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个男人的小男孩

月光无垠,星光洒满大地。聂政所在的露营地,就像遗失在山林里的烟火,散发着微亮的光点,若隐若现;仿佛是钻出了薄云包裹的星星,从天上逃脱到了地面,正好落在脚边一样。

这次出门,是进行多样性生物考察,已经到了尾声,聂政的助手们对这片森林恋恋不舍,强烈要求多待两天。事实上聂政每次带他们出来,他们都不是很乐意踏上归程,再回到实验室去。也许对做生命科学的人来说,每一个与自然生物接触的机会,都让他们倍感珍惜。

的确,在实验室的助手们,严肃紧张,团结友爱,唯独少了活泼,只要一出门,他们就嗡嗡叽叽停不下来,像是困兽困鸟们终于逃出了牢笼。聂政则和他们恰恰相反,除了实验室和家,他还没有找到可以让他放松的地方,即便是这片神秘的大森林,也没让他松弛下那张紧绷的脸。对于聂政来说,实验室和家,才是让他更适应的日常生活,就算是在实验室和家里,他也是一个寡淡的人,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助手们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聂政原本是不答应的,对实验室和家的渴望,再加上他一贯的理念——要求是用来拒绝的,需求是用来克制的,让他迫切地想要回去。但是,和以往每一次的情况一样,爱打小报告的家伙们,总能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次次都取得了良好的战果。恩师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地说:“现在带助手,除了学术,也要人性化嘛。”聂政知道,助手们私下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冰冻政(症)”,说是冷酷得所到之处,直径三米之内,草木皆“冰”。

没有办法,恩师的话,聂政是要听的,老人家的推荐,是他归国的一大因素,于是每当冰冻政让周边的空气都结冰,让大家扫兴的时候,老人家总能来个凑巧的电话。聂政的助手都是重点大学的博士,七拐八绕也能沾亲带故,何况其中就有他的同门师弟师妹,有事儿没事儿就给恩师通风报信。聂政明白恩师对他一贯上心,这不合群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恐怕是个缺点,也难以改正了。

聂政偶尔也会想一下,如果真像别人口中所说,那样地寒气逼人,那么他的春天之手在哪儿?手机铃声为他的思虑画下了休止符,闪烁的屏幕显示“女王”来电,他稍稍停顿一下,随手挂断。

夜越来越深了,不论朝哪个方向望,都看不到太远的距离,所有的景色,都像是随着天黑瘫软了下去,一草一木都需要休息。这片从未被扰动过的林地,古树比比皆是,巨枝茂叶,像一座座来自远古的石碑,让人望而生畏。

聂政背靠着千年的大树,这棵树有一个完美的天然拐角,聂政窝在拐角里,还是无心回帐篷驻地入睡,“女王”来了第三个电话,聂政依然未接听,他越来越喜欢这样做,做一个没有回音的人。

夜静得仿佛可以听见森林喘息的声音,聂政抬头望向天空,空中闪现着刺眼的白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直冲他而来,那条浓烟形成的“白色尾巴”,仿佛在做GPS定位,狂奔着呼啸而来,一场不可避免的撞击就要发生,聂政的死亡模式已经完全打开。

天上的星星,落在山谷旷野、树梢草尖,总能平安着地。铃铛发出欢快的声音,狐狸小心终于坠落,她狮子狗一样的发型上,系着狐狸形铃铛,铃铛一响,她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在狐狸座生存久了,会晕地球,狐狸小心心想:“先晕一会儿。”

直到慌慌张张地钻进帐篷,聂政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那团火球明明是击中自己的,冥冥中又有一团柔软的东西覆盖了他,以至于他一愣怔,就倒在地上。但是,聂政清醒的速度,和他逃离现场的速度一样快,确实受到了惊吓,他的两只手握成了结实的拳头。

距离聂政倒地处不远,狐狸小心静静地躺在那里,她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她的狐狸陨石逃跑了。狐狸小心气得眼珠子要爆炸,只是还处于晕地球当中,再加上饿得厉害,她仿佛丧失了所有能力,那一刻动弹不得,否则早就好好教训教训那个贼了。

狐狸小心既生气又沮丧,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刚刚来到陌生的地球,就遇见了贼,早知道对方是贼,说什么也不救他,正是因为担心狐狸陨石伤到他,才耗费能量保护了他,如今只能等待元气恢复,抓住小偷,拿回自己的狐狸陨石。

聂政松开拳头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左手里,紧紧攥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光滑的黑色,狐狸形状。因为来得太稀奇,模样也够古怪,聂政的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是上天有意为之,这也许是一份神秘的礼物。”本来烦闷的他,一时暗暗窃喜。

清晨的光漏在了营地上,助手们议论着昨晚天空出现的火光,速度太快都来不及抓拍。聂政心里惴惴不安,他径直往森林深处走去,仿佛有人牵引着他,而身后的助手们,也没跟上来,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散发着浓浓松针幽香的丛林,枝繁叶茂,树木棵棵相连,遮天蔽日,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倒木。聂政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拐角树旁,那是他昨晚一个人疗伤的地方。还没等他喘口气,就听到更深处的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响动。聂政顺着声音找过去,隔着一条溪流的半坡上,一个人影速度极快地晃动之后,定格在树生杜鹃花下,垂落的花叶遮挡住了她整个头部。

风中传来悦耳的铃铛声,聂政清楚地看到她两只胳膊伸开,左手抓着野兔,右手抓着野鸡,两只小动物挣扎得可怜。突然,聂政的脑海里就有一种直觉,这个地区的生态环境,森林气候,是适合灵长类动物生存的。难道是高级的灵长类动物?野人?这个念头一闪,就在聂政脑海里定格,他更加肯定了,这是遇见野人了。此刻,拿手机比取单反快得多,只是就在这眨眼工夫,那个野人不见了。聂政前去寻找,没发现任何脚印,只落下兔毛和鸡毛,从种种迹象来看,聂政心里断定了是野人的猜想。

后来,聂政特意推迟了返程,他没日没夜提高警惕蹲守,再也没有发现野人的踪迹,只好带着满满的遗憾离开了。

“云开闾阖三千丈,雾暗楼台百万家。”这“百万家”,说的就是北京的四合院,聂政的家,就在这里。胡同尽头,绿树掩映,古色古香,幽深安静,这是爷爷奶奶留给聂政的全部。四合院里有太多聂政的记忆,一进这个院子,仿佛所有的记忆都悬浮在空气中,自己随便一伸手,就能扯出一片来,温温暖暖的全是昔日美好的片段,这就是他对家的留恋。对家的留恋,让聂政对陌生环境很有抵触,每次出门,说是想家,其实是想念让他熟悉而舒心的环境。

自从爷爷奶奶离世后,聂政就被父母接到美国,这个院子,一直由姑妈一家人照看,打扫。聂政回国以后,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因为爷爷奶奶有规定,除了聂政,任何人不能动任何一个物件,包括院子里一砖一瓦一抔土都不行。

虽然在美国读完高中读大学,一直读到博士后,再到毕业工作,都扛不住回家的渴望,每每想起,聂政的心里都不能平静。院子还是爷爷奶奶在时的院子,只是两位老人当年带着小聂政,一起种下的樱桃树,长得格外茂盛,已经越过了屋顶。皎洁的月光下,聂政久久地站在樱桃树下,他高大的身形拉起了长长的影子。

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无法逃脱因为月亮潮汐的变化带来的影响,每到月圆之夜,聂政的内心就会异常纷乱。可是他的脸上,连眼睫毛都是静止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狐狸小心肚子鼓鼓地做自由落体,肚子瘪的话容易屁股朝地,她庆幸自己吃了太多的肉,突出的肚子能够保证她正面朝地。狐狸小心并没有着地,她安全地落在了院墙上,正巧,和一只在院墙上溜达的流浪猫相遇,她和小猫有着相同的眼神,都朝向这可疑的世界,可疑的对方。风吹铃铛响,小猫一头扎进狐狸小心的头发里,狐狸小心一着急,短短的头发里天线一样竖立起狐狸的耳朵,小猫的耳尖对接着她的耳尖,“喵喵”,狐狸小心发出了来到地球上的第一个声音,流浪猫也挑衅似的对着“喵喵”。

一声铃铛响,有点耳熟,让聂政立即敏感起来,森林里的一幕立刻在他脑海里闪现,转过身去,院墙上,一个乌黑的身影和一只流浪猫正在墙头,姿态诡异,在皎洁的月光和院灯的照耀下,那一头红发格外引人注目。只是聂政还来不及细想,那个身影瞬间抱着猫不见了。

丁柔看着傻怔怔地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聂政说:“敲半天门都没人开,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就自己开门进来了,别说我没和你打招呼,谁让你不应声呢。”丁柔说了一通话,见聂政还是没反应,随即问:“又在思念‘女王’呢?”

