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风吹过膝盖,在膝盖出留下一阵微凉。
莫繁今天穿着盖不到膝盖的校服短裙被早晨的风吹得微微扬起。
她低头安静地走在街道上。
早上六点的街道上,人流并不多,只有一些买早餐的小摊在路边停留着。烧得热火的蒸汽浮到上空,迎面而来。
看着热气腾腾的小摊,莫繁干涸的嘴巴忍不住咽了咽。
昨天晚上哭的厉害,又加上早上起的又晚,她没来得及吃早餐。莫母平时都会煮好早餐给她,基本不会额外给她钱去买别的吃的。
今天太匆忙了,没吃上早餐。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个不停。但是想到空荡荡的口袋,她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早餐小摊。
今天一节课都很不顺利,莫繁只觉得饿得发昏。昨天的作业没完成,她现在还在奋笔疾书。
——叩叩。
一直骨节分明又略显清瘦的手叩响了她的桌面,莫繁停笔,疑惑地抬眸,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眸。男生薄唇轻启,问:“没吃早餐?”
莫繁脸色泛红,有些窘迫地用手压着响了一节课的肚子,略有些不争气地点了一些头。
良久,男生都没有反应。正当莫繁以为他不会再与她有下文的时候。那只好看的手又再次伸到了她的面前,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包着的早餐,“拿着。”
莫繁瞪大眼睛,说话的时候略显结巴:“给……给我的?”
男生淡淡地收回视线,将手里的牛皮纸袋递到她的手里,“叫了一节课了,很干扰我的思绪。”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莫繁听完,脸色愈加窘迫。尴尬地用力按住不争气的肚子。“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男生本来在写物理练习册,写到一半忽地顿住笔尖,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吃起早餐的人一眼后又继续写题,想了想,补道:“以后记得吃早餐。”
莫繁嚼着包子顿了一秒。
她只当是男生不想再听到她再发出扰人的声响。
有些呆呆地点了下头。
历史课课后,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在二楼的走廊,有个女生忽然冲了出来蛮横地截住了她。
女生看着就很凶神恶煞,没穿校服,穿着一件霸道的夹克衫,看着她的目光也很不友善。莫繁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小心地后退了几步。
女生见着她害怕地向后躲,也不在意,漫不经心地靠在铁栏杆上,语气嚣张,“喂,你就是江敛的同桌是吧。”她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女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莫繁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是她经常在她的同桌,江敛桌上经常看到的情书。
“帮个忙,把这封信交给江敛。”
莫繁沉沉地盯着那封粉色的信,有些不耐地皱起秀气的眉头。
其实,截下她帮忙递情书的女生数不胜数,无一不被她拒绝了。但态度这么恶劣的女生,这个还是头一次。
“不好意思,我没这个义务帮你。”
莫繁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拒绝,换了另一个楼梯口走上三楼的教室。
回教室的路上,多少还是忍不住腹诽江敛那儿数不胜数的追求者。
每次都来找她递情书,为什么不自己去送呢?
怕被拒绝尴尬吗?
她们怕尴尬,难道她这个递情书的人就不会尴尬吗?
烦不胜烦。
莫繁越想越气。用力地抽出一本政治书,气呼呼地坐回位置上。
旁边的江敛不明所以地扫了他一眼。只见她生气地鼓着脸,面色憋的通红,莫名地还瞪了他一眼。
他迷惑的收回视线。
心下也有点后悔那送出去的早餐。
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心中腹诽。
本以为上午的乌龙就这么过去了。
没成想,回去的路上。那女生还死缠烂打地跟着她不放,莫繁虽然平时是个好脾气,但也忍无可忍,“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帮你的,别以为你凶一点,我就怕你了,我可不怕。还有,别在跟着我了!”
她一股脑地吐完,飞也似地提着书包跑了好一段路。
很快地,那个女生不死心,又跟了上来。看着穿着黑夹克的女孩又跟了上来,还明晃晃地挡在她面前,莫繁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些生无可恋,喘着气:“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会帮递情书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黑夹克女孩听完她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一时觉得有趣,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还有些怒火的莫繁愣住。
不明白她在笑什么。话说,此刻这人不应该也会生气吗?平时那些找她递情书的女孩被拒绝后,都是要么骂人,要么火冒三丈,过后还会抓弄她。
这女生好生奇怪。
“喂,我叫江妍。上午那会儿找你,是因为我跟别人打赌输了,才帮忙递的情书,不是我的,不好意思哈。”夹克衫女孩黑漆的眼睛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
莫繁只觉得这笑容瘆人。
江妍?也是姓江吗?
