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清早,方子墨走后,白娴凤来找方渔说今天去张家吃饭的事情。
跟着,她趁机说起方子墨将之前的灵石弄没,多半是和方子赫两个人分了。
方渔很想提醒白娴凤,方子墨是不是把钱放在山河城的方翠花手里,但他并没有什么确实证据,因此犹豫再三,也没有将这话说出。
方渔的想法里,他的所有行动最好放在他修为晋级到先天之后再进行,最少也得心动期,有一定自保能力才行。
白娴凤就这么说了许久,就在方渔开始不耐烦的时候,白娴凤突然话题一转,说起她这些年对白家的亏欠。
她的话的确没错,当初为了救方立君,她的嫁妆卖掉大半,而这些年,夫妻二人遇到各种危机,也基本都是靠她残留不多的嫁妆的帮助。
然而,前世当方渔逐渐发达起来之后,白家上门的所求一点儿不少,直到那个时候,方渔才知道,白娴凤曾经大量逼出自己的精血供白家炼药使用。
这其实是白娴凤吃下无数灵药和补药也无法挽回她生命流逝的根本原因。
因此,方渔对白娴凤的娘家,其实没有任何好感,而白娴凤临终前一两年也看透了白家的无情,选择与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断绝关系。
“娘,你不用说了,你想给你的父亲过生日,我没意见,你现在拿着我的身份令牌,从中取着我的月例,但家庭生活没有一点儿改变,我也没意见!但也就这么多了,你不要太过分,我还得修炼,我也有自己的未来,我不能把我的未来奉献给你的娘家!”
白娴凤的话让方渔想起前世种种,因此他这么一番话,不可谓不重。
白娴凤听的就是一愣,她似乎对方渔的说法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鱼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忘记你外公外婆对你有多好了吗?”
方渔摇摇头,说道:“我们一共见面不超过十次,你现在拿到我的月例总有三万两白银了吧?用这些钱偿还十次见面的恩情够不够?”
白娴凤被方渔说的脸色难看起来,她有些生气,又带着伤心的说道:“我自从嫁到你们方家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想给我爹过一次生日……”
方渔打断白娴凤的话,说道:“这些事情你不要跟我说,总之,我现在修炼资源还差很多,是不可能把学堂奖励积分给你的!”
说罢,他起身离去。
经过白娴凤身边的时候,他伸手从白娴凤的口袋中将他的身份令牌拿出。这是他刚才用神念探查到的,方家精英弟子的身份令牌材质特殊,是一块灵玉,因此很轻易的便被他感应到。
“这个令牌是我的,还是还给我吧!”
白娴凤惊怒交加,她奋力抓向方渔。
然而,早有防备的方渔闪身躲开。
“娘!你冷静点儿,不然你连现在得到的这几万两也保不住!”
方渔这是在提醒白娴凤,如果对方太过分,他就要喊破白娴凤得到她月例的事情,那样的话,方子墨知道,白娴凤肯定保不住这些钱。
白娴凤脸色变了再变,终于没有再敢闹下去。
她嘟嘟囔囔的说道:“我不过想着要凑十万两白银送过去,算算到年底你的月例,你只要再拿出七万两白银就足够了……小鱼儿,你要做个孝顺的孩子啊,难道小时候,爹娘对你的教育,你都忘记了吗?”
不过,这句话方渔是听不到了,即便听到了他也不会帮白娴凤,因为“孝”和“愚孝”是两件不同的事情,而人类的这两种行为,在很多时候,是互相冲突的。
离开家,憋了满心愤怒的方渔并没有选择去后山的瀑布下修炼,他来到了秋家铁匠铺,他准备将这心中的愤怒化作几百斤六转精铁。
呃……霍小二和霍小山对此相当欢迎。
因为他们的精铁现在非常好卖,时常处于断货状态,方渔打出来多少精铁都不是问题。
而今天,方渔这种发泄式的打铁效果特别好,叮叮当当不到一上午,就是四百斤六转精铁。
当拿到今天的一万两千两银票的时候,方渔一早晨的邪火全消,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隐约间似乎修为还进步了不少。
然而,心情还不错的方渔,很快就被霍小二把他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因为霍小二在吃午饭的时候和他聊起霍老铁,他说铁虎回家看望铁牛,听铁牛说霍老铁最近过得很不容易。
于是,方渔就问了霍小二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之前打铁他们赚到的钱,是不是霍老铁一份钱都没得到?如果得到了,哪怕只是少半,他的生活也会比之前强上太多;第二个问题是霍小二的腿是怎么断的,难道他忘记了?
