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家的婶子,平日里就好占别人一点便宜,为这事村里人没少和她闹腾,后来大家看清了她的为人,也就躲着她不和她计较那么多了。”这件事肖家宜没有明说,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月明,月明单纯,有什么说什么,就把那妇人的破烂事全部都抖了出来。
“她那大儿子是个愚孝的,当初娶了媳妇儿,两年不生,她整的媳妇大冬天早起给她倒夜壶,一晚上倒三次!还要媳妇儿在村子外面的河里,把夜壶洗干净了才准她吃饭。她儿子和母亲一道,就应着母亲让媳妇儿受苦。”
“那时候,我哥哥嫂嫂从城里回来碰见了就给她吃了一个热馒头,李家婶子还闹到我们家来,说我哥哥不是人勾搭她那媳妇呢。”想起当时的清醒,月明就生气,那时候要不是嫂嫂在场,说不定也被她闹腾的要分了家才行。
“后来有了孙子才对媳妇好一点,不过整日里伺候她这个难缠的婆婆,媳妇儿也没少受罪。”月明撇撇嘴,不齿的说道。
“李家婶子总觉得自己儿子老实孝顺,觉得媳妇贫气搬不上台面配不上她儿子,总说要给她儿子再聘一个好媳妇。”
她要聘的就是自己,肖家宜没说出口,虽然这事情是她当玩笑用来消遣的,可是事关她的名声也不能闹得太大。
她这几天特别注意过,远远的见到她儿子一面,是个很普通的人,皮肤黝黑看起来憨厚老实。
这几日她总在门外和小孩子玩耍,这李家大婶常来与她闲聊,总说她儿子怎么怎么孝顺,肖家宜最开始还有点意思,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肖家宜听得腻烦就不再搭话,肖婕就接肖家宜的话茬子撵她离开。
也不知道这李家大婶是个什么想法,今天早上她竟然说,回去和儿子商量了一下,儿子对她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说愿意聘她当平妻。
当时她说话那股子傲气劲儿,好像天大的施舍一般,眼睛看肖家宜的房子也是越来越不客气,就连肖家宜给那些孩子买东西都要被她说教一番,就差指着肖家宜的鼻子骂她“败家娘们儿”了。
事实上,李家大婶真的骂过,只是不敢当着肖家宜的面骂,而是回去看见自己瘦骨如柴的儿媳妇,又想到肖家宜身上穿的各种各样的好料子衣裳,据说有几匹还是宫里赏出来的。
心里本来就生气,看见这个没出息的儿媳妇就更生气!指着儿媳妇儿的鼻子破口大骂:“一个破鞋!还给老娘摆什么臭架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和哪个野男人怀了个杂种!就敢在老娘面前摆谱!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越说越气,就好像眼前的女人不是自己儿媳妇而是肖家宜一般,李家大婶随手拿起一根平时晒被子的木棍举手就是一顿打,一边打还一边骂。
“我打死你个荡妇!打死你个破鞋!打死你个不守妇道下流东西!我打死你!”
儿媳妇嫁到这个家这么多年,对婆婆这样的毒打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丈夫是不会帮她的,她也渐渐的习惯了沉默以对。可今日婆婆却打的十分用力,并且口中说着污言秽语令儿媳不堪,以前她没有生孩子时婆婆总说她偷汉子,久而久之的丈夫也对她有所怀疑,对她也没有刚成亲时好了。
可现在,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她嘴里还要说她不守妇道,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实在是打的狠了,儿媳用手挡着,却招来更大的辱骂声和毒打。
小儿子满儿见自己娘亲被奶奶毒打,小身子上前去护着自己的娘,嘴里哭喊着“奶奶,不要打娘,不要打娘”却也无济于事,于是母亲护着孩子,孩子哭着喊着,李家传来的打骂声,传遍了整个村子。
村里人也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家里媳妇挨打是家常便饭了。
夜里,肖家宜的院外传来敲门声,但是声音极小,又被别家的狗叫声掩盖住,因此肖婕和景倾也没有听见。
早上景倾出门去时,门前趴着一对母女俩,母亲趴在门前怀里藏着个小男孩,两人浑身冰冷,看样子是冻了一夜!