“解释完了?”
江妍愣了一下,点点头。
莫繁提了一些书包,越过她径直往前走,“你解释完了,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别找我麻烦就行。”
有时候莫繁还真想把江敛套个麻袋狠狠打一顿。这个家伙害她每每被女生针对,而他抽身之外,毫发无损。
真心不公平得很。
从那天开始之后。莫繁发现,那个叫江妍,又有点嚣张的女孩。每天都像牛皮糖一样,开始粘着她不放。
问她为什么老是跟着她?
给的理由也荒唐得不能再荒唐,“觉得她有趣,想和她交朋友”之类的。
到底有什么地方有趣,值得她这样跟着自己。或许,她改也是可以的。
她可不想交一个会让自己觉得可能随时会被她打的朋友。
江妍的出现就像一颗沙子投入了安静的湖面,看似毫无波澜,实则却是开始慢慢改变了莫繁的生活轨迹。
平时上学放学都是独自行走的路上,忽然多了一个人伴行,虽然是江妍死皮赖脸要跟着,可也确确实实融入了她的轨迹。
独自在黑夜里回家的路上,多了一个影子陪伴着。
到底还是有了些改变。
竹书小区。
鸦黄色的沙发上,江妍漫不经心地涂着指甲油,两条腿慢悠悠地摇晃着,“哥,你这个同桌还真的是有点难搞。我不就是第一次见她面……”江妍涂着指甲油的手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又凶了那么一点点让她帮忙递情书给你嘛,也不至于不肯跟我做朋友吧?”
正在旁边看报纸的江敛,沉了眸光,低沉地吐字:“情书?”
江妍心虚地收好指甲油,准备躲回房间。一双长腿截住了她的去路,“说。”单只一个字,语气不容拒绝。
“跟小晴姐打赌输了,帮她递情书给你,截胡了你的同桌,但人家拒绝了我,就仅此而已。”
报纸被人轻松一卷,重重地往她脑门上砸了一下,江妍闷疼地低喊了一声。脑袋上,传来了自家哥哥清冷的警告,“长点记性,别干这么愚不可及的事,事不过三,看着办。”
江妍掰了掰手指头,“也就一二……次而已。”嘟嘟囔囔不满道。
是夜,莫繁从梦中惊醒。后背全是冷汗,就连额头上也无幸免,都占满了冷汗。她目光发冷,眼神呆滞地盯着漆黑又冰冷的墙壁。
少女泛白的瞳色恶狠狠地落在她的脸上,沾满水的发丝贴到干涸的脸颊,勾勒出可怖的轮廓,“还我命来,姐姐,把你的命给我吧……呵呵。”
梦中的画面就这样不断的在她脑海里重复着。
莫繁浑身发冷。
手脚都变得僵硬起来,一点也动弹不得。她明明很想拼命地挣扎,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直到那张可怖的脸凑到眼前,连感官都那么清晰地呈现。
她很害怕,可无论怎么痛苦挣扎都挣不来束缚。
救命,救命……
“不!”
