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和肖萍被撵出谢府后,带着肖萍去医馆求医。
肖萍伤势过重,大夫只得劝她尽人事听天命,肖萍一直昏迷不醒,李嬷嬷就近找了间客栈住下,那一身血迹忙了整整一天才收拾妥当,可看这样子怕是凶多吉少。
闲暇下来,李嬷嬷哭得肝肠寸断,小姐在谢府情况不明,肖萍到现在未清醒过。
入夜,肖萍开始发烧,整个人迷迷糊糊不知嘴里在呢喃着什么。李嬷嬷束手无策,煎了药给肖萍却一口也灌不下去,全都撒出来。
这时门外异响,一名年轻男子抱着同样昏迷的肖家宜进来。
“景大夫!小姐!”
李嬷嬷见来人连忙迎上去,景倾避过李嬷嬷径直走到床前,又见床上躺着昏迷的肖萍,只得将肖家宜靠着床边勉强坐着,吩咐李嬷嬷:“马上去,再开一间房。”
肖萍现在血肉模糊的样子,实在不适宜和家宜靠近。
李妈妈应声出去。
景倾从怀中拿出小药瓶,倒出颗小药丸,冲水搅和成黑色的药汁,勉强给肖家宜服下。
摸上她手腕看脉象,许久才缓缓松口气。
转过去看肖萍的情况,他不轻易救人,可这是她亲如姐妹的丫环,她不能出事。
“景大夫,隔壁准备妥当了。”
李嬷嬷跑进来禀告已经准备妥当,景倾观察完肖萍的伤势,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伤药递给李嬷嬷,叮嘱她如何为肖萍上药,抱起肖家宜向另外一间房走去。
将她放置在床上,肖家宜还昏迷着,眉头紧皱,所有的痛苦的隐藏在灯影的阴影上。
景倾伸手抚顺她前额纷乱的头发,散开她发髻,玉质雕花的发簪落入他掌中,以指为梳,就着她墨发的纹路按着她头皮上的穴位,时轻时重,直到她眉头舒展,舒适的轻哼。
她手臂上挂着青色棉质的包袱,景倾将包袱取下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放着几件她平日里穿的长裙和一封和离书。
景倾手握成拳,怒气外涌。
谢如锦,你欺人太甚!
昭陵肖家的掌上明珠,且不算出嫁时陪嫁足足有一百二十抬,再加之肖家位于京城的旺铺,全数给了肖家宜当嫁妆,令谢家一跃成为全京城最大的布匹制造商。
谁曾想到,肖家小姐却在谢家受足三年冷落,最后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昏倒街头。
名为合离,实则将她净身出户。
身后女子不安地翻个身,景倾连忙上前看去,见她未有不适才放下心来,将桌上的包袱收拾好,放置在她身侧。
“景大夫,老奴打了些热水,让老奴给小姐擦擦吧。”门外,李嬷嬷的声音响起。
景倾起身,换了李嬷嬷进来。
再进来时,肖家宜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人也整齐很多。
“嬷嬷稍等片刻。”景倾没让李嬷嬷立刻离开,沉声问道:“我问嬷嬷,我不在的这段时候,家宜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年后这些日子,李嬷嬷就难过,也没隐瞒,道:“来年后,你刚出去问诊离开,姑爷就叫小姐准备接三夫人进门,小姐嫌姑爷此举太过薄情,便回绝了他。”
又要纳妾?!景倾手中和离书握紧,恨不得手里握着谢如锦的脖子!
“姑爷根本不听小姐的,非要纳妾,二房知道了跑来找小姐兴师问罪,回去就诬陷小姐要谋害子嗣,姑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小姐关起来了。”嬷嬷说到伤心处,喘了许久的气,才有力气继续道:“景大夫,咱们院子里的人最知道小姐宅心仁厚,姑爷宠妾灭妻惯的二房指着鼻子骂小姐出生蛋的母鸡,说小姐无能控不住男人的心!”
她家的小姐,从小知书达礼,不曾端正房架子迫害妾室,如今缺叫妾室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肖家宜还睡着。
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景倾从未见过这么虚弱的肖家宜,她幼时与她二哥被寄养在义父那里,他与她可以说青梅竹马。
肖家宜未嫁时从来是满脑子稀奇古怪,一双杏眼一转就能变出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想法,犯了错服软时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让人恨不起来。
后来她嫁人了,嫁给她自己挑选的良人,三年来受尽夫君冷落,不再活泼也没再真正开心过,可她还是做着这世间最完美的妻子,世间男子心中理想的贤妻。
不知她在无数个冰冷孤独的夜里,是否还能够记起她曾信誓坦坦要与他闯荡江湖,当一个劫富济贫的侠女。
谢如锦有多受男人嫉妒眼红,她就有多痛苦。
想起和离书上的七出之条,景倾问:“不能生养,又是为何?为何她有隐疾不与我明说?”
说了,还好为她找寻解决的法子,怎么能让这样的罪名扣在头上。
“这纯属无稽之谈!老奴日夜守在小姐身边,小姐身子好得很!”李嬷嬷连忙摇头否决道:“只是,成婚三载,姑爷…姑爷一次都没有在小姐房里歇息……”
不能生养,皆因此而来。
谢!如!锦!
景倾恨不能提刀杀回去!他竟给她如此羞辱!
他想起自己曾提议带她离开谢府,却被她拒绝。
他还记得她笑得酸楚,眼里的泪蓄了好久最终也没有落下。
“景大哥莫要为我出气,他很好,只是不爱我罢了。”
他后来不敢再见肖家宜,怕她一个笑容轻易攻碎他所有的防御。更恨自己的无能,枉他景倾号称药王传人,医术无双,却治不好心上女子的伤。
然后,他决心要治好她。
他寻遍各地,只想为她寻找传说中能控制人心神的药物,这样就能让她得到她要的幸福。
千山万水,在所不辞。
那药此刻静静地躺在他手心,他还来不及告诉她,他已经找到让谢如锦爱她的办法,她却派人来寻他,求他为谢如锦的妾安胎,他堂堂药公子一药难求,竟答应为她在谢府护谢如锦的妾,直到孩子平安出生。
那个孩子,她视如己出,却落个伤害子嗣,被赶出谢府大门。
手指收紧,景倾痛不欲生,谢如锦你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
东方翻起鱼肚白,床上的人安睡着,景倾为她掖好被角不让她受凉,拿起那封和离书起身离去。
不过一个时辰景倾就回来了,将和离书放回原处,刚刚这封和离书他已经带去官府公正。
自此,谢如锦你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家宜,我答应你的决不食言。
最多三月,柳诗婷就要生产。
待孩子出生,若她要安宁,他便带她回山谷安居,若她想快意人生,他便随她畅游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