景倾无法,连忙叫了隔壁的人把这母子俩搬进房里去。
肖家宜醒的时候,景倾已经给这母子俩看完诊了。
孩子没事,只是昨天夜里冻着了,受了些风寒发了烧,喝几服药就会好。可是母亲不太乐观,肖家宜被肖婕扶着站在门外,看着隔壁的媳妇帮忙给这母亲收拾。
这是李家的儿媳妇,帮忙的媳妇们一边做事一边感叹着李大婶真是作孽,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能赶出来。这媳妇大冬天的穿的还是单衣,身上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好皮,右胳膊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作孽呦……
肖家宜这边听着,升起一股怜惜之情,命肖婕把她的旧棉衣拿出来给这母子俩穿上。
恐怕是受了毒打,半夜里发现孩子发烧,迫不得已跑出来求景大哥救命的吧。那母亲还昏迷着,肖家宜摇头,叫肖婕给些银子,让隔壁的媳妇没事多走动走动,照顾这母子俩。
她这里可以暂时收留他们住下,肖婕怕她夜里有事住在她房里的软塌上,这间房可以暂时给他们母子住下。
隔壁住着景大哥,也可以多加照顾。
于是,这村子里又传出了肖家宜的菩萨心肠,而李大婶听见肖家宜给别人银子恨得是牙痒痒,这个破鞋果然是个败家的!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送出去!真是不会当家过日子,活该是个没人要的!
她被这几日肖家宜的消遣和教养完全的迷惑了,以为肖家宜是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说这事,完全已经把肖家宜当做自己儿媳妇来管教了。她也完全忘了,肖家宜不是她的儿媳妇,那些钱还是肖家宜的。
并且,肖家宜花钱救的是自己的儿媳妇和自己的亲孙子!
一心只想着要怎么收拾肖家宜,收拾的和自己现在这个儿媳妇一样,成亲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件白狐狸皮做的大氅给扒下来!还有那燕窝!一样都不剩!对!一样都不给她留!这样她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才会安安心心的过日子!等再过几年,要是她敢不听话,就把她和那个杂种撵出去,再去城里聘一家好媳妇!
对!就这样!
李大婶心里盘算的美滋滋的,才起来自己往厨房里做些吃的,这个懒媳妇真是不中用!竟然还生病,这下好了还要她自己下地做吃的,等儿子回来以后一定要休了她!
不过现在不能休,说不定还是个好机会,现在让儿媳住在那个破鞋家里,治好了病,然后她再出面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想到这里,李大婶美滋滋的给自己做饭去了。
另一边,那媳妇醒的比满儿早一些,看见满屋子的女人才知道自己被景大夫救了,随后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儿子,媳妇们就告诉她孩子没事,吃了要现在在旁边正睡着。
那媳妇放心下来,昨天夜里她受了一顿打,没吃上晚饭,等到天黑了感觉手不太疼的就想起来做一点东西给儿子吃,谁想到怎么都叫不醒儿子,一探才知道孩子发高烧昏迷!她连夜背着孩子往景大夫这里来求医,可手上疼的没有力气,连敲门的劲儿都没有,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在门外面等了一宿。
现在没事了,她也就放心了。
媳妇们安慰了她一些话,看是要做饭的时间就纷纷回去了。
等人走完,肖家宜才在肖婕的搀扶下进了门。见她要起来连忙让肖婕按着她睡下,别乱动以免影响骨头长回去。
“我叫四儿。”那媳妇说道。
肖家宜点头,在一些偏远的地方因为孩子多取不过来名字,就会给孩子用数字做名字,尤其是女孩,叫这种名字的数不胜数。
“你现在这里修养着,我们都不方便,这孩子还得你照顾。”肖家宜安慰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她现在看见母亲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或许是她的孩子也快要出生的原因吧,她突然同情心泛滥了起来。
景倾加快速度准备好了一切,便不再出门,可他一个大男人这样住在肖家宜的院子里也不太好,以前只偶尔晚上在还能说得过去,现在白天黑夜相对会惹人闲话的。
再加上这母子二人,小小的院子也着实挤了一些。
他买了隔壁人家的院子,不用这家人搬出去,只将两家的墙打通,以便照顾。
那叫满儿的男孩子恢复的比母亲四儿快许多,没过两天便活蹦乱跳的,这一日肖家宜还在房里歇息,只听说李大婶来了带着些吃食来看望自己的儿媳孙子,四儿当然是受宠若惊的,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全。
肖家宜则觉得无趣,这是那个四儿的家务事,她不方便插手,也不会插手。她过得什么日子是她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