她猛地汲取空气,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浑身冷得发抖,没有一丝温度。
原来只是梦中梦……
莫繁盯着脚底,开着灯,盛满暖光的房间照不亮一丝那本就黑暗的角落。
她不敢回想刚才的梦,也不敢抬起头,也生怕自己还是处在梦中梦中,会再次看见那张可怖的脸。
明明不是她,为什么会……
有人敲了门进了房间。
一双褐色的居家拖鞋映入眼帘,莫铮递了一杯水给她,“今天妈要去一趟马阿姨家,我待会儿要出去,你今天照看一下弟弟。”
一个小小的身躯钻入她的怀里,小家伙眨巴眨巴着眼睛,琥珀色的眼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看。
“怎么了?姐姐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莫融粉嫩的小手掏出一张纸巾,举着手给她搽脸,“姐姐,汗汗。”
莫繁笑了一下,拿过纸巾。“你乖乖坐着,姐姐去洗漱一下。”
等刷完牙洗完脸,就把在她房间里玩玩具的莫融抱到了客厅。客厅桌上放着一张小纸条,还有一些热乎的早餐。
木色的小便签估计是莫铮写的,上面都是照顾莫融的注意事项。
莫繁打开电视机,从电视桌面上勾起一个发圈绑了个低丸子头。收拾好了,就去厨房拿了小碗盛粥莫融。
小家伙估计是起来的时候也吃了一点,现在喂了他喝了一点粥,小嘴就顽皮地开始吐着粥玩。
莫繁轻轻地打了一下那张吐粥的小嘴,“好好吃,不许吐出来。”
喂完早餐就把莫融抱出去,在楼下的公园玩耍。莫融推着小车跟附近的小伙伴溜达,不到一会儿脸上就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一层灰。
整个鼻子灰扑扑的。
莫繁走到还在高兴地玩耍的小家伙旁边,抽了张纸巾蹲了下去,往那张灰扑扑的鼻子擦了一痛。
莫融不满地抗议,拍开了她的手,小眼睛眯着略有些生气,“姐姐,痛痛痛。”
等他玩够了,就带上他的小车,把人也准备抱回去。谁知,小家伙可不乐意。在她怀里挣扎了良久。莫繁因为是一手抱着他,一手推着他的小车。
两头兼顾不到,很快就被他挣脱出去跑开了。莫繁有些慌,急忙把小车放在路边,赶忙跑过去追他。
莫融人小鬼大,玩了一天也不知那里来的体力,竞也能跟她跑去一大段距离。看着他往湖边越跑越快,莫繁内心凉了一截,怕他刹不住掉到湖里边。
“莫融,站住!别跑了,姐姐不追你了,快停下!”
莫融似没听见一般,越跑越快。莫繁有些生气,很快加速追上去。在临近湖边一把拽住了莫融的外衣,她大力地把他抱回楼下。
等把他放到长椅上,沉着脸色替他穿好衣服,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喊他道:“为什么不停下来?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再慢一点,你就掉进湖里了,你是不是也想像小琳那样……”
说着说着,她忽然控制不了情绪,掩面痛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乖一点,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明明只要听她的话,不去湖边,就不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莫融看着姐姐哭的伤心,心里也难过了起来,小脸苦邹邹的,小手摸上莫繁的头,“姐姐,不哭哭,我会乖乖的。”
莫繁慢慢地恢复情绪,擦了一下眼泪,“姐姐只是害怕你掉下去,不是故意凶你的,我们回家吧。”
经过上午那么一遭,莫繁不敢再把莫融抱下去完了。但好在莫母很快就到家了,接过她手里的小米粥喂莫融。
那次之后,小家伙估计还在以为莫繁还在生气不理他。偶尔会那点小零食往她的房间里跑,一会儿拿点小零食进来,一会儿又拿点水果进来。
莫繁那时候正在思考着物理题,没空去搭理他。他后面见没人管他,就自己吃了起来,“吧唧吧唧”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思绪被打断,莫繁无奈将他抱到了客厅。
安静了好一会儿。
他又跑了进来。
开始闲不住了,提溜着小短腿往她的一个旧箱底,胡乱地翻出了一堆东西。这个箱子是去年莫父把不要的东西都装里面,丢在她的房间里闲置的。
“莫融,不许再翻了。”莫繁无奈,只好再过去把他提溜起来,揪起他连衣的帽子,就是一顿数落。
把捣乱的小家伙弄出去了,就将房间反锁了,免得他再进来打扰她做题了。
看着被翻的一塌糊涂的旧箱子,莫繁不觉扶额。
这家伙太能倒腾了,不到一会儿就翻出来这么多东西。
她蹲下身子,开始一点一点地收拾。里面都是一些零件,还有放旧的一些图纸,不要的玩具等等。
拾起一本棕色包被的书板,外面夹着一层层白色的资料,竖起来的时候,里面画出来一张泛黄的照片。
