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家

楚家祠堂。

一名男孩跪在一箩筐牌位下面，双手合十确定睁着眼睛看着它们的。

吱呀一声，他身后的门开了，他却依旧不为所动，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进来的是一名女孩儿，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比这个男孩儿年长一点。

看着男孩，她伸手接过一支香，插在上面的香案上。“小孩子是不能随便进祠堂的，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

男孩看着女孩，继续看着那些牌匾：“你不是也不害怕吗？”

女孩插完香后站了起来，看着男孩：“我是姐姐，在弟弟面前是不会害怕的。”

男孩把头转向牌位们，点了点头：“所以姐姐还是不喜欢来这些地方的？”

女孩儿点头，却又摇头。

男孩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儿：“姐姐，你如果怕的话就走吧，我挺喜欢这里的。”

楚希停止了回想小时候和楚萧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现在心里还是怪怪的，因为楚萧好像对于同龄人有些不一样。

和刘丧道完别的那天下午，楚希就给楚萧派来的人给接走了。

其实楚希还是比较烦这些事情的，为了一点芝麻大的小事，把全家人呼来唤去的，基本上可以算是抽风……

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是楚萧。

楚萧是楚希的弟弟，他们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小时候楚希的爷爷把楚萧过继到了自己家里，所以才有了这一层关系。

不过楚希不能理解的是，就是为什么会家族里的人会领养非血缘的小孩子，因为楚家是非常在乎血脉的，外族人就等同于外人的存在，所以对于收养的孩子敌意颇深。

最离谱的是，明明楚希比楚萧大一天，算是姐姐了，但是别人总认为自己才是年龄小的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太年轻，还是楚萧看起来太显老......（当然最主要的就是，他也就和她相差了20cm......）

至于爷爷为什么要过继楚萧，楚希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和楚萧完全没有任何感情，哪怕两人已经共同生活了十一年。

不过楚萧虽然待人冷淡，性格乖僻奇怪，但是只要楚希有了麻烦，他绝对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帮忙的。

并不妨碍楚希不太喜欢他，因为她感觉楚萧可能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导致他精神状态就有些怪怪的。

而且这种怪，是不能够描述出来的——你见过哪个小孩子那么喜欢天天跑祠堂吗？寻常小孩子不被吓尿了都算好事。

最让楚希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在外人看来，自己和楚萧关系还非常好来着，明明他们两个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

楚希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哨子，伸手摸了摸，心里想着楚萧的事情。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还是没有人。

楚希叹了一口气，径直走向后院的祠堂，那是楚萧最喜欢呆的地方。

祠堂门外干干净净，看样子是经常有人在这里打扫，如果不是牌匾上的字，楚希都感觉是自己认错了路。

楚希回的是楚家老宅，她自己出国后基本上没有再回来过，这应该是第一次。

现在的出家人基本上都呆在新宅，那还有什么人喜欢在祖宅，但是楚萧这货口味独特，就喜欢守着祖宅的祠堂……

不知怎么回事，楚希感觉周围凉飕飕的，好像在冒风。

这个楚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没事儿就往这里跑，里面是有花姑娘吗？

楚希看了看四周，看样子是被楚萧特地遣走了，因为他知道楚希会去找他。

该来的总是会来，楚希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黑红的大门。

大概是时间太久了，门发出一阵阵苍老的惨叫声，又在片刻后止于停息，整个空间的油蜡味扑面而来，让楚希有些睁不开眼。

无数的排位下面，跪着一个穿了黑衣的男生，看样子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

片刻后，男生双手合十的看着牌位：“姐姐，你回来了。”

楚希闭了闭眼，打算先不说话，也走到一旁拿出了一把香在油灯上点，再慢慢的把香放到香案里。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楚希跪在了离楚萧一个坐垫的地方，双手合十地闭上了眼睛。

楚萧看着楚希的动作，感觉有些好笑：“姐姐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楚希睁开眼，手上动作没变：“说吧，你大费周章让我回来，是为了个什么。”

楚萧看着上面的牌位，表情看起来很自然：“姐姐，我只是担心你受伤。”

“......”楚希看着面无表情的楚萧，很想给他两耳屎，“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咱们不是各走各天的相处方式吗？”

楚萧不语，站了起来踢开刚才跪着的垫子，维持着一个很完美的笑容：“那姐姐的意思，还不想回来？”

又来了......楚希最讨厌的就是楚萧这副模样，他每次都是这样一副表情，明明不喜欢自己还非得看起来非常贴心的样子。

见楚希没回答，楚萧伸手扶起她：“咱们去吃饭吧姐姐，这一路上你应该也饿了。”

楚希没让他扶，自己站了起来：“楚萧，你要说什么赶紧说，我还有事。”

然后楚希就看到了楚萧眼神有片刻的变化，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那也得姐姐跟我出去了才能说，姐姐不是不喜欢呆在祠堂吗？再说了......族人们可都不太喜欢我。”

听到最后一句，楚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跟他走了出去。

楚希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摸不透楚萧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脱轨太久了，她感觉楚萧好像变了，好像又没变。

