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世宜留了句让她好好问的话,就甩手离去。
看来,偷酒这事让自己大哥哥真的是气的不轻,可是为什么大哥哥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他不知道二哥哥和公主的事情?
不是说京城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吗?怎么大哥哥还要去给二哥哥提亲?
“你大哥今日来过?”严晓下朝回来,听画屏回报说肖家宜的大哥和大嫂刚刚离开的事。
但画屏机灵,并未说今日来访肖世宜大发雷霆问什么酒的事情。
“为何不留下大哥等我回来用午饭?”这许久不来还凳子没坐热就离开,莫不是对他还有不满?
“我也许久没见他,还想与他喝几杯来着。”
“大哥哥今日来就是看看我,见我安好便去找二哥哥问话了。想是知道这几天的传闻,有些话要问二哥哥吧。”肖家宜也闭口不谈那酒的事,如今就已经送给了某位女子,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坛,若被外人知道岂不是平白惹了麻烦。
好在她和严晓当时成婚时,也没有这坛酒。
“等公主这事平息些,我们大可再邀大哥哥来好好喝一杯。这次乍一听二哥哥和公主的事情,肯定也是受不了的。”毕竟对方是公主,龙子龙孙金枝玉叶。
严晓也是随口问问,没多想什么。
“也罢,你这几日精神还是不好,大哥回去你也好早早休息。我今日请了杜太医来,你收拾一下去见外客。”她这些天还是精神不振,算起来那解药已经喝的比中药的时间还长,这解药喝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她这月没来好日子,两头算起来已经是快两月的时间,如果还没有起色就要想别的办法,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杜太医轻轻捋着自己的胡须,闭目诊脉。
画屏在一旁屏住呼吸,随时伺候着。
“请问夫人这几日有何不适?”
“夫人这些日子精神一直不太好,情绪也是时好时坏。”
“食欲如何?”
“大不如前,却没有呕吐。”
画屏是过来人,虽没有自己生过孩子,但是孕妇该知道的事宜她一样都没拉下。从她侍奉夫人开始,夫人的种种迹象都是怀孕的征兆,可夫人却没有孕吐,这意味着怀孕有可能只是假象。
“这……”杜太医缓缓张嘴说了些体虚寒气之类了话,让肖家宜注意日后生活的细节,切不可大意。
与此同时,严晓在书房听着莫瑶的回报,将早上肖世宜来之后的事情巨细靡遗的汇报出来。
“一坛酒?”
“回将军,据说上一代的肖家主曾为夫人他们三兄妹每人埋过一坛酒,肖世宜娶妻时曾将他那一坛酒拿出招待赵家人。”
酒……严晓目露凶光,这就是什么含义他已经心领神会。
“肖善宜的酒在之前不久偷偷挖出来送给了一名女子,今日肖世宜来就是问夫人这酒的下落。当时夫人回……回娘家时,正好撞见肖善宜在挖酒。”
这酒大概是送给那个人了吧,当时他为肖家宜赢回来的梅花簪子,被肖家宜送给肖善宜,恐怕也是送给那个人了。严晓想起肖家宜曾拜托他寻出那梅花簪子的下落,那时他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样能多扑倒肖家宜几次,这事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那姑娘也就之一藏在迷雾中,肖善宜也不说,现在没人知道。
左右是年轻男女互诉衷肠的风流事,肖善宜有分寸做不出越矩的勾当,他也就放心的没查。
怪不得,肖家宜一口否定肖善宜和公主的事情。可谁敢肯定这肖善宜不是移情别恋,真心喜欢十公主的?
薄情郎的戏码,他见过太多了。
只是,想起家宜的酒被谢如锦喝了,严晓就升起蚀骨的恨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谢!如!锦!
莫瑶见严晓神色不对,立即想到这就酒将军也没见到面,再想起夫人之前的事,莫瑶敢肯定将军现在想什么,连忙开口道。
“但有一事非常蹊跷,据属下调查,夫人的也酒不知所踪,当初夫人成婚时就没有酒,且夫人的院子里也没有藏酒。肖家的老下人说夫人院子里从来就没有埋过任何东西,并且夫人本身是知道有酒这东西的,但她却没有任何异样。”
“可,肖家老夫人当时怀有身孕时,老家主确实是为夫人酿了坛酒的。”
这说明,夫人自己是知道自己没有酒的原因,又或者她知道这酒的去向。
从最开始两人接触到现在相知相许,夫人也没有要把酒的事情告诉将军,甚至在向将军隐瞒这件事。
家宜……严晓无奈。
她不说,没人知道,到现在她还是有事隐瞒着他。
“你且再去调查一下,我定要知道那酒的下落!”她不说,他就自己问,总有他问出来的时候!