莫繁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
这照片看起来有些年代了,边边角角都泛了黄,中间有一些进了空气,会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突出一片。
脸基本看不清,只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就一个穿着湛蓝色大袄的中年男子,和围着红色棉巾的女人抱着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
这两个人都不认识,很陌生。
估计是父母认识的人。她看了两三眼之后,就把照片重新夹到资料里面,将东西夹好,重新放了进去。
到了晚上,莫父回来,依旧是顶着一身酒气,烂醉如泥,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就开始起来发疯,将家里一通乱砸。莫母随后将他一通大骂,莫父后面才消停下来。
躲在房间里的莫繁,就站在门边听着。等外面的动静小了,她才跑到窗边。朝着一楼扔了一本书,楼下的人拿到书,猫着腰进入了楼层里。
莫繁家在二楼,这个角度扔下去刚好可以轻松接到。
等了一会儿,楼下发出了一阵猫叫声。莫繁一激灵,急忙站起来跑到窗边,下面抛上来一包东西。
这一栋楼层,二楼跟一楼的距离并不高,很轻松就可以把东西跑上去,楼下的人见莫繁接着了那包东西,拍了拍手得意一笑又进去了。
莫繁关上窗户,回到书桌上。牛皮纸包着的袋子里面装满了小零嘴。看见里面塞满的零食,以及下面挂着的一张小纸条,莫繁忍俊不禁地塞了一颗糖果进嘴里。
楼下的是她最近认识的。
因为一只流浪猫而认识的人。
她叫楼离,住在一楼,也是不久之前才搬到这边的。由于他们两个都喜欢去公园的一个废弃的亭子那边,喂流浪猫,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认识了。
她家里人不喜欢她买课外书来看,所以为了不让家里人发现,平时都会让她来代买,作为交换,她则是把自己家里买的一些小零食用牛皮纸包着扔上二楼给她。
莫繁平时都喜欢吃些小零嘴。
所以两人不谋而合。
元旦假有三天。
在第二天假期时。
莫繁跑到楼下去找楼离。
楼离那是正好不在家,跑到了亭子那边喂猫了。莫繁没在她家里见着人,就跑去废弃亭子那边找人了。
等跑到一块长满灌木的地方,就发现留着短发穿得毛茸茸的女孩蹲在地上喂着猫,猫咪被喂得饱了,乖巧地往她手上蹭。
——嘎吱。
莫繁不小心踩到了树枝。蹲下去的女孩回过头,见到是他脸上立马露出笑容,“嘿,来了?”
莫繁点点头,走过去跟她一起蹲下,小猫掏出脑袋,睁着大眼眸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她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小家伙,你都吃胖了。”
楼离附和:“就是,胖的都没腰了。”
小猫抗议,在她怀里挣扎了一下。
“噗,你还不乐意了?”莫繁忍俊不禁,往它脸上揉了几下。小猫“嗷嗷”叫着非常不乐意。
“对了,我听说这个亭子最近要维修了,”楼离放下小猫,转而将目光看向莫繁。
莫繁有好几天都待在家,没怎么出门,倒是没听说过这个,不禁迷惑:“怎么突然要修了?那是打算什么时候修?”
楼离只听了个大概,具体时间还真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估计也快了。”
前几天,楼离去倒垃圾的时候。看到有一对穿着很鲜亮的夫妻去了他们家,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去莫繁家做客,而且那个夫人看起来还很好看。
想起那个烫着波浪卷的夫人。
楼离的目光漫上了几分疑惑和打量。
她捏着下巴,仔细地盯着莫繁的眼睛看。
怎么觉得莫繁的眉眼跟那个夫人有几分相似呢?
莫繁被她一直盯着,有点不适应,伸手捂住她睁大的眼睛:“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楼离拂开她的手,凑上去问:“对了,我前几天看到有人去你家了,大包小包的,你们家是有喜事吗?我是不是可以喝喜酒了?”
这人最喜欢凑热闹了。
这是莫繁认识她以来,对她最深的认知。
她离兴奋得快要跳起来的人远了一些,回答道:“什么喜事?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我也没看到过谁来我们家。”她捏住楼离的脸,反将一军,“话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楼离条件反射,直接反驳,“不可能!我那天亲眼看到他们进了你们家里了。”
那天,她由于好奇悄悄地跟到了门口。怎么可能会看错?