变的是他和人说话的方式，没变的是他不喜欢和生人呆一块儿，变的是楚萧从来不会有这种语气。

楚希还记得楚萧小时候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人死了才是最好的，起码在他们死了这件事上，他们是没有骗你的。”

当时楚希就感觉，楚萧可能是因为一直被自己的亲人欺骗，才会产生这种心理。包括现在，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姐姐你看，”楚萧指了指天空，“外面还有人在放风筝。”

楚希抬头，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蝴蝶，没有说话。

风筝落下后，楚萧摇摇头：“可惜没飞多久。”

有一刻，楚希感觉楚萧是不是长期在祖宅里压抑，已经精神有些失常了。

毕竟家里的事情爷爷让楚萧在接手，而自己只是负责打个酱油，所有的压力还都是在楚萧身上的。

如果因为自己受不了了，才把楚希请回来的话，那楚希也是勉强也能接受的。

安慰的话刚到嘴边，楚萧就转过身来，问了她一个问题：“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接回来吗？”

楚希认真想了想，回答道：“闲的？”

楚萧摇了摇头：“你被盯上了，再去参与吴二白的事，会出事的。”

乍一听楚希感觉楚萧是在关心自己，听完后她就感觉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次的活儿不是他给自己接的吗？

挣扎了半天后，楚希决定不去问他前后矛盾的话，问了自己认为当下重要的：“为什么会出事？”

楚萧看了看旁边被绷直了的细麻绳，一下踩了上去：“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姐姐会出事的。”

“......”楚希心想你就不能盼着点我的好吗？

楚萧手插兜里，在麻绳上面很淡定的走着：“爷爷说过的，我要保证姐姐的安全。”

楚希看着楚萧异于常人的平衡力，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因为这是特训的结果。“但是我们楚家从不失信于他人，如果你不让我回去，是不是有点损害家族名誉？”

楚萧顿住脚步，缓缓回头蹲了下来，表情有些笑意：“姐姐你，是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他说话的时候是笑起来的，眼睛里却是另一种情感，让他看起来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脸上的笑意和眼里的冷冽交织，让他看起来非常陌生。

楚希是第一次看到楚萧这副表情，愣了一秒钟，就点头：“是，楚萧你这样做太不记后果了，就算我要出事，也不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的。”

楚萧停了下来，从细绳上跳了下来：“姐姐说我错了，就错了吧。但是我不一定会改，那姐姐现在想去哪里？”

说话的时候，楚萧一直看着楚希脖子上的口哨，看的楚希有些不太适应：“回去继续完成任务，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拖累了所有人。”

楚萧点点头：“吴家小三爷出了点问题，姐姐是想先回队伍，还是去看看他？”

楚希有一瞬间的失神，鬼使神差般就想到了刘丧，想到了他和自己说话的表情。

他那么喜欢和自己吵嘴……索性就让他再快活几天吧，自己既然都回吴洲了，自然也可以去看看吴邪再回去。

“行。”

“那姐姐今天先休息一下，我明天再派人送你过去。”

回到房间后，楚希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又给楚萧这小子摆了一道。

原来拖延自己回去的这件事情，也可以用别的方式，等到自己反应过来，他早就可以把事情办完了。

带着被骗后的气愤，楚希基本上没怎么睡着，几乎是瞪着眼睛一宿。后面也慢慢释怀了，因为他之前也是这么诓自己下南海王地宫的。

早上到吴山居的时候，楚希感觉自己来错了地方。

因为他看见吴邪和胖子两人坐在门槛上，二京指挥着一大群人往外搬东西。

楚希走到面前，发现这两个人还在吃鸡，于是没忍住笑了一下：“怎么，吴山居大甩卖啊，不挣钱了？”

吴邪抬头看见来人是楚希，把手机收了起来：“楚希？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跟二叔他们下去了。快坐快坐。”

听到吴邪的话后，楚希看了看门槛中间的位置：快坐......哪儿？但是她还是笑了笑：“家里出了点事，回来看一下，顺道再来看看你。”

吴邪刚要说话，二京就走了过来：“小三爷，麻烦你们晚上八点之前，一定要把所有的东西搬出去啊。”

“......”楚希看着二京远去的车，又转头看了看吴邪，“你们......在玩儿过家家？”

吴邪挠挠脑袋：“也不是，我也就是去十一仓办了点事，然后出了点小问题，然后就这样了。”

楚希目瞪口呆：这得是多小的问题，搞得都得把人给轰出去......

“你......不会是把十一仓的东西摸了出来了吧……”

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问道：“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后果很严重吗？”

还真是啊……

楚希点点头：“十一仓是百年老店了，你们把东西拿了出来，就等于让他们面子上过不去，他们肯定会把你列入黑名单的。”

看了看时间，楚希赶忙把自己名片递给吴邪：“我还有点其他的事情，你如果有麻烦可以给我说，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说完楚希就随便拦了一辆车，连忙报了地址，自己今天可是要赶回去的。

结果刚打开手机看消息，就发现吴二白他们等不了了，好像已经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