“小野人抱着猫飞走了。”聂政说。

“喂,说梦话呢?”丁柔大喝一声,聂政这才有点清醒,发现表姐来了。

“这么晚了还来干吗?”聂政有点不耐烦地说。

“你姑妈担心你,让我给你送菜来了。”丁柔打开箱子,满满一箱子各种瓜果蔬菜,新鲜亮丽,青翠欲滴。

“别让姑妈费心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再说顾海给我送的够多了。”聂政打开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各种蔬菜水果列队整齐,别说一个人了,就是一个家庭也足够吃一周了。聂政指了指说:“你看吧,没地方了。”

“怎么了,不领情啊?这都是我爸妈亲手种的,是顾海那破菜破水果能比的?再说放久了也不新鲜了,拿出来丢掉吧,把我带来的放进去。”丁柔斥责聂政说。

“这样不好吧,你也太浪费了,那些都是进口的,贵着呢。”聂政这么一说,丁柔想想也是,扔掉怪可惜的,随即说:“你能不能告诉你那个果蔬贩子哥们儿,以后别给你送了,这不是和我爸妈争功劳吗?”

“我是不想让姑父姑妈那么辛苦。”聂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他们才不会觉得辛苦,为你服务会让他们过得充实快乐,特别是我妈,整天感觉姥爷姥姥地下有知似的,只怕对你不够好。”丁柔说。

一提到爷爷奶奶,聂政就变得沉默起来,他时常也有这种错觉,觉得爷爷奶奶就在这个家里陪着他,从来没有离开。或者说这就是爱,爱的人就算离开了,他们绝对舍不得带走他们的爱,譬如姑父姑妈对自己好,那都是爷爷奶奶留下的爱,一代一代延续给下一代人。

以前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每个暑假聂政被爸妈接去美国,临行前奶奶都会给他们包饺子吃,说是出门平安的。而每次到家之后,奶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煮面条,说是到家平安。饺子和面条,寓意短去长留,快点回来团聚。聂政问过这是哪儿来的迷信,奶奶说是爷爷奶奶为儿孙定制的专属迷信。

回忆暖心,如涓涓清露,涤荡着体内的每一根神经,即便如此,聂政的脸上,还是保持着百分之八十淡然的表情,若不是看熟了他那张脸,会让人感觉到异常冷漠。丁柔瞄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回自己房间了。在聂政没回国时,没事儿的时候丁柔会住在这里,照看这个院子,即便聂政回来了,她的房间一直还在,看夜已深,就住下不走了。

丁柔洗漱完毕,准备入睡,隔窗看见聂政又站在了院子里的樱桃树下。丁柔琢磨着,可能是和“女王”有关,走过去想安慰一下,没等她开口,聂政先问道:“你进门时有没有看到红头发的抱猫人?”

“没。”丁柔顺口就说,其实她如坠云里雾里,什么红头发还抱着猫,说这话是吓唬人呢,丁柔很不解。

“速度这么快,一定是那个小野人,小野人怎么来城市了,这多危险啊。”聂政自言自语。

“说说清楚,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见鬼了?是要犯病了吗?可是你犯病也不是这症状啊?”丁柔开着玩笑,发出一连串的疑问,言语中也不乏关切。

“就是红头发的抱猫人啊。”聂政说。

“哎,我的傻弟弟,你读书那么聪明,过头了吧?红头发有什么稀奇,这还叫个事儿,有人还一头五颜六色呢。”听到聂政再次确认,丁柔这才放下心,她可是害怕这个聂家的命根子犯病,每次都惊天动地,全家人个个一级戒备,整得都跟御林军似的。特别是自己的那个妈,哭天抢地,比从美国赶回的舅舅舅妈都抢戏。有时候,丁柔会逗她妈说:“如果换作是我,你能流那么多眼泪吗?”丁妈妈万年不变的答案就是:“换作是你,应该是你爸爸哭,你是老丁家的人,聂政是我老聂家的,那可是跟我一个姓,是我的娘家人,娘家侄子,那可是我的门面,你们老丁家的人欺负我了,我娘家侄子是要替我出头的。”

关于丁妈妈这一点,聂政也认为,姑妈疼爱自己,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小时候他和小朋友吵架了,姑妈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护犊子,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总是先送到爷爷奶奶这儿来,给他吃。所以,那时候,丁柔每次到了姥爷姥姥家,都像是去寻宝的,总觉得姥姥姥爷家里,各种好吃的都有,怎么吃也吃不完。

而丁妈妈自己,真是典型的有男孩家庭的女儿,这点是现在的独生子女感受不到的。在上一辈的传统家庭中,女儿总是为家里的男孩服务的,丁妈妈就养成自己的习惯了。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丁妈妈是带着婆婆家的好处,给娘家泼回去。丁爸爸为人随和,从不计较,只有纵容和鼓励。小时候的丁柔,就觉得妈妈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家当家,姥姥姥爷家才是她的家。后来,随着姥爷姥姥相继去世,舅舅舅妈就把聂政接走了,她的妈妈整日守着这个小院,念叨着盼着等着聂政回来。吃醋的时候,丁柔总是说:“对我弟弟那个亲啊,无微不至啊。”

其实,受妈妈的影响,丁柔也很爱护聂政,当他是亲弟弟,她甚至想着,有一天,她也会像妈妈爱护舅舅和舅舅的孩子一样,爱护聂政和聂政的小孩。

只听弟弟在耳边说:“你说的那是染的,我说的是天生红发。”

丁柔这才从思绪中回过劲儿来,闷闷地说:“世界上哪儿有天生红发?”

“当然有,只是少而已,在我们汉族人中更是难得一见。”

“别扯了,那和我们没关系,对了,你的‘女王’可是给我打电话了,让你给她回电话。”

丁柔“女王”一出口,空气显得异常凝重,这种口信她捎多了,看情况聂政是从来没有回过。聂政仿佛瞬间凝结成千年寒冰,就像“女王”短信里说的:“聂政,他是冰川。”聂政的冷气来袭,丁柔悻悻地走开了。只有聂政迟迟不退的心绪,陪他纷纷扰扰到天明,“冰川”可不是一天两天炼成的。

傍晚的天空出现了上帝之眼,其实就是倒挂彩虹,看上去像天空在微笑,这类神奇的微笑,在狐狸小心来到的城市极为罕见,听说遇见的人都很幸运。

狐狸小心烦闷地望着天空,心里暗自埋怨:“幸运在哪儿呢?我怎么那么倒霉呢?已经快饿晕了,打不到猎物也讨不到肉肉,还没学会人类的语言……”怀抱里的小猫一动不动,这是来到地球上以后,最懂她的朋友了,毕竟她先学会了猫语。

狐狸小心越来越沮丧,难道真是天要绝狐狸之路,弄丢了陨石不说,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突然,一声声刺耳的声音传来,这种声音对狐狸小心来说,就像听见了老虎张口说话,由着嘴巴张开就能一口一口吃掉空气,连微尘粒子都能撕八瓣的那种力量。

左念越来越有信心,她经高人指点,穿白衣,戴白色佛珠,就能捉住狐狸精,这还真灵验,和姐姐左思一上街,就看见了那个招人恨的女人。只是自己和姐姐受体重拖累,竟然没跑过那个穿着高跟鞋的狐狸精,始终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眼看着追进一个死胡同,左思和左念双手掐腰,心想:“这下可逃不了啦。”左念脑子里像是装了一个气球,要爆炸。扯开嗓子说:“你这只狐狸精,我见一次打你一次,你快点给我出来。”

狐狸小心听不懂左念说什么,但是狐狸二字她是懂的,无论狐狸二字转变成什么语言,来自狐狸座的狐狸一族都能听懂,仅仅这两个字,仿佛让她找到亲人,饿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狐狸小心,“嗖”的一下从胡同尽头蹿出来,直奔左念而来。