霍小二无言以对,他强行辩驳道:“我家之前欠了外债,后来赚钱之后,我爹又给我大哥买了宅子……”
方渔愤怒道:“咱们的合作随时可以结束,我是不可能跟坑过我的人合作的!”说罢,他起身离去。霍小二在身后连连叫他,也不理会。
方渔说话声音不低,就连秋家铁匠铺的秋宝也从前面的店面跑了过来。
方渔更不可能理他,路过之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径直离去。
霍小二自怨自艾,他催着霍小山和铁虎去把方渔找回来,铁虎不敢去,因为霍小二说的消息是他带回来的,现在方渔怒了,也有他的责任在内。
霍小山一路小跑追上方渔。
方渔的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没有再继续发脾气,反而说最近有些忙,因此需要等几天之后再来。
接下来,他当然去看了方晓雪。
不巧的是,方晓雪今天吃饭早,方渔到的时候,她刚吃过午饭。
方渔在秋家铁匠铺只吃了个半饱,但他也不在乎,反而舒服的洗了澡,然后接受着方晓雪的按摩,二人也趁机聊了起来。
然而,他刚洗澡的好心情又被方晓雪在无意中破坏掉。
因为方晓雪也谈起她的母亲,回家见到她母亲的时候,她母亲的情况一般,因此她忍不住给了对方一百两银子,但这钱是方渔给的,所以她得和方渔说说这件事儿。
这次方渔倒是没发脾气,却也心中不爽,二人聊了不久,他就借口离开方晓雪家。
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他也不断在反思自己是否对方子墨和白娴凤有些太刻薄了。
想了许久,他也没有得到一个标准答案。
其实方渔在这里的确想的太多,他总是以一个成年人的思维来看待这件事情,脑子里又被灌输过太多“忠孝节义”的思想。
事情本没有这么复杂,只需要将其放在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身上,就能明白他的无辜。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他的肚子已经开始饿了。
抬头看向四周,这是青山城的一条商业街,他随便找附近的一家饭馆,点上几个菜一碗饭,还有一壶茶,便自斟自饮的吃了起来。
其实已经过了中午,但这里是商业街,因此吃饭的人不多不少,方渔也没有感觉拥挤。
不多时,斜对面的桌上来了一位身材苗条、戴着面纱的女郎。女郎手中拎着四五个袋子,应该是刚刚购物,买了许多东西。
女郎将手中袋子放在椅子上,手一挥袋子消失不见。方渔讶然,随即想到这应该是将袋子送到储物装备中。
女郎叫来伙计,顺口点出两个小炒一个凉菜。
方渔离得不远,将女郎那如出谷黄莺的声音听的真切。
那声音当真是好听,方渔心中暗赞,对女郎就多了几分注意。
这时,又有两名男子走进饭馆,坐在女郎的邻座。这二人,一人身穿黑衣,一人身穿灰衣。
不多时,女郎饭菜上来,只见她轻抬素手将面纱撩开一半,就吃了起来。
虽没见到全貌,但面纱之下,是一张线条圆润的鹅蛋脸,再加上一双桃花大眼睛,清澈明亮,还有白皙的皮肤和修长的鹅颈,这绝对是位气质绝佳的少女。
的确,这应该是个少女,方渔判断她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十五六岁已经美到这种程度,想来女大十八变之后,必然是祸国殃民级别的美丽。
方渔一边吃着饭,一边又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少女。
那到底是饭香还是美女香呢?一定是美女更香,毕竟秀色可餐嘛。
就在此时,少女注意到方渔的目光。
当看到对方是一个浓眉眼睛不大,虎头虎脑的修士气质少年时,女郎脸微微一红,很快又正常过来。她对着方渔点头,桃花眼微眯,弯成了月牙状,那是她给出的善意笑容。
方渔的心脏突突乱跳,这样的美少女,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赶忙低下头,装作吃饭,然而,很快他就想到这样太不礼貌,于是他又倏然抬头,想回少女一个微笑。
然而,盯了好久,少女只在专心干饭,始终没把头抬起来。
方渔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他继续一边进餐,一边秀色可餐,想来这顿午饭一定是他生命中难得的一餐。
就在此时,只见刚才后进来二人中的黑衣人起身。一不小心,他将自己的包碰在地上,那包好巧不巧的正落在少女脚下。
黑衣人不好意思的对少女说道:“这位姑娘,麻烦帮我捡一下包!”