看见楼离这么笃定,莫繁只好仔细地回想前几天的事,可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有见过楼离口中的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眉目,莫繁有些气馁,“可能,我那天不在家吧,我确实没什么印象。”
难不成那些人是找他哥莫铮的?
莫铮小时候捣乱大家,招来了不少家长往家里边走动。
但大包小包,好像又不符合?
难道家里真的有她不知道的喜事?
那天晚上回去,莫繁就去莫铮的房间旁敲侧击了一下,但显然,莫铮也不知道,反而给她脑瓜子儿嘣了好几下,疼得她急跳脚。
打听了下来也没什么眉目。
反正她是不敢去问莫父莫母的。
这件事最终就只能无疾而终了。
元旦假期结束了。
回校的日期已然开始了,早早地,莫繁就出了门,赶上了元旦后的第一节早读课。
朗朗的读书声穿过窗口传到了走廊,班主任听到书声朗朗的教室,眉目上染上了几分柔和。
脸上带着“孺子可教也”的欣慰。
莫繁昨天晚上,一直想着楼离说的事。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现在脸上正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手里举着书,嘴里念念有词,可脑袋跟身子却不听她使唤,摇摇晃晃的。
在她旁边的男生,有些使坏地撞了她一下。书本“嘭”地砸到了桌面上,她人也不受控地倒向了一边。
正当她清醒过来想要补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人已经往江敛上撞去,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
班里响起哄堂大笑。
那个罪魁祸首更是笑得肆无忌惮。
莫繁看着罪魁祸首,满头黑线,心里更是火冒三丈。
她恶狠狠地瞪着罪魁祸首,人已经被气的不行。被压在下面的江敛也被他忘的干净,江敛脸色被压的有些通红,等了良久也没见人起来。
有些忍无可忍。
“你打算还要多久才起来?”语气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莫繁这是才如梦初醒般从地上跳了起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拍了拍脑袋,有点懊恼自己气过头了。
江敛黑着脸起身,曲起一条腿坐着,骨节分明的手按着太阳穴,似乎也在按耐着心里的火气,“扶我一下。”他很自然地朝莫繁伸手,现在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罪魁祸首噤了声。
莫繁没办法,人家都把手伸到她面前了。而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扶也不行,重点是人还是她撞倒的。
一场乌龙的早读课就这么过去了。
那个男生除了挨了莫繁一顿“暴打”之后,其他的倒是毫发无损。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莫繁也以为是这样子的。
等上到物理课。
莫繁才明白报应不爽。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一道让全班鸦雀无声,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的物理题,物理老师正在叫人上去解,全班除了江敛,都低着头抓耳挠腮。
见没人主动,物理老师又问了一遍:“有谁愿意上来解这一道题吗?”
班里的人都默契地低下头。
还以为会就这么安静地渡过去。
可有人却不想。
“老师,他会。”
江敛清冷的目光投向了一个男生。
所有人都接着看向那个男生,就是那个罪魁祸首。那个男生惊掉了下巴,满脸不可置信。
听见课代表毛遂自荐,而且还是个从来不肯主动上来答题的男生,物理老师满意地笑了起来,“行,就你来,上来吧。”
老师目光和蔼地看着他,男生生无可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就这样,男生傻愣愣的望着那道题,手里握着粉笔尴尬地站了很久。
莫繁仿佛能感同身受地感应到他如同处刑般的窘迫。
莫繁咬着笔头,在同情男生的同时。不由自主地看着一脸淡定做题的同桌,清润的侧脸看不出一丝幸灾乐祸,满是淡然,仿佛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一般。
莫繁有点佩服。
心里默默地想。
果然还是记仇的。
经过物理课的教训,那个男生也不敢在招惹莫繁了,乖巧地跟旁边的人玩起来。
今天下午的英语测试把所有人都折磨透了。
寒冷的天配上拔凉拔凉的心情。
可谓是一绝的透心凉。
大家都生无可恋。
“级长出的题怎么这么难呐。”
“苍天呐,大地啊,救救孩子吧,孩子不想考英语了。”
“这英语怕是不想和我过了。”
……
班里一片哀嚎。
“停停停,都给我消停点!”英语老师拍案而起,抬了抬金边框眼镜,扫了一眼班里有气无力的人儿,黑线漫上额头,“看看,看看,都成什么样了,这次的试题也不难啊,嚎叫什么呢。”
“啊……!”