盛怒之下的女人,像是被蒙了眼睛,看到一个黑影快速奔来,左念和左思不用说,不用问,不用看,劈头盖脸地打下去。拳头如雨,狐狸小心莫名其妙:“这是什么见面礼啊?”一顿狂轰滥炸之后,趴在地上的狐狸小心奄奄一息,怀抱里的小猫被她紧紧抱住。

“唐思宇就是喜欢这狐狸精似的人,把她的长头发剪了。”左思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找剪刀,多亏自己准备充分。

狐狸小心蠕动一下,从她那黑黑的大长袍里露出个头,铃铛声响,短短的红发凌乱而出。

“动作够快啊,我们这猫捉老鼠游戏好玩是吧?你以为戴了假发我就不认识你了。”左念一看红头发,伸手去揪,狐狸小心随即仰起了那张脸,脏兮兮的像八百年没洗过。

“打错了,这是个小男孩。”左念惊叫。

“真是气昏头了,打错人了都不知道。”左念连连说。

“狐狸精会变?”左思问。

“大白天变什么变啊,仔细一看,这孩子就是一个乞丐加一个乞丐猫。”左念话音一落,左思也好好地瞧瞧看,狐狸小心冲着她们“喵喵”叫两声,实在没劲儿了,怀里的流浪猫接着“喵喵”。

左念说:“看来这孩子是脑子有问题,我们快点走吧,本来就是个傻孩子,又被我们打一顿,讹上我们也说不准。”两个人越想越后怕,现代社会,是不能容忍她们这样欺凌弱小的,万一有人拍个视频,上传到网络,说她们虐待流浪孩子流浪猫什么的,她俩可真是摊上大事了。

左念越想越担心,随后左思对着狐狸小心说:“你说你捣什么乱啊,我们要抓狐狸精去了,勾引我妹家男人的狐狸精。”两个人推搡着,心怀懊悔地离开了现场。现场看热闹的观众,一听是打狐狸精的,也就没人计较是不是打错人了。这个世界上,你是狐狸精你活该,能够被原谅的,只能是伸张正义的弱者。

为逃跑丁柔也够拼的,高跟鞋脱了,提着鞋一路狂奔,反正脸皮一揭,先跑再说。丁柔跑进一条胡同,等等看没有人追过来,终于长舒一口气,整理下妆容,端庄淑女样地从胡同里走了出来,高跟鞋的“嗒嗒”声,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狼狈相。只见前面另一条胡同口围了一堆人,议论纷纷,才知有人替自己挨了打了。

狐狸小心懊恼极了,挤出人群抱着猫就往前跑,背后留下一串串叹息和杂音:“多可怜的孩子!”“应该送救助站去。”“叫警察来帮忙啊!”“都是狐狸精惹的祸!”

丁柔更生气,刚刚被人追,现在去追人,这个瘦弱的身影,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像黑麻布阿拉伯连帽长袍,又背着一个同色系的狐狸形大背囊,鼓鼓地压在她背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堆黑漆漆的杂物中摆放着一个红色发套。丁柔又瞧瞧自己,同样穿了一身黑,只是比前面的那位黑得干净,也难怪左念她们会认错人。

日子像是每天都是倒霉的一天,又像是每天都是最好的一天。对丁柔来讲,遇见左念算她倒霉,可是却碰见了这么一个有个性的人,也许就是幸运呢,起码那顿打自己没挨着,这真是天降福星。

丁柔是设计师,确切地说是手工灯具设计师,有自己的灯具店和高品质手工产品工作室。看到如此另类的狐狸小心,她很有兴趣,脑子里立刻闪现要做穿长袍的少年灯,或者抱猫的小男孩灯,还有她头上的那串铃铛,都让丁柔产生灵感。能够让她产生创作火花的不多。

为了追上狐狸小心,丁柔也是拼了,再度丢掉高跟鞋,提着鞋子跑时嘴里还念叨着:“可爱的小家伙,不信姐追不上你。”转念又抱怨自己,驾驭高跟鞋的能力太逊,看看人家《侏罗纪世界》的女主角,一双小细高跟鞋,穿在脚上,踏丛林,越草地,跑得过霸王龙,踩得下刹车油门,全程健步如飞,飞一般的感觉看傻观众,当时丁柔就在想,自己何时能达到如此穿高跟鞋大神级水平。

功夫不负有心人,丁柔终于站在了狐狸小心前面,乱纷纷的大脑细胞也可以停摆了。丁柔一边喘气一边说:“臭小子,喊你听不见啊?”狐狸小心满脑子已经被饥饿感填满,痴痴呆呆地望着她。丁柔伸手拨弄下狐狸小心的头发,又在她眼前晃晃自己的手,问:“是受伤了?”狐狸小心和怀中的小猫异口同声地“喵喵”。丁柔忍不住后退一步,再向前走近看,这根本就是个流浪猫和小乞丐,不过,虽然满脸污垢,还是有一张精致的脸,一双眼睛特别清澈晶亮。

“叫什么名字?”丁柔轻声地问。

“喵喵。”看丁柔的嘴巴在动,狐狸小心知道是在讲话,无奈听不懂啊,只好“喵喵”。接下来,丁柔每问一个问题,狐狸小心不是没响应,就是“喵喵”。两个人就这样走着,一个不停地讲不停地问,一个只知道“喵喵”,时不时地怀中的流浪猫还跟着“喵喵”几声。

直到路过一家露天的烧烤摊,狐狸小心停住不走了,无论丁柔怎么催促,就是不动,她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落在烤炉上的肉上。看来是饿了,丁柔示意狐狸小心坐下,谁知道她直接蹲下,干净利落地卸下背包,那么大的背囊里,拿出来的竟然是狐狸形座椅,更神奇的是一整套狐狸餐具,全部狐狸形状。还没等丁柔从诧异的神情里恢复过来,只见她直接走近烧烤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正在烤的鸡翅鱼虾一扫而光,唯独放过那些蘑菇、韭菜等蔬菜。

狐狸小心得意洋洋地把肉类放在自己的碗里盘子里,心想就是拼命也要吃。无论是烧烤店老板还是丁柔,都无法镇定,只是还在反应迟钝中。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些肉类到了狐狸小心的碗盘里,顿时外焦里嫩,肉香扑鼻。

“天啊,这是哪儿跑来的怪孩子。”丁柔暗暗猜想。

“怎么回事,你这怎么回事?是怎么个意思?来我这儿变魔术来了?”五大三粗的老板怒气冲冲吼道。

“我弟弟,他脑子有问题,我们付钱,付钱。”丁柔来不及细想,只好先安慰老板。

“不是你付钱的事儿,那是排在你前面的顾客的,先来后到知道不知道?”老板絮絮叨叨。

丁柔指了指一门心思啃鸡腿的狐狸小心,说:“我弟弟有病。”

“都脑残到这份上了,还知道吃肉,你看看,他只选了肉,一片菜叶都没挑,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店老板毫不客气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一会儿我给您结账。”丁柔赔着笑脸道着歉。

“你是美女,我信你,要是这小乞丐,敢在我这儿吃白食,一巴掌拍死。”老板扬了扬那粗厚的手掌,又接着说,“果真是傻子爱吃肉。”

“老板这么说不合适吧,我们都爱吃肉。”老板一看,几位油光满面、肥膘成堆的人站在自己身后。

老板不好意思地指着狐狸小心说:“我说的是这位。”

其中一位肥膘哥看了看狐狸小心说:“就这筋骨,还真对不起肉。”

其他顾客被这阵势弄糊涂了,只当看个稀奇,也没人介意狐狸小心插了谁的队,抢了谁的肉。丁柔认真地看着,狐狸小心认真地吃着,这一刻,她尽显吃货本色,吃肉才是王道。

国家生物医药基地,众多的生物科技企业和研发机构坐落于此,也是生物医药领域精英的聚集地。国家通过各类人才计划,大力吸引海外高层次人才回国创业,聂政就是“青年千人计划”的受益者。

聂政的生物科技公司,地处基地西北角,之所以选在角落,是因为他一眼就看上了旁边的那个天然池塘,在自然环境中,总有让他一见钟情的物种。如今,池塘里的小狐尾藻生得绿意盎然,勃勃生机。这种小小可爱的植物,却有着巨大的奉献精神,在目前湖泊生态修复工程中,作为净水工具物种和植被恢复先锋物种。

