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宜心中明白,他真正想揽的应该是月夫人。
只是战场上出了这么多事端,京城怕无人料理,才有了她进门鸠占鹊巢。
严将军若挺过这一关,此刻应该也是苦闷的吧?
鬼门关走一趟平白多了个妻子,挡在他和他的月中间。
她虽然是一介女流,对男儿战事不甚了解,但严晓的事还是有耳闻的,十岁从军,是大将军贺羽烈的一员猛将,镇南大将军嫡子未能继承父亲的勇猛,弃武从文投拜于杨阁老门下,十二年前在京城夺得状元头衔,在朝中位列人臣。
大将军后继无人,认严晓为义子对其精心栽培,五年前大将军回京,严将军接管帅印镇守边关。
京城人人皆知严将军将相之才,却无人见过庐山真面目。
边关战事也有松缓的时候,他却未曾进过京,在边城有着自己的宅院,早已落地为家。
想来,严将军已经快到而立之年,身边有妻妾陪伴也是寻常,边城物资贫瘠,月夫人随他在边关这些年,对他也是情深义重。
只是命运弄人,肖家宜无奈。
她总说自己介入谢如锦和柳诗婷之间,可当年谢如锦有存心欺瞒之嫌,她若知晓有个柳诗婷,断然不会嫁入谢府。
如今,她也是被迫无奈,只愿严将军逢凶化吉,届时她也可隐退,把将军还给月夫人。
新婚三日回门,本来应该是肖家宜回昭陵去,但此去路程也要两天,所以肖世宜带着大嫂赵艺如来将军府寻她。
莫管家前后招呼,生怕怠慢了贵客,肖世宜看着奴仆顺从也就放心下来,妹妹这样总算比谢府强些。
大嫂赵艺如则疼惜的抱着她安慰,口里念叨着妹妹受委屈了,肖家宜突然觉得上天对她也是不薄,至少家人对她很好。
看着哥哥嫂嫂之间互动有些别扭,就知道为她这件事,两人还心有芥蒂。
肖家宜心痛,劝慰嫂嫂赵艺如:“嫂嫂也别再和大哥哥置气,夫妻之间感情和睦才最重要,不要为了家宜的事情心生芥蒂,弄到最后得不偿失。”
大哥哥和嫂嫂成婚也有五年,两人之间一直未有子嗣,也是两人感情好再加上母亲一直未催促,这些年来大哥哥也没有纳妾的想法,如果为了她让大哥哥对她心生不满,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男人的心说变就变,谢如锦就是最好例子,口口声声最爱柳诗婷,才过几年,殷月生就进了门?
“景大哥临走时留给我一个秘方,今日嫂嫂就带回去,让嬷嬷好生照顾,争取来年给大哥哥添一份喜庆。”肖家宜道,这个方子其实早早就在她手上,谢如锦冷落她,这方子就用不上,现在在将军府,就更用不上了。
赵艺如也知道肖家宜为她好,对这个妹妹更加心疼,嘴上也答应再不和肖世宜闹别扭。
管家本想安排他们住下多待几日,但肖世宜执意要离开,肖善宜今天没来,住在京城另一边的肖家宅院中,他心里自责肖家宜的婚事与他脱不了关系,现在功不成名不就,实在无脸再见妹妹。
只躲起来一心苦读,争取得个功名,有个官场上的娘家人,妹妹在将军府也好说话。
肖世宜急着离开,也是想见见这个弟弟。
……
肖家宜一直送到门口,莫管家也一直跟随着将肖世宜夫妇俩送出去,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家人。
夜里,诺大的将军府黑漆漆一片,自知道有个月夫人,肖家宜就让人把满目喜色全数收起来。
将军府多年来一直节俭,廊下不像大家门户会点很多灯笼,使的满园春色尽入人眼。
这里本就人丁稀少,平日里的侍卫基本藏在暗处难以发现踪迹,本来应该繁花如锦的花园,又都只有这高耸的大树,就算点灯照出的景色也是极其单一。