班里的人都默契地喊了起来。
表示抗议。
“老师,这都不难的话,那什么是难的。”戴眼镜的男同学抬手干抹起了眼睛,“说多了都是泪呐。”
有一名女生也是表达了不满,“老师,你们出这么难的题,是在打击我想高考的心呐。”
英语老师怒不可遏,“这点难度你们都承受不住,趁早点多下点功夫,别等到时候高考了,哭都来不及。”精明的视线一下子转移到淡定的江敛身上,试卷的准头对准了他,“你看看人家,考了这么长时间,人家都没说什么,你们要是平时多花点功夫,也不至于这样。”
班里集体无语。
他们能跟全校第一比吗?
谁比谁缺。
“老师,这是能比的吗,人家是大佬,我们这些小喽啰可不能比的。”
英语老师:“连目标都不敢有,你怕是连机会都没有,长点心加点油吧,少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还没开始呢,就已经开始伤悲了。
莫繁盯着画得满满当当的试卷,心里有些发愁。
瞄了一眼江敛的试卷,只觉得心里更加拔凉拔凉的了。已经有好几道题跟他的答案是不一样的了,麻了都。
晚修放学,一群人蓄势待发,都在教室门口挤成了一团,有一部分人则继续留在教室里写作业或者是复习。
莫繁拿着试卷趴在冰凉的铁栏杆上,夜晚寒冷的风吹起零散的刘海,思绪持续放空,望向只有极少的星星盘旋在空中的月亮。
莫繁的想的事也愈加的多。
楼下的操场,有老人在带着小孩在玩耍。因为学校里有教师的家属一起居住,所以在校内是时不时会看到有小孩在走动。
小朋友玩着沙子,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很羡慕小孩,烦恼不多,玩得也欢乐,不用想太多。
从学校到家,花费了几十分钟的路程。一会到家门口,里面就有争吵声传出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砸东西的声音,小孩的哭声,瞬间激醒了失神的莫繁。
她快速地将门打开,入目皆是一片狼藉。莫融有些害怕父母的争吵,正躲在莫铮怀里哭闹着,见到此幕,莫繁紧张的心忽然就恢复了。
她越过狼藉的地面,将书包放回到沙发上。见她回来,莫父莫母的争吵渐渐消停了下来,两个人在客厅僵持着。
莫繁默不作声地拿扫把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抱枕重新被放回沙发,推到的花盆被扶正。
等收拾完,莫铮就将莫融塞到了她的怀里,自己则是跑去劝解莫父莫母。
莫融今天被吓到了,吵闹了很久,迟迟不肯睡觉。莫繁又是拿玩具给他,又是喂了牛奶,好一顿哄之后,小家伙才肯消停下来,玩累了就睡着了。
莫繁累趴倒在床上,闹了这么一会儿,她已觉身心疲惫。
不知道,这样时不时活在争吵的环境里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她慢慢地开始生出想逃离这样的家里的想法。
可有时候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自我挣扎个不停。
江敛回到家就被江妍缠住了。
“哥,带我玩一把嘛。”
江妍一旦纠缠起来,总会“不择手段”。江敛无奈,只好带着她上阵。上线不到一会儿,就有个男声插了进来,“哟,江爷。很难得嘛,居然带了个妹子?”
游戏里,躲在草丛里残血的妲己被李信暴露了视线,被对面安琪拉一招击杀。
话筒里一声叫骂传了出来,男生在话筒里气急败坏,有些跳脚,“我靠,江爷,太不仗义了,见死不救也就算了,怎么还坑人呢!”
江妍难得见男生这么狼狈,开始肆无忌惮地狂笑,笑得快眯不开眼了。
她哥也太损了。
江妍清了清嗓子,有些幸灾乐祸,“活该,宋江,你这叫祸从口出,被教训了吧。”
宋江有些吃惊:“江妍?!”妲己满血复活,拿了一杀,“江爷,这你妹呀,还是别带她了吧,她太坑了,换了个号,技术还是摆在那儿的,上次我救她,还把老子坑出去了,太坏了。”
江妍不服气,吼了一声,“说什么呢!别污蔑我,明明是你自己暴露了视野,才被对方得了机会击杀你的,好吗?”