少女弯下腰将背包捡起,交给黑衣人,黑衣人连忙道谢。
然而,就在少女捡东西同时,那黑衣人的伙伴灰衣人一抖手,将一包灰白粉末下在少女的茶水中。
这一幕情景被方渔看得真切,而少女忙着捡东西,对此一无所知。
方渔目测一下与黑衣人和灰衣人的距离,稍微有些远,便端着茶壶站起,欲寻伙计要茶水,走上两步来到黑衣人身边,他一记破虚扰魂指发出。
方渔这记扰魂指用的并不重,只求让那人脑子被干扰上几十个呼吸,而后方渔重新凝聚神念,对着另外一人也发出扰魂指。
只见两人先后捂住了脑袋,似乎是体力不支的趴在桌上。
方渔趁此时,敲敲少女的桌子,小声说道:“茶不能喝!”
这时,伙计赶忙走上前来,接住方渔手中的茶壶,说道:“这位客官,我来,我来!这怎么能让您跑一趟呢?”
方渔笑呵呵的说“没事儿”,回到座位上坐好。
再看向少女,少女冲着方渔点点头,表示感谢。
这时,头疼过后的黑衣人和灰衣人正彼此交流着刚才的感受。
或许是做贼心虚,二人疑神疑鬼的看向四周,似乎想到这少女周围可能有护卫保护,二人对望一眼,脸色一变,匆匆结账离去。
少女看到二人如此表现,已经猜到前因后果。
她扭头看向方渔的方向,岂料方渔此时已经结账离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虽然是秀色可餐,方渔却不愿沉迷其中,现在他修为卡在炼气巅峰,正是应该努力的时候。
方渔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身材高壮的中年人出现在少女身边。那人说道:“小姐,刚查过那两人,应该和冷学行没关系,就是路上见色起意的小流氓,隶属于城南这一片的一个小帮派。”
少女点点头,说道:“嗯,你们看着办吧!不要让他们再危害人间了!”
那人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行礼称“是”。
少女继续问道:“刚才提醒我的那位少年是何人,查到了吗?”
那人道:“那少年叫方广宇,青山城方家的天才少年,也是今年学堂入学考核潜力榜的第一名!”
少女点点头,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吃饭。
片刻,她喃喃自语道:“他就是今年学堂的潜力榜第一吗?”
做了一件好事儿,方渔心情好了许多。
抬头再向四周看去,原来他已经走到青山城的城主府附近。
此处向西,就是孔直虎的巡城司,向东一直走,就是张家。
方渔在路口驻足,犹豫着应该先回家,再和方子墨白娴凤一起去张家,还是先自己去了张家,之后找人去通知方子墨和白娴凤。
因为他想的是提前和张兆阳、张兆光见一面,提醒二老不要给他红包,毕竟若红包让方子墨见到,那必然又是一场闹剧。
以他现在的心情,既不愿意将已经得到的修炼资源给出,更不愿和父母闹。
他只愿自己能快速将修为突破到心动期以上,好脱离这个家,甚至,修为不到,如果事情把他逼到没有办法,他也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离开青山城,离开三合派,去外面谋生。
站在这个十字路口,就好像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一样。
向南走,就是回家,他刚才就是从南边走来。
向北走,那里有清波堂,他可以躲在清波堂里,但躲过一晚又如何,甚至躲过一月又如何?事情总是要面对的,躲避无济于事。
向东走,可以去向张家二老求助,但张家二老在某种程度上,和方立辰是一样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孙子孙女。
向西走,可以去巡城司找孔直虎,若真将自己的困难和这位老大哥说一说,以他前世对孔直虎的了解,这位老兄势必不会不管。
但他管了又如何?让他展现出全部实力,而后去巡城司做个巡城吗?
前世方渔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时候,方子墨借着他是巡城司小队长的名义,肆意妄为,最后被人举报,差点儿害他丢了命。
方渔在路口踌躇不前。
就在此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抬眼看去,原来是张孟柏。
“孟柏伯父!”