“是。”莫瑶领命离去。
书房只剩严晓一人,静悄悄地,只能听见严晓自己的呼吸声。
他幼时听阿爹曾说过,京城里有些讲究的家族,会收取当年最优质的粮食,为自己的儿女酿上一坛好酒,只等孩子一出生,便为他们埋在地下。等到孩子成婚之时,再将它们挖出来作为聘礼,送给对方,以说明这婚事的重要性。
男子会聘给正妻,说明正妻无与伦比的重要性。正妻诞下子嗣,再由父亲埋下一坛酒,如此循环下去,以示子孙兴旺,家族传承。
少有女孩出生埋酒的,可是,他的家宜有。
偏偏这酒不知所踪,或者家宜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拿出来而已。如果当时连谢如锦都没能见过这酒一面,那么他要到何时才能尝一尝这酒的味道?
是浓烈的?还是清香的?
但他知道,一定是甜的,比蜜糖还甜,他一定会爱死她的甜。
此时,门外响起侍卫通报。
“将军,杜太医来了。”
严晓收起思绪,请杜太医进来。
“我夫人如何?”
“这……”杜太医有些为难……
严晓挥手,门外响起轻微的声响,窗户上有人影应在窗纸上,这是严晓最衷心的侍卫,天下间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如今只有你我,门外层层守卫,你但说无妨。”
“夫人这症状已经是有孕的样子,但这药已经喝的时间够久了,若再喝怕是会影响胎儿,可这脉象一直不显……也极有可能……”杜太医吞吞吐吐的,小心观察着严晓的反应。
不知道这句话该说不该说,说出来又该如何脱身。
这威远大将军可是威名远播,虐杀的性子在当初军营里已经传回京中,对南疆的士兵不留活口,据说当时在边城外的土地都从黄土染成红土。
他怕说不好,会引来杀身之祸。
“杜太医但说无妨,本将军只杀碎嘴之人。”严晓向他保证不会动他分毫,但也在嘴上敲打他不该乱说话。
“脉象再这样下去,只怕这几日会……见红……”
“嘭!”随着杜太医的话音落下,桌上的镇纸在严晓应声而碎,这个在表面上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只是严肃的大将军此时面目狰狞,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一块块的小碎石从他手中掉落,落在桌面上“哐当”“哐当”的一声声,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阴森非凡。
门框上映照的黑影,像极了来索命的鬼差。
杜太医头上的汗顺着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往下流,生怕眼前这个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食言要杀他。
他已经知道有人趁着将军不在要给将军戴绿帽子,更有甚者这人变向杀死了将军的子嗣,让将军的嫡出胎死腹中,这等后院秘闻又有几个人愿意让其他人知道?!
那么现在,他要怎么向将军表忠心?他服侍圣上多年,深知伴君如伴虎,时时都提醒自己不可做错事招来杀身之祸,现在严将军大权在握,要办他只要随便拈个错处便可。
“将军也不必如此悲观……许是那情蛊太霸道,将军如今正值壮年,夫人也是风华正茂,日后……日后……还有的是机会……”杜太医补充道,希望可以平息一些严晓的怒气。
“来人,送杜太医出去。”
严晓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冷声让人送杜太医出门。杜太医如获大赦,连忙告退。
书房里又只剩下严晓一个人,满桌的石头碎和粉末,夏日里炎炎午后竟无法温暖这间书房。
“去把画屏给我叫来。”
画屏进门后,宛如置身冰窖之中,将军今日似乎不同。
“夫人呢?”置身于阴影中的人影,冰冷的问。
“夫人今日听说以后不必喝药开心许多,刚吃了些小果子说困睡下了。”画屏低声回答,她不懂武功因此没有察觉空气里有什么在一瞬间涌动了起来。
“今日这酒的事情你该知道怎么做,日后看紧了夫人,莫让她做出来混事。”严晓吩咐她,肖世宜进门就质问了酒的事情,那时画屏就在身边,女人的触觉敏锐,她不难猜出几分。
“是,奴婢知道。”画屏应声告退。
过了很久很久,严晓看着自己手掌间被镇纸弄脏的手,心中悲泣。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的妻子承受?为什么不报应在他身上?
家宜明明那么期待这个孩子,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她要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她会崩溃的,她会破碎成这块镇纸的模样。
他该如何瞒过去?他又能不能瞒过去?
严晓轻声走出门,想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把所有的真相锁在这件书房里,外面阳光正好,他的家宜正惬意着,为她日后不用喝药的事开心。
肖家宜躺在摇椅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帘子温暖且温柔,桌旁摆着些精巧的水果点心,发间的金步摇随着摇椅的摆动轻轻晃动。
严晓的手抚上她的脸庞,她今早还在喊叫他画歪了她的眉毛,她面上唇上是之前和他一起选一起做的胭脂。绯红的颜色,不知是被晒红的还是胭脂本身的颜色。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晃神间,肖家宜已经醒来,看着严晓的神色不对,笑着问他。“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与我直说?”
她玩笑着问他。
“是不敢与你说。”严晓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在她耳边轻道。“不过亏心事倒是没有。”
“那是什么?”肖家宜起了兴趣,转头问他。
严晓笑而不语。
“到底是什么?”
“……”
“你不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我爱你。”
“……”
“家宜,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