宋江哼了一声,更加不服气,“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辅助,跑得比谁都快,还要一个法师救你,要点脸好吗?”
江妍急火攻心,接着跟他开骂,“我看你这个妲己玩得也不怎么样,玩得不要太low了,还好意思说?呵呵。”
宋江无语,“说话就说话,别人身攻击呀。”
“那你也别跟我吵哇。”
宋江觉得话筒对面的女生太难缠了,为了明哲保身,他识趣地闭麦了。另一头则转战微信,“爷,你妹堪比母夜叉,难缠的很,脾气好暴躁。”
紧接着,他发了个“退退退”的表情包。
江敛扫了一眼微信,清晰的下颚被手指松骨了一翻,“说话带点分寸,脾气确实有点差,不过分就多包涵一些。”
宋江的信息一秒就进来了,“行呗,反正你的战绩跟她相抵消了,我也不亏。”后附上一个坏笑的表情包。
江妍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带了点发觉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偷偷背着我说话了?”
宋江得了便宜开始卖乖,“那儿哪能啊,姑奶奶,正在认真扳回战绩。”
江妍扫了一眼自己的战绩。
负战绩。
她默然,隐隐地退出话题。将人物操作到水晶里,不敢出去了。
宋江后面也看出来了,偏不给她机会,“姑奶奶,你别躲着呀,这边要团战了。”
江妍虚虚地回应:“知……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还没过去,她哥手机里就传来“五杀”的声音。
能听到宋江扔了东西,兴奋地跳了起来,“江爷威武!”
她哥简直是救星。
江妍松了口气。
江敛面不改色地一番操作,秀了他们一脸。手指漫不经心、有条不紊地在屏幕上移动着,丝毫不乱。修长的手指操作出的弧度简直赏心悦目,对于手控的江妍来说,这一幕看着格外的舒服。
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谁?
打完游戏,江妍伸了一下懒腰,疲惫地后仰着。低段位的跟高段位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匹配起来打得太累了。
江妍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还是自己好好练,不跟她哥一块玩了。
太打击人了,打得还难受。
“哥,你的同桌最近都在干什么呢?我想去找她玩了。”
江敛正倒着水喝,闻言,差点被呛到。
在忙什么?
他有些认真的回想了一下。
一个埋头奋笔疾书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
“在忙考试。”
说完,人已经走回卧室。
“诶诶诶,别走哇,我还没问完!”
还被到门口,就蹭了一鼻子灰。她哥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了,把她隔绝在了外边。江妍泄气地踢了一下门,“我是老虎吗?关这么快。”
“可不嘛。”
宋江的身影从话筒里砸来。
江妍立马意识,她还没退出游戏,听筒模式也没关,懊恼的同时也有些生气,“宋江!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呢?!”
宋江有些心虚,但他还是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你自己开着的呀,我也不想听,那你倒是把它关了呀。”说完,立马溜之大吉。
江妍看着安静的手机屏幕,内心火冒三丈,急得跺脚,“宋江!你最好不要碰到我,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江敛已经退出游戏,此刻正站在窗口边,窗口上挂着一个鸟笼,是昨天江妍弄进来的。
说是送给他的。
笼子里是一只通体黄白交加的小鸟。
小鸟飞到笼子里横出来的铁杆上,它就那样安静的眺望外面的世界,也不吃东西,江妍早上放进去的饲料现在还完整的待在那儿。
外面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暖和的光线穿透云端,照到金黄的树叶上,折射出好看有又耀眼的光弧。
江敛心中一动。
伸手打开鸟笼的门。
得到一丝缝隙,小鸟就已经蠢蠢欲动了,飞到了最近的地方,蓄势待发。等到江敛完全打开,它毫不犹豫地飞奔了出去。
鸟是向往自由的,不应该困住它的。
等到第二天早上。
江妍发现了鸟被他放走了之后,气愤交加。在房间里发泄了好久之后才消停,虽然气,可也对他哥无可奈何,放都放了,也不能怎么样了。
她就是有点心疼她自己的钱。
早知道就不买了,也不该给她哥的。
真是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