肖家宜这个新主人,并没有吩咐莫管家改园造景,将军府还是原来的将军府,冷清寂静。
这些黑漆漆的树影看起来像一根一根牢笼的栏杆,她欢笑的送家人出去,也是不想家人也这么觉得。
肖家宜除非必要,不会在夜里走出院子,看这如牢笼一般的景色。
嫁入将军府的日子渐渐归于平静,从起初的不适应,都后来游刃有余,她开始梳理将军府的财产,家中大小事务有莫管家不需要她费心,但将军府外还有些商铺她也要了解一下。
加之大哥哥又给她陪嫁了许多,肖家在京城的铺子全部赔给她了。
三年前皇上赐府时连带着赐了严晓一些家当,她与他成亲时皇上又多恩赐了些。
她平日里闲着没事做,打理铺子打发打发时间。
这一日,地方庄子照例上送来今年新出的税粮,肖家宜是新主母,莫管家便请肖家宜亲自清点。
“这些牲畜给咱们留一半,剩下的送到大将军府里去。”肖家宜见过庄子上的管事,清点银子数目,将牲畜分好。
“是的,夫人。”莫管家毕恭毕敬,拿着账本记账。
“我听说,府中侍卫家中都艰难?”肖家宜问,这些日子她自己观察,将军府里的侍卫多数都和莫管家一样,肢体上有些残缺。
可身手都很敏捷,莫管家怕他们丑陋吓着新夫人,因此不准他们白日里出现。
莫管家一时不知夫人是何意,怕她嫌弃府中下人,回道:“回夫人,这些人当年跟着将军在战场厮杀,受了伤不得已才被送回来,如今在府里当值忠心不二,若有失职冒犯之处,请夫人明察。”
合着,他是怕她赶他们出府,肖家宜叹息,道:“这些人你熟悉,这几日你看他们情况,把剩下的牲畜给他们分一分带回家去。这几日你把他们登记造册,拿给我过目。”
原本,她是不管的,将军府依军法治下,比旁的府邸省心许多。
可那天,她再铺子里见有个妇人买米,身边跟这个幼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糕点,询问之下竟是自己的侍卫的家眷。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多吃些肉才结实。
莫管家一听是要给他们发东西,连忙说道:“有的!属下现在就让人去拿来给夫人过目!”
册子其实早就造好了,却手断脚的人要养家苦口,他们严将军府这个冷灶没人烧,整府里日子自然难过些。
进库房里的都是将军用命打下来的家当,他有心多给些,也不能拿将军的家当慷慨。
如今有新夫人主持,对他们也是好事。
今日正好得空,肖家宜有些精神开了库房,清点库里物品,才发现里面堆积着许多陈年旧物,有些布匹已经发霉。
院子里所有的侍卫家仆跪了一地,肖家宜看着满地残兵,手里翻着册子认人,给莫管家指点。
哪一家该给什么,她安排的细致,发霉的东西只能销毁了不给人用,这些前几年时兴的物件,样式如见看来有些落后,肖家宜用不上,均发给各家拿回去生活。
“将军和我名下有几个铺子,我梳拢在一起,等这个月管事掌柜进来交账,你过来与他们见一见,照样子做他们手上的牌子。”肖家宜乏了,把账本给莫管家,坐回去喝一口热茶道:“往后,咱们府里的人,都和我铺子里的伙计一般待遇,拿着牌子过去领东西。”
她从小跟着大哥哥在肖府经商,后来又掌管谢府的生意,怎么笼络人最清楚。
“多谢夫人赏赐。”底下人同声谢恩。
“我丑话说在前头,今日我愿意给,是看在将军发面子上,他日若违背将军府里的规矩,定也不会轻饶!”肖家宜放下茶杯,正想说乏让他们都散了。
门房跑进来禀报,大将军夫人请她过府。
将军有家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