与助手们觉得实验室枯燥不同,聂政的实验室情结,就是一种深深的爱,这种爱有探索生命奥秘的沉重,也有好奇心的幻想,实验室是属于他的魔幻乐园。

属于聂政的周末,就是和他的细胞在一起,有时候聂政嫌助手们太粗糙,对于一些心爱的细胞,他总是喜欢亲力亲为。此刻,聂政全部的兴趣都在那块狐狸陨石上,想尽快提取狐狸陨石里的生物信息。

在正式工作之前,聂政会在实验室循环播放音乐,音乐传递着淡淡的忧伤情绪,用无色的声息包裹着心灵,每一口呼吸都打下时间的印记。拉赫玛尼诺夫的《音画练声曲》一阵一阵漫过心头,渗透飘荡在实验室里,变成了聂政工作时的声音环境,他不刻意去听,投入实验时甚至忘了还有音乐的存在,只是在他忙完的时候,喜欢音乐悄然入心怀,这是他独有的情感形式。

还没走进更衣室,手机铃声就一阵接一阵地响着,聂政拿出手机,一看是表姐来电,略有不耐烦地接起电话,他跟家人都说过,在实验室时不要打扰他,因此心里很是不悦。

“什么事?我很忙。”聂政淡淡地说。

“救命啊……”嘈杂的声音环境,让聂政听不清表姐在讲什么,只是救命这两个字,还是听得清楚的。电话很快挂断,等聂政再回拨,已经打不通了,手机里来了条地址信息。

丁柔知道,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没钱付账,聂政是不会来的,起码不会来那么快。为了解决自己的尴尬,非得使出让他为亲人担心这招,这招最有效。果真,聂政很快到来,付了账,看着丁柔,闷声不响,不说一句话。

丁柔跟着聂政上了车,聂政才问:“你车呢?”

“哎,我一下车就被人追,扔下车跑了,钱包在车里,只带了手机出来,已经给我爸打过电话,让他去把车开回家了。”

“又是唐思宇的家人?你能不能和他一次性解决干净?不嫌烦吗?”聂政说。

“嫌烦,超级嫌烦,早就干干净净了。”丁柔声音低低地说。

聂政还想再说什么,只听表姐一声大叫:“停车,快停车,落下东西了。”

“你手机在,账我结的,还能落下什么东西?”聂政不解地问。

“不行,我不能丢下喵喵。”不等聂政把车停稳,丁柔就下了车。刚下车就看见狐狸小心气喘吁吁地紧跟着他们的车尾,两眼尽是委屈,那双眼睛让丁柔不忍直视,看得出有对她的依恋,这让丁柔很心疼,流浪的小动物她都于心不忍,何况一个流浪的孩子。

丁柔上前安抚狐狸小心,然后带着她上车,小猫紧紧黏在她的怀里。狐狸小心的头刚伸进车里,就觉得后背有一股力量,把自己活生生地扯出来,几乎站不稳。丁柔也只顾招呼狐狸小心了,没想到聂政早已下车拽住了狐狸小心。

“介绍一下,这是喵喵。”聂政发起脾气来不好惹,丁柔急忙和颜悦色地给他说。

聂政根本没接丁柔话茬,掏出钱夹取出钱,塞进丁柔手里,转身上车就要走,丁柔眼疾手快抓住了他说:“用钱打发我?什么意思?”

“我没你那么大善心,你打车走吧,带着乞丐想去哪儿去哪儿。”聂政越来越失去耐心,用非常淡漠的口吻说。

聂政心里也很委屈,他和丁柔都是独生子女,聂家代代单传,他不仅是聂家唯一的男孩,也是聂家唯一的孩子。聂政视表姐丁柔和亲姐姐一样,按理说她应该了解他的,他有洁癖她知道的,别说乞丐,就是正常的陌生人,也不能随便就坐他的车,坐过他车的人屈指可数。

“可是现在打车多难你知道吗?我保证我们坐过后给你整车消毒,消毒三遍,行了吧?”丁柔还在试图争取。

“一百遍也不行。”聂政断然拒绝道。

“那好吧,我们不坐你的车,你等我们打上车,在后面跟着你,这总行了吧。”丁柔向聂政妥协。

“你带着他跟着我干什么?”

“当然要住在你那儿了,他是个小男孩,不去你那儿,难道去我那儿?”丁柔说。

“姐,你还嫌不够乱?他大小是个男孩吧?你了解多少就敢让住家里?太荒唐了,别说我不同意,就是姑父姑妈知道都百分百拒绝。”聂政真的是服了这个麻烦姐了。

“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啊。”丁柔连忙说,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聂政,要是被爸妈知道了,自己就完蛋了。

“你再这样我立刻给姑父姑妈打电话。”聂政威胁她说。

“你不是出卖你姐姐的人,他叫喵喵,今天替我挨打了的,这个小孩说不定是被拐卖的?走失的?如果能够帮助他一下,我们也是做好事啊。”丁柔苦口婆心地想要劝服聂政。

“可你知道我的生活习惯的。”聂政知道,只要自己的心稍微动摇一下,表姐定会得寸进尺。

听聂政这么说,丁柔想了想,以聂政的个性,弄这么一个孩子进去,的确让他为难,于是说:“要不这样,等我在工作室给他收拾个房间,收拾好了我就把他接走,暂时先和你住。”

“你还打算长期收留他?”聂政瞪大了眼睛问。

“反正觉得和他挺有缘分的,我信缘分。”丁柔解释说。

“快别提你的缘分了,你也信你和唐思宇的缘分,结果呢?”聂政脱口而出说出唐思宇,他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在表姐的伤疤上撒盐,捅她的心窝子,心里顿时后悔,立即改口说,“好吧,好吧,我同意了。”聂政想着,为了表姐,忍了那个喵喵。

聂政的眼神如箭,落在了狐狸小心的身上,只见她低垂着脑袋,宽大的黑色衣服,连帽长袍几乎从头到脚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帽子戴在头上,半张脸都被遮掩了。

“为什么叫喵喵?”聂政问。

“哎,其实他挺可怜的,除了喵喵叫,什么都不会,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直接喊喵喵了。”丁柔说着,还忍不住提醒聂政说,“你得答应我,要善待喵喵。”

聂政回道:“那么不放心,你直接领走算了。”

丁柔朝弟弟翻个白眼,想着能让聂政同意接受喵喵,已经是对她这个当表姐的无限忍让了,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看着这两个人唇枪舌剑一番,狐狸小心终于可以跟着丁柔坐在车里了,她看着眼前的这个身影,总觉得有些莫名地熟悉,她试图在脑海里翻阅记忆的讯息,在这个地球上,只要他曾靠近过她,她就能依靠着残留的味道取得相识的凭据。

半路路过丁柔家,丁柔没有下车,而是跟着狐狸小心一起到了聂政住处,她需要整理下自己的房间,好方便给狐狸小心住,顺便得交代狐狸小心,怎么把自己捯饬干净。丁柔很担心,自己不在,聂政无法和这个黑漆漆的喵喵交流。

一下车,狐狸小心怀中的猫就冲着院墙喵喵叫,这是它和狐狸小心初相识的地方,黑猫躲在狐狸小心黑漆漆的怀里,聂政一时还没注意,这下心里立刻腾起了火,马上让丁柔做出选择:“喵喵和猫,只能留一个。”

丁柔知道这是弟弟的底线,答应他会把猫带走,可是,一看到狐狸小心的眼神,丁柔又心软了,两个一同度过流浪日子的小东西,有窝了就把他们分开,丁柔下不了手。丁柔偷偷地给狐狸小心使眼色,意味着会把猫给她留下,没办法,丁柔只能仗着聂政当她是亲姐,倚亲卖亲了,琢磨着怎么把自己的小小善心,建立在弟弟巨大的痛苦之上。

“记得给我洗车,消毒三遍。”聂政再度强调。不过,以丁柔对他的了解,他是等不及丁柔给他做的,这不,刚到家,随后二十四小时洗车服务公司的人就到了,直接上门把车取走了。

院子里,樱桃树下,聂政对丁柔说:“你让他把帽子摘掉,别像一块乌木似的杵在那里。”丁柔看了看狐狸小心,她依然没抬头,小猫乖乖地躺在她的怀里,只是黑猫加上黑衣人,看上去是够瘆人的。丁柔轻轻地拍了下狐狸小心瘦削的肩膀,帮她把连帽长袍的帽子拉下来,帽子随着丁柔的手落下的那一刻,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哗啦啦地响起。