方渔赶忙躬身行礼。
张孟柏笑道:“都来我们珍药阁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方渔愕然间,跟着张孟柏所指向东看去。
隔着两个店铺的路对面,正是张家的珍药阁。
再仔细回忆一下前世对珍药阁位置的记忆,可不是珍药阁就位于张家到城主府的一条路上吗?
方渔嘿嘿笑道:“孟柏伯父,我也不知道珍药阁在这儿,我就是闲着没事儿溜达到这里!一会儿还得回家,晚上咱们不是要聚餐吗?”
张孟柏拍着方渔的肩膀,笑道:“来珍药阁坐会儿,一会儿跟我直接回去,你父母那里我让人去接他们……”
说着,不由分说,他拉起方渔向珍药阁走去。
张孟柏的热情让方渔心头一松,这下不用他选择了。
珍药阁后花园的凉亭中,张孟柏叫来一壶清茶还有茶点。
为何在这里?是因为张孟柏担心珍药阁的药味方渔不习惯。
二人的聊天话题自然是这次中级学堂入学考核。
“孟信说你的修为最少应该是炼气中期后段的水平,小鱼儿,你怎么说?”
张孟柏笑盈盈的看着方渔,他在等方渔自己坦白。
“呃,差不多吧!炼气中期后段或者炼气后期初段,我也不太清楚!”
张孟柏很满意这个答案,他点点头,笑道:“你这个先天经脉小成果然是不一般啊!”
方渔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我看这次中级学堂入学榜单上,炼气后期就有四个呢!”
张孟柏笑道:“你知道他们来自什么家庭吗?他们都来自咱们三合派的金丹长老家族!金丹长老你明白吧!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家族百年的气运!还有排在你后面的潜力榜第二,炼气初期的朱绍林,他和朱绍森,都是朱三恕长老的嫡亲孙子,唉!这个比不了的!”
方渔点点头,朱三恕他的确比不了,前世今生都比不了,金丹期,那是可以提升血脉品质的修为。
聊了没多久,张孟柏就拿来一盒珍药阁的基础药剂,要送给方渔。
方渔赶忙推脱不要。
“孟柏伯父,其实我不说,想来您也明白是什么原因吧!”
张孟柏叹口气,说道:“嗯,小鱼儿,你是个好孩子!我岂能不知道,人家都拿着那些药剂找来珍药阁鉴定真伪了!”
方渔很肯定的点点头,说道:“所以,为了我家里不再闹,孟柏伯父,这些我还是不要了!此外,您还得帮忙提醒一下兆阳爷爷和兆光爷爷,小东西也就罢了,千万别给我灵石丹药……”
方渔说的认真,张孟柏无奈摇头叹气,看向方渔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怜悯。
“孟柏伯父,一定别忘了啊!”方渔再次提醒。
张孟柏点点头,拿出一块白玉做成的传音符,说道:“我现在就通知,一会儿回去了,反而不好说这话!”
方渔点点头,看向他前世无比熟悉的传音符,竟带上了羡慕之意。
传音符,也就是刻着传音阵法的玉符,每次使用需要输入真气后才能用。
因此这也就限制了使用人的范围,最少要在心动初期以上的修为才行。
然而心动期也不过是能用而已,至于效果如何,那就不一定了。
往往是修为越高,传音距离越远。
而真正的远距离传音,就需要专用的传音玉板,那上面可以安装灵石,以增强传音效果。
张孟柏将传音发出,二人再聊一会儿,张孟仁就从外面回来。
他现在和张孟柏一样,都是珍药阁的药剂师,只不过张孟柏是掌柜之一,而张孟仁只是普通的中级药剂师。
他应该刚忙完回来,听说方渔再珍药阁后,他急忙来见方渔,还带着满头大汗。
三人再聊一阵,张孟柏就起身招呼二人出发,一同出发的还有站孟柏的女儿张晓慧,她现在是珍药阁的实习药剂师。
珍药阁到张兆阳家的距离很近,龙驹车走了没多久,就先到了张孟仁家,他下车回家叫人,张孟柏带着方渔继续前行。
一边走,张孟柏还一边调侃道:“你孟仁伯父修为还不到心动期,这喊人的事儿必须亲自做,否则一个传音就解决了!”
方渔听着好笑,他知道张孟柏没什么恶意,相互调侃是他们的习惯,越调侃,证明关系越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