给你解心疑,另外帮你弄清小鱼儿的修为。”

张兆阳这么说,就不由得方子墨不答应,他躬身行礼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这样太打扰大伯了!”

张兆阳笑道:“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先回家安排一下,一会儿我让礼生去接你!”

坐上回家的龙驹车,方鱼虽然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但经过下午的脑力消耗,方子墨疲惫的闭目养神起来。

快到家时,方子墨睁眼问道:“下午你们在一起都聊了什么?”

方鱼一愣,对方子墨这种审问的语气有些不满,却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就是聊了些关于浩然之气的事情,还有我想学制药,大爷爷说等我炼气大圆满,他就帮我找师傅。”

方子墨盯着方鱼的小脸,许久才说道:“小鱼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修炼上有些稀里糊涂,但做人的道理,我还是应该提醒你!”

方鱼心中愕然,表面却不动声色,他正襟危坐,一副倾听教诲的样子。

方子墨正色道:“咱们家和张家之间有一段不算浅的渊源,但这份渊源能支撑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走多远,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要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你今天的表现一定有刻意的成分,这个不难看出。你要记住的是越急功近利,越得不到真心帮你的人!”

说到这里,方子墨自嘲的叹口气,“唉,你还小,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方鱼眨眨眼,听明白了方子墨所说,他很想深入问问当年方立君和张兆阳之间的事情,毕竟两世经历让他知道,前世他们家生活那么困难,也不见张兆阳出手帮忙……

方鱼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因为他知道问了方子墨也不会说。

二人说话间已到家,白娴凤埋怨二人去的时间太久,差点儿耽误了晚饭。

不过,当她得知晚上的安排后,马上变得惊喜起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找衣服、洗脸、梳头、化妆……

跟着,她又拉方子墨父子一起梳洗起来。

好在,白娴凤手脚麻利,更有小丫鬟红果儿的帮忙,他们终于赶在张礼生来之前完成了打扮。

留下红果儿看家,三人上车直奔张兆阳家而去。

龙驹车上,方子墨为张礼生介绍过白娴凤之后,张礼生拿出一个红包递了过来。

白娴凤赶忙推脱道:“礼生执事,咱们不兴这个!”

张礼生笑道:“这是子墨兄下午的辛苦费!”

白娴凤闻言,笑着收了下来。

跟着,她打开红包,惊讶道:“二百两?”

方子墨也吃惊这个数字,他一把将红包拿来,推回给张礼生道:“太多了,这太多了!我下午也没做什么啊!”

张礼生将红包推了回来,笑道:“子墨,收下吧!这是三长老的意思!说起来,以你下午的贡献,这个真不算多,那些人帮忙十多天,拿的可比二百两多,但他们十多天也没子墨来一个下午的作用大啊!”

方子墨还要推让,张礼生笑道:“子墨,你可别为难我了,这是三长老交代的,你就收下吧!”

说着,张礼生将红包直接塞入方子墨怀中。

方鱼看着想笑,强忍着憋住。

说起来,二百两的确不少,方子墨这个二掌柜一个月才二十两收入而已。

时间不长,龙驹车回到中午他们去过的张家大宅附近,这里是张家族地范围。

在一处仅次于张家大宅的院外,龙驹车停了下来,张礼生说一句“到了”,就率先下车,跟着三人也纷纷下车。

抬眼看去,宅门面阔三间,此时有一位中年大汉站在台阶上等候。

见得张礼生三人下车,他快步上前,主动说道:“可是子墨老弟一家到了?”

张礼生答道:“正是!”

而后,他向方子墨三人介绍道:“子墨,这是三长老的大公子张孟松,现在他也是一位掌柜,是张家在七曜城生意的大掌柜。”

张孟松哈哈一笑,说道:“我也是刚当上这个掌柜!”

张礼生向张孟松介绍道:“这位就是方子墨方掌柜,旁边是子墨的夫人,姓白,还有子墨家的公子,小鱼儿!”

听张礼生介绍完,方子墨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见过孟松兄长,咱们少年时见过吧?!”

张孟松一把将方子墨扶住,说道:“是啊,很多年没见过了,子墨老弟!”

方子墨连连称是。

一旁张礼生笑道:“孟松,人也交道你手里了,任务圆满完成,我就先撤了!”

张孟松也不挽留,显然他们之间极其熟悉。

见张礼生上车,张孟松冲着宅子大门方向沉声道:“正纯,还不开门!”

只见中门被缓缓打开,一个面容清俊的青年站在门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孟松引三人进门,行到门口,那少年向方子墨躬身施礼道:“见过子墨叔父!见过叔母!”

张孟松笑道:“这是我家的,张正纯,现在在三合派内门修习!”

方子墨忙搀扶道:“免礼、免礼,正纯今年多大了?”

张正纯答道:“十六了”

方子墨赞道:“十六岁就在三合派内门,了不起啊!”

方鱼主动道:“方鱼见过正纯兄长!”

张正纯还礼,表现的不近不远,显得颇为得体。

有前世的了解打底,方鱼知道张兆阳有两子两女,长子张孟松,次子张孟柏,长女张梦雨,次女张梦雪。这些人里,他前世只见过张孟柏,他和方鱼是同行,也是药剂师,因为秦鸿叶的关系,他们之间算是竞争对手。

说话间,众人来到院中。

此时已是傍晚,大院中灵气灯已经撑起,灯火通明。张兆阳和另外几人,正站在堂前等候。

方子墨见状,忙拉上白娴凤和方鱼快步上前,躬身到地,说道:“大伯,小侄子墨带着全家给您行礼了!”

而后,他对着张兆阳身边,一位面容与张兆阳酷似,身材略矮、略胖的华服老者行礼道:“三伯,小侄带全家给您行礼了,小侄跟您有十多年没见过了吧!”

这位老者正是张兆阳的亲弟弟张兆光,也就是方立君结义的三哥。

听得方子墨如此说,他本来绷着的面容稍有缓和,“是啊,子墨啊,咱们有十多年没见过了,说起来,大家还都住在青山城!”

他话中不满之意明显,方子墨只好连连认错,说自己失礼。

几句寒暄后,方子墨又转向张兆阳的另一侧,躬身道:“这位是大伯母吧!子墨带全家给您行礼了!”

那位大伯母满脸笑容的道:“子墨请起身,这位是你的夫人吧!长的真漂亮!这是你家的小鱼儿吧?小伙子真精神!”

一般没什么可夸的时候才说人精神,好吧,方鱼的确不算是英俊,只能算是个白净的小后生。

张兆阳道:“好了,不早了,进屋边吃边聊吧!今天安排的匆忙了些,等过段时间,子墨把你弟弟喊来,咱们人凑齐了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