原本聂政背朝她们,实在不愿意看到乞丐那张脏兮兮的脸,一听到铃声,迅速转过身来。只见丁柔指着狐狸小心对聂政说:“红头发,抱着猫,是不是你要找的小野人啊?这一天发生的糟心事儿,我都差点忘了。”丁柔也是在这一刻,才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狐狸小心身上,之前因为左念的出现,各种思想上的疼痛和煎熬,让她没有想起聂政口中要找的红头发的抱猫人。

此时此刻,聂政看狐狸小心的眼神,就像发现了一种未知生物,得来全不费功夫。同样,狐狸小心心里也明白,那个偷走她陨石的窃贼,就在眼前,在聂政背转身时,她就认出了那个逃跑的背影,狐狸敏感的嗅觉,记忆里曾有的味道,让她确定就是那个人。

两个互相寻找的人,终于正面相遇。聂政和狐狸小心僵直着身体,眼睛里冒着生命未知的火焰,各种情愫在冷风暴中燃烧,这是邂逅的一种魔力。

“喂喂喂,说话。”丁柔看不了这静止的画面。

“你走吧。”聂政对丁柔下起了逐客令。

“真让我走了?这个脏兮兮的家伙交给你了?”玩了一个“奔跑吧狐狸精”的大游戏,又捡回了弟弟要找的红头发的抱猫人,各种折腾,丁柔的确是累得不轻,恨不得立即找个地儿躺下,一听到聂政让自己走,很开心却又半信半疑。

“走吧,走吧。”聂政急于让丁柔离开。

得到弟弟的肯定后,丁柔想:“走就走,既然是弟弟要找的人,他总会对他好的。”丁柔别无他想,快步走出院落,只想赶快回家,洗洗睡觉。

聂政和狐狸小心各有心思,等到丁柔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聂政才发现猫还在狐狸小心的怀里,想着再追出去也来不及了,他心里知道,或许从一开始,表姐就没打算把猫带走。不过,看在喵喵是红头发的分上,聂政先一切照单全收,要是能够成功开发“野人”这一课题,并且找到真正的野人,这在学界,必定引起轰动。

想当初在森林里相遇,聂政虽然没看清她的脸,但是清晰的铃铛声音他一直印象深刻,后来在自家的院墙上,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红色头发。如今,苦苦寻找的小野人就在自己面前,聂政仔细端详着狐狸小心,纸片一样的身材,感觉找个缝就能把她塞进去。随即又想,也许现在生态环境遭到破坏,小野人营养跟不上,可惜的是,再度看她,看得越久,越觉得她又不像是野人,除了瘦弱,其他和人并无异样,脏兮兮的脸庞,也难掩她清透的皮肤,白而细腻,能让女孩都嫉妒的那种。聂政在看她的眼神时,又意识到,还真不像人也不像野人,她的眼睛明显亮过普通人类,可又不是之前类似野人的那种混沌,再说,光看这身板也和野人八竿子打不着。聂政继续想下去,又觉得她是野人的另一种类,也许是野人升级版,那左手野兔右手野鸡,孤身一人穿梭在原始森林的形象,不是野人也不好解释。

狐狸小心被聂政盯着看,她也紧紧盯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一个好看的贼,真好看。”狐狸小心越看越沉溺,心跳有了不一样的节奏,只是苦于不会说话,否则她可能真的要忍不住夸他一句:“原来是美男。”

狐狸小心想着,这是在地球上遇见的第一个地球人,原来地球人这么帅,比狐狸皮皮都好看。一想到狐狸皮皮,狐狸小心难免伤心,偷陨石的人已经找到,而狐狸皮皮坠落在哪里?是否像自己一样幸运,遇见了好心的姐姐呢?是否学会了说人话?她对狐狸皮皮有着这样那样的担心。

在狐狸座的时候,他们都是用耳朵交流的,想说话的时候,他们的耳朵会自动从脑袋上竖立起来。来到地球上,属于他们的耳朵已经隐藏,像人类的耳朵他们也有,但是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个摆设,真正发挥功能的还是隐身的狐狸耳朵。

狐狸座的传说和诅咒,拥有链形文身的女孩,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将和拥有链形文身男孩一起与狐狸陨石相逢。从狐狸皮皮和狐狸小心降生开始,天族狐狸们都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果然,狐狸小心生日的那一天,狐狸座的衣架星团,发出鬼魅的红光,红光闪耀,映射到狐狸小心身旁,那块狐狸陨石,最初在她手上,还能活蹦乱跳,直到有一种不可抗拒之力,把她带到了地球上,站在她身旁的狐狸皮皮,也被一起带走。现在,狐狸皮皮被带往何处,狐狸小心并不知道,想到他,狐狸小心黯然神伤。

聂政住的四合院,在他回国之后,做了全新的设计和改造,不只是自己住的北房卫浴一体,即便是表姐住的厢房,也设立了独立的卫浴。除了老房子新装修,还考虑到四合院有限的高度,装备了红外线监控,可以说这栋爷爷奶奶留给他的小院,已经随着时代的进步,完全现代化,脱胎换骨了。

聂政找好了自己的衣服,对着衣服念叨说:“你们要壮烈牺牲了。”这是要把这些个衣服送给喵喵穿,很显然,喵喵穿上身之后,他是不会再要了。聂政反复检查着表姐的洗澡间,接着把水放好,像宾馆服务生一样给喵喵准备着,他很无奈,谁让自己接了这个麻烦,还好,这是个有趣的麻烦,他对这个不一样的野人喵喵,小有期待。

一切都准备好了,终于可以把院子里竖立的那个黑衣喵喵放到洗澡间了,聂政长舒一口气。聂政双手戴着白色手套,从背后推着狐狸小心,把她推到洗澡间,用手势告诉她怎么使用,以及他为她准备的一切。

终于可以洗澡了,这当然是狐狸小心最喜欢的,她也是很爱干净的,只是当生存的需要放在第一位的时候,其他的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狐狸小心洗的时间不短,若不是解决猫的问题,聂政会等得不耐烦。狐狸小心洗完出来后,聂政看着她,感觉自己的一件T恤就能把她整个装进去,聂政的短裤成了她的七分裤,只露出一截小细腿,皮肤白得有点刺眼,像古代重病不愈的少爷。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聂政也想到自己,小时候一旦和表姐丁柔吵架,丁柔就会说他是“重病不愈的少爷”。虽然自己确实是重病不愈,但瞧瞧自己的皮肤,是很健康的肤色,在狐狸小心身上,聂政产生了莫名的优越感。

狐狸小心满院子寻找,虽然院灯不亮,但是穿着凉拖的她,白色的脚丫很耀眼,聂政看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怎么和一个小男孩的肤色较上劲儿了。转眼之间,麻烦就来了,狐狸小心冲着聂政不停地“喵喵”叫。

聂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这个时间扰民,是聂政最讨厌的。聂政明白,这个喵喵在找她的猫猫。当聂政强行留下猫猫,把喵喵推进洗澡间时,狐狸小心忍不住多次回头,看着离开她的怀抱,在樱桃树下蜷缩成一团的猫猫。

狐狸小心一进洗澡间,聂政就叫来了二十四小时服务的宠物家园的人,让他们把流浪猫带走,去做体检和打疫苗。处理完猫的事情,聂政也感叹,城市生活真是越来越方便,否则类似猫猫狗狗的事情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聂政死死地摁住狐狸小心的嘴,把她从挣扎摁到不动,狐狸小心实实地愤恨,一定要早点学会说人话,否则不被气死也会被憋死。

狐狸小心初见猫猫的时候,她成功转移了猫的语言基因,所以她只会说猫语,这种异类话人类是听不懂的。和丁柔在一起的时候,狐狸小心曾尝试过要去连接丁柔的耳朵,很无奈的是她的狐狸耳朵不听话,就是不出来。狐狸小心忍不住就自怨自艾,要是生在天鹅座就好了,强大而高贵的天鹅一族,他们能够通解所有的语言,而狐狸,他们是卑微而弱小的,但是这不影响他们在天空发出温暖的光。有心脏在,就有爱,无论多么渺小。

狐狸小心满脑子都是:“一定要说话,要说人话。”聂政强大的身躯,把她甩在丁柔的房间后就不见了。狐狸小心走出门去,她不用像人类那样蹑手蹑脚,来自星星的狐狸一族,他们的脚步是没有声音的。

聂政的小院,舒心而清雅,除了樱桃树,还有两棵海棠树,三棵桂花树,摆列有红枫、石榴等京派盆栽,看上去是经过精心养护和修剪的。院内铺砖墁甬道,连接着各房屋门,门前均设有台阶,狐狸小心跳上台阶,准备伺机而动。

聂政本来不敢入睡,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生物,虽然说这是他准备的研究材料,但是毕竟一切都来路不明,还没搞清楚,他只想躺在沙发休息休息,没想到一头栽入了梦乡。狐狸小心开始行动,扯出自己头顶的耳朵,这会儿狐狸耳朵出奇地听话,一点一点靠近聂政的耳朵。

狐狸小心内心暗暗发誓,这次一定把人类的语言基因搞到手,狐狸耳朵产生的巨力,吸引着聂政的耳朵,她头顶的耳朵和聂政的耳朵紧紧相贴。聂政第一时间就有了警觉,喵喵的红头发毛茸茸地塞在他的耳朵旁,他感觉有虫子钻进自己耳朵一样地难受,奋力挣脱又挣不开,气得咬牙切齿地闭上了眼睛,有种强烈的被施暴的感觉。

聂政不是没想过,也许这个小野人血性大发,是要吃掉他的耳朵,那种被喵喵咬上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当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离开了自己的耳朵时,聂政仿佛产生一种幻觉,他看到喵喵头顶竖起的耳朵,他“啊”的一声大叫。狐狸小心被他的惊叫吓了一跳,本来刚刚耗费能力转移了聂政的语言基因,一个不稳,对着聂政扑倒下去,两个人的嘴巴瞬间亲到了一起。

“脏东西,走开。”聂政试着推狐狸小心,这时发现推推能推动,于是就使劲地把她抛开。狐狸小心心发慌,脸发烫,心想:“果然是两人之间kiss最短,短得都没办法避开。”

聂政像吃了大亏似的,随手抽起消毒纸巾,对着嘴巴使劲地抹了抹。在聂政家里,只要他随手够得着的地方,都有干湿纸巾、消毒巾等等。聂政虽然是单身居住,但是异常干净,虽然姑父姑妈时常来帮他打扫,但是涉及卫生问题,即便姑父姑妈打扫过了,他也会认真地再打扫一遍。用他表姐丁柔的话说:“聂政只要不在实验室,就一定在家做卫生。”

聂政承认自己达到爱干净的上限了,他叠衣服,不但要整齐,还要漂亮。就算是干纸巾、湿纸巾、消毒纸巾这种,秩序都不能排乱;家里的各类遥控器也是并排摆放,真的是一尘不染;玻璃杯就更不用说了,有个指纹就受不了。为此表姐丁柔没少指责他:“你这样给别人造成太大压力,也难怪把自己80后的年龄优势都熬没了,还是孤家寡人,再这样下去,老了也没人愿意和你在一起生活。”还好姑妈说,这是老聂家的遗传,只是聂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来姑妈也挺干脆,除了给聂政送食材,基本上也不忙前忙后地给他做饭了。渐渐地,聂政做饭也很有一手,成了自己一个人的大厨。

聂政小心翼翼地摸摸自己的耳朵,庆幸还在,小野人喵喵总算没对他的耳朵下嘴,可是一想到被小野人吻了,聂政所有的神经细胞就处于崩溃当中,他稍稍反应一下,立刻冲进卫生间。

牙膏、牙刷、漱口水,连牙线都出动了。看着聂政一番忙碌,明显地是对自己各种嫌弃,狐狸小心骤然涨红了脸,又气又恨,嘴巴张了张,终于说出了人话:“你能怪我吗?胆子那么小,嘴巴张那么大,是你的嘴巴把我的嘴巴装进去的。”

听到狐狸小心说话,聂政先是一愣,四下看了看,有点不敢相信是从喵喵嘴巴里发出来的,只听喵喵接着说:“你过来。”聂政这才确信,喵喵会讲话了,他好奇,但并不激动,听喵喵说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聂政想着,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比起聂政,狐狸小心个头很小,和他讲话,她总是要仰着头,本来就小不点的身材,更显得小不隆咚。

“我过来了,你要干什么?”聂政不解地问。

狐狸小心踮起脚尖,铆足了劲儿伸手捏住聂政的脸,把他的嘴巴捏成O形,对着吹了大大的一口气。聂政一个冷不防,又和这个他眼中的脏东西来个亲密接触,看狐狸小心还要继续的时候,聂政迅速得像打篮球盖帽一样,把狐狸小心的脑袋摁了下去说:“你疯了?”

“替你打扫口腔卫生啊,我的嘴巴可是天生带有消毒剂。”听了这话,聂政整个人都气得呆住了,冷静了一下说:“无论你带有什么,我不想要,你离我远点。”

狐狸小心立即后退几步说:“这下够远了吧?”聂政不理她,狐狸小心接着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又不会死人。”

“会死的。”一听聂政说会死,狐狸小心心想:“可恶的家伙,如果真会死,马上扑过去,亲死你吧!”狐狸小心陷在得意洋洋的畅想里。

看着狐狸小心邪恶的眼神,聂政感觉到每一个心肌细胞都在跳跃,颤动着,感性着,窒息着。忽然,狐狸小心气得脸都变了颜色,她想到了狐狸陨石,顿时连呼带叫地冲着聂政说:“你是小偷。”

聂政不知道狐狸小心又唱的哪一出,指指自己,又指指狐狸小心说:“就你,有什么值得我偷的?”

“狐狸陨石,你敢说你没有?你拿走了我的狐狸陨石,我都从你身上闻到味儿了。”

狐狸小心说出狐狸陨石,还真出乎聂政预料,难道小野人也看到狐狸陨石了?明明一直在自己手里握着的!聂政心里暗暗猜想,可是又听喵喵说她连味道都闻见了,聂政先顺着喵喵的话说:“你的嗅觉还真灵敏,那你喊喊它看它能答应吗?”

狐狸头形的陨石块,是特殊精神状态下的狐狸巫师,只要狐狸小心一召唤,就会回到她身边。狐狸小心早早已经试过,看来她的狐狸陨石不在附近,否则只要她召唤,狐狸陨石就会自动出现在面前。找到了偷狐狸陨石的人,却召唤不出自己的狐狸陨石,狐狸小心的眼圈红了红,委屈地说:“肯定不在这儿,你藏在别处了。”狐狸小心心想,没有狐狸陨石,她和狐狸皮皮,再也回不到狐狸座,那是故乡,有父亲母亲,是所有狐狸族亲生活的地方。

当狐狸小心说出这话,聂政才和她认真起来,那块狐狸陨石被他放在了实验室,这个喵喵竟然能知道狐狸陨石不在家,这种感觉让聂政倍感稀奇,和当时狐狸陨石正好落在自己手里一样,让他意外和震惊。

“小偷,快还给我。”那个拿着自己狐狸陨石离开的背影,一直在狐狸小心脑子里晃荡。

“这是我的,正好落在我手上,怎么能说是你的?”对于狐狸小心理直气壮的索要,聂政拒绝说。

“用你的人脑子想想,人类能够单手接到狐狸陨石吗?这是属于天上的东西。”

“那它就是乖乖地到我手上了,怎么没在你手里?既然它从天上来,那就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在道理没讲明白之前,聂政无法和狐狸小心讲道理。

“你太不讲理了,若不是我保护你,你都死一千回了,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讲话?”

狐狸小心说到这儿,聂政回忆起那束火光,奔腾升起,狂坠而下,自己根本没能力逃避,确实有团柔软保护自己。先不论真假,聂政想着,还真可能是这个奇怪的家伙救了自己,因为这不像正常人能干出的事儿,思及此,聂政语调温和了许多,随即开始转移话题,问喵喵说:“我姐说你只会喵喵叫?怎么会说话的?”

聂政提到了丁柔,在狐狸小心心里温暖了一下,这是一位好人姐姐,看在善良姐姐的分上,她平静地回答聂政说:“转移了你的语言基因。”狐狸小心说得坦坦荡荡,聂政听得晕晕乎乎,不过,想到这个接近野人的喵喵,也许真有这样的能力呢,聂政说:“喵喵真厉害,喵喵太厉害了。”聂政用夸张的语言夸奖狐狸小心。

“别叫我喵喵,我有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族的?”聂政试探狐狸小心。

“我叫狐狸小心,贵族。”狐狸小心诚恳地说。

“你是神族。”听到这个名字和这个民族,聂政肯定她为非人类神经病一族,简称神族。

“差不多就是神族啊。”狐狸小心想,天上的天族,和神族也差不多,作为人类的聂政,这么说也没有错,只是对于拥有链形文身的女孩来说,不只是神族,还是神族中的贵族,她的尊贵,甚至高于父母。

“好吧,神族,夜深人静,我要睡觉了。”聂政说完,把狐狸小心推出自己的房间,谨记着把门锁好,其他的,再也置之不理。

聂政想的是如此简单,可是只要他回到房间,就能看到狐狸小心就在他身边,紧紧相随,痴傻地看着他,着实让聂政感到害怕。唯一能够缓解聂政恐惧的是,狐狸小心洗干净后,那张漂亮的脸,无辜的大眼睛清澈纯净,再加上他长期做生命科学的研究,之前潜在地认定狐狸小心是野人,只好无奈地任她为所欲为,自己必须休息,已经处于脑缺氧状态。

黑夜寂静,万物休养生息,各类温暖的生命,在一个叫作梦的地方,得以被祝愿,得以安好,等待黎明。

清晨明亮的光透过窗子,喷薄而出,亮晃晃地铺在两个人的身上。狐狸小心窝在聂政的怀抱里,扭动了一下身体。睡了一觉,淡去了昨日折腾的疲劳,聂政力量足足的,当他透过眼缝看到,狐狸小心竟然堂而皇之地睡在了自己床上,还八爪鱼一样地攀向自己,郁闷的聂政,大热天的瞬间冒寒气,一只手就把她拨弄到床下去。

狐狸小心一骨碌爬起来,哼都没哼一声,聂政内心感叹着:“野人就是皮实。”只见狐狸小心横冲直撞地又冲到床上,四仰八叉地睡上去。聂政已经来不及发火了,直接拉住她的一条腿,把她扯下床。聂政动作太快,狐狸小心半梦半醒,毫无防备,只听“咚”的一声,她的脑袋随着她的身体一起,磕在了地上。

狐狸小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聂政用脚碰了碰她,见还没反应,蹲下去把她扶起来,狐狸小心推开他的手说:“要睡觉。”

聂政本来想告诉她,她睡错地方了,可是一看到她的额头,肿起来一个半个鸡蛋大小的包。聂政急忙去冰箱取出冰块,替她敷上,内心一遍一遍检讨自己是否太残忍,就算是小动物,这样的行为也涉嫌虐待了。

聂政替狐狸小心敷冰块,冰冰凉凉的一下子把她的睡眠赶跑了,她仔细看着聂政,伸出手去揪了揪他的头发说:“你真是从母体就开始烫发了,从胚胎就开始扮帅。”

对于狐狸小心不老实的行为,聂政依然看不惯,但是听到她这么夸自己,低低地回了一句:“我天生自来卷。”

看狐狸小心关注自己的头发,聂政看了看她的头发,短短的红发像是龙卷风梳理过的,再加上一张白皙的脸,像一个橡皮娃娃,他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

“我饿。”狐狸小心肚子咕噜噜叫,忍不住对聂政喊饿。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聂政有些不忍心,问了句:“头还痛吗?”

狐狸小心摇摇头,聂政碰了碰那块肿胀,又问一句:“痛吗?”

“不知道痛是什么。”

狐狸小心的话,让聂政反复琢磨着,从她掉床到现在的种种表现,心里开始界定,也许这个野人无痛感,是患有无痛症。聂政的心情很复杂,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态度,愧疚、自责、悔意都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就算是对自己的好朋友顾海,聂政也不会产生这样不能释怀的情绪,他爱干净,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顾海可不敢轻易碰触他的底线,可能只是因为这是一个不懂人事的小男孩吧!

聂政不想再用小野人称呼狐狸小心了,他每多看狐狸小心一眼,狐狸小心甜腻的眼神,都让聂政肯定,高级版的野人,已经完全进化成人了,他认下了这个小男孩。

“饿。”狐狸小心一声尖叫,聂政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下,让她声音小点,很明显,聂政的态度对她友善好多。

院子里的阳光刚刚好,空气湿润,呼吸起来温温的,软软的,狐狸小心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终于不用讨饭了。”狐狸小心发自内心地感慨,想想她抱着猫蹲在路边时,猫猫还有人给猫粮,她眼巴巴的,眼珠子都要等掉了,也没有等到一块肉,狐狸小心非肉不吃,幸亏遇见了好心的姐姐丁柔。

聂政在院子里支起原木方桌,心想:“趁着动不动就喊饿的小男孩在,赶快让他帮忙把那些吃不完的瓜果蔬菜,消灭光光。”聂政忙碌地在厨房安排餐点,要给那个缺乏营养的小男孩做个果蔬营养早饭,一时兴起地想从头到脚给他补一补。

昨晚,狐狸小心的狐狸形大背囊根本没进屋,就被聂政直接扔在院子里的地上。狐狸小心的狐狸背囊内,全是她的吃饭工具,这是狐狸座拥有链形文身女孩的专属餐具,当然,狐狸皮皮也有,他们俩是狐狸座的天生一对。

狐狸背囊,从来没有离开过狐狸小心身旁,走哪儿带哪儿,走哪儿都要吃肉。

狐狸小心迫不及待地摆放自己的餐具,狐狸形陶碗、白瓷盘子等,所有餐具中间都有一只活灵活现的狐狸。狐狸小心只要吹吹,她的餐具自会干干净净,她不吃生食,相当讲究卫生,餐具随行,那是因为生肉到了碗盘里自然会熟,熟肉到了碗盘里会更加美味,就是那些森林里的小猎物,到了碗里瞬间被烹制成香醇浓厚的美味。狐狸小心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五花八门地幻想着肉肉们快来,只是直到这一刻,她的鼻子里都没有一点肉味闯入。

DENBY帝王蓝餐具,搭配着聂政精心制作的果蔬营养餐,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它们搭配在一起出现在餐桌,聂政忍不住骄傲地展示给狐狸小心看:“怎么样?看起来就很好吃吧?”

狐狸小心连冷淡的反应也没有,聂政一一介绍说:“西兰花、卷心菜、花菜搭配核桃,是给你补脑子的;菠菜、柑橘、油菜搭配樱桃是给你补眼睛的;西红柿、草莓、菌类、青苹果搭配百合梨子,是补你的心肝肺的;莴笋、小白菜能防止你得脚气。”一说到脚气,聂政忍不住低头看狐狸小心的脚丫,雪白的小腿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柔粉,娇俏可爱的脚指头像落下的梨花瓣,不安分地蜷缩着。

狐狸小心一副已经吃饱了的样子,聂政不解地说:“不是一直喊饿吗?”

“是好饿,可是我要吃肉。”狐狸小心嘟囔着。

“我家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肉。”一听到狐狸小心要吃肉,聂政毫不客气地回答她。

“要吃肉。”狐狸小心任性地说。

“那你可来错地方了,我姐没告诉你?我吃素,从来不吃肉。”

“我只吃肉。”狐狸小心强调说。

“那还真没有,你就将就点吧!”聂政忍了又忍,耐心地开解她。

“我是狐狸,我怎么能不吃肉?”狐狸小心咆哮着说。

“你真以为你是小狐狸啊,名字叫狐狸的都是狐狸?”

“当然是狐狸。”不说肉的时候,她的声音低了很多。

“那对不起你了,不听话的小狐狸就饿着吧。”聂政心想:“在我家,还治不了你了。”

一听聂政说要饿着她,狐狸小心看看自己本来就没什么油水的身板,急得要哭了,说:“你怎么那么残忍?要饿死你的救命恩人?”

“我是宁愿舍身也不能闻肉味,早知道你这么折磨我,你让我死了算了,不用来救我。”聂政说。

“我得了非吃肉不可的病,我是肉控,嘴巴要吃肉,肉才是属于我的必需品。”狐狸小心略微撒娇地说。

聂政自顾自地吃着,偶尔翻眼瞅瞅,狐狸小心依然坚持不吃不喝,直愣愣地坐在那里,一桌子狐狸玩意儿餐具,看得聂政想笑:“一个小男孩,恋狐狸癖吗?”

聂政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想着,原本是好心,想想怎么补补这个小男孩薄弱的身体,结果看来,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没眼色的小男孩连筷子都不动一下。看着聂政吃得愉快,狐狸小心便想报复他,因为聂政不吃肉,也怕和陌生人接触,狐狸小心干脆来个他怕什么就给他来什么。于是,狐狸小心张开嘴巴,伸出舌头,连咬带舔冲聂政的手臂而去,狐狸小心觉得他就是一块诱人的肉,咬一口舔一口欲罢不能。聂政手臂像是被蚂蚁集体吃了,连惊带吓一头冷汗,使劲儿把狐狸小心推翻在地。

狐狸小心迅速爬起来,直视着聂政,聂政拿起电话,立刻打给丁柔,生气地叫丁柔快点把狐狸小心带走,说自己一刻也不能要。

还在睡懒觉的丁柔,迷迷糊糊听弟弟说了一大堆,要把狐狸小心送去精神病医院检查什么的。丁柔略微清醒一下,急忙问:“狐狸小心是谁啊?”听表姐这么一问,聂政顿时觉得刚才说的一番话,真是白费力气,不靠谱的表姐都当耳旁风了。于是,聂政耐着性子回答说:“就是你捡回来的乞丐。”

“他有名字啊?你怎么知道的?查他身份证了?”丁柔好奇地问,完全没考虑到此刻聂政焦躁的心情。

“他自己说的。”

“啊,喵喵会讲话了?”丁柔一听喵喵会讲话了,激动得不得了地说,“那你们都聊什么了?”

“聊什么?刚刚我不都跟你讲了吗?行为反常,要吃肉,你快点过来,否则我跟姑父姑妈说。”聂政的火气在上升,不得不搬出姑父姑妈来。

丁柔心里埋怨着:“都多大了,还是会搬靠山出来。”丁柔一边起床一边说:“你等我,等我去啊,我去解决。”知道喵喵会说话了,丁柔心里全是兴奋。

给表姐喷了一堆唾沫星子,发泄一下也是能够解气的,知道表姐要来了,聂政心里也舒了一口气。狐狸小心更是,她对那位善良的姐姐满怀期待。聂政看了看狐狸小心,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又瞅瞅她那乱蓬蓬的红色短发,说:“看看你的鸡窝头,不去整理下吗?”

“是狐狸窝头。”

听狐狸小心这么说,聂政真心地感觉到无法交流,只听她喃喃自语说:“你能够感受到不能吃肉的悲伤吗?肉肉肉肉……我怎么忍心不吃,怎么可以不吃肉。”

“别念了,否则把你扔到月亮背面去。”狐狸小心不停地叨叨着要肉吃,聂政真想拿胶布封住她的嘴,或者让她从眼前立刻消失。

“月亮没有背面,只是引力把月亮那面藏起来了。”

狐狸小心随口一句,聂政想,这孩子还知道引力呢,只听她又说:“被火吻上的狐狸,才会有红色头发。”

“你说得还挺浪漫,事实不过是十六号染色体发生了改变,不过,人类中的确很少见,所以,我对你已经很宽容了,你最好见好就收,一会儿跟我姐走吧。”狐狸小心的确不正常,聂政已经想放弃她了,别还没好好研究她是什么野人,她又给自己来个又撕又咬的,太可怕了。

等待丁柔到来的时间,狐狸小心百无聊赖地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趴在餐桌上。聂政倒是一动不动,雕塑般地坐在那里,监督着她,不敢离开是怕她再生出什么乱子来。

丁柔的到来,像是一下子医好了因为吃不到肉而病歪歪的狐狸小心,她冲上去就挽住丁柔的胳膊,不知道是对肉的期盼,还是和丁柔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小脑袋紧紧歪在丁柔身上说:“姐姐,我饿了。”

一声姐姐,喊得丁柔心里暖暖的,更让她开心的是,喵喵真的会说话了。丁柔看着一桌子的营养早餐,对弟弟的素食厨艺她从不怀疑,她拉着狐狸小心的手说:“就算不爱吃,也要有礼貌啊,我弟弟可不轻易给人下厨的,怎么着你都得照顾下厨师的心情吧!还好,看到我弟弟这样的表现,你在这里我也放心了,不用担心他会虐待你了。”

“可是姐姐,我只要吃肉。”狐狸小心提醒丁柔,自己要吃肉。丁柔看了看她那渴求的眼神,回头对聂政说:“有你这么不爱护小动物的吗?”

“不给他吃肉,就叫不爱护小动物了?”聂政不懂表姐怎么对这个捡回来的孩子那么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看他头上的包,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情,做了那么多菜,将功赎罪的吧?”丁柔一边数落着聂政的不是,一边心疼地看着狐狸小心。

“随便你怎么说,我考虑过了,无论他是什么来路,对我来说没用,你带走吧。”

“你就不能认认真真地把他当成一只小动物来对待?”

“通常我对待小动物,会好好研究研究一只小动物的使用方法,实验的用处。我想过了,他留在我身边,一无是处,何况他不像是什么小动物。”一阵一阵地,聂政觉得狐狸小心来者不善。

“你真有这么势利?所有的动物都是你的实验玩意儿?”丁柔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聂政,然后轻轻地抚摸着狐狸小心的额头问:“痛吗?”

“不痛,我一点都不痛。”狐狸小心这么说,丁柔心里尽是歉疚,多懂事的孩子,嘴巴上说把他当小动物,心里觉得还真是个可爱的小人儿。

丁柔拉着狐狸小心朝门外走,聂政在身后喊着:“你都不给他收拾一下就带走了吗?”狐狸小心也跟丁柔说要背狐狸大背囊,只听丁柔悄悄地告诉她说:“姐姐带你去车里取礼物。”

聂政还在好奇,表姐怎么会这么顺顺当当就带走了狐狸小心,想着表姐工作室的房间肯定没收拾好,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狐狸小心连她最心爱的狐狸大背囊都没带走……聂政满脑子持续冒泡,只见表姐和狐狸小心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聂政一下子就感觉不好了,果真箱子一打开,鸡鸭鱼肉满满一箱,看得狐狸小心两眼冒光。

“这是姐姐送你的大食谱礼物。”丁柔长出一口气,开心地说。

“姐姐你真好,只要是肉肉,都是最好的礼物。”狐狸小心手舞足蹈地兴奋地说。

“我会给姑妈打电话的。”聂政又想到搬救兵。

“你要是忍心看母女相残,你就快点叫你姑妈来。”为了狐狸小心,丁柔也豁出去了,对弟弟真不迁就。

“正是因为有了你这样的姐,我才大龄单身,不敢找女人。”

“你不是怕我这样的姐,你是更怕‘女王’吧?苦守这么久,不就是等‘女王’回来,还整天扮酷装作不接电话。”丁柔专往聂政的软肋捅。

“什么叫装?是不会接的。”聂政反驳说。

“别嘴硬,等‘女王’归来,会把你收拾得乖乖的。”

聂政没搬救兵,丁柔却搬出了“女王”,他无力招架,只好图个眼不见为净,出门而去,只留下一个飘忽不定帅气的身影。

剩下丁柔和狐狸小心,空落落的小院顿时安静和谐下来。狐狸小心焦急地要吃肉,直接往自己的餐具里装,虽然见识过她的餐具神奇的功能,丁柔还是不能放心,坚持做熟了再让她放碗里。

做好饭的丁柔一边看着狐狸小心吃,一边和她聊天说:“你都怎么惹到我弟了?”

狐狸小心用她油腻腻的嘴说:“亲了他了。”

丁柔惊愕得下巴要掉,诧异地说:“有没有搞错?你亲他?”

看着丁柔吃惊的表情,狐狸小心解释说:“只是个意外。”

丁柔终于理解聂政为何那么生气了,依旧轻声细语地对狐狸小心说:“我弟弟超爱干净的,这点你还真的要注意。”

“什么爱干净啊,他那种行为,很不男人,再跷个兰花指就是超级娘炮一个。”狐狸小心说。

“那你呢?一个小男孩,去亲一个男人,你是不是喜欢娘炮呢?”一瞬间,丁柔就觉得,和狐狸小心聊天很有意思。

“才不呢,宁愿给真男人当备胎,不给娘炮当正牌。”

“这你都懂啊,可你长得就够娘啊,瞧这小皮肤,都能掐出水来。”丁柔说着,伸手捏捏狐狸小心的脸。

“我是少女,少女,狐狸少女,重要的事儿强调三遍。”狐狸小心叫嚣着说。

“你真是女孩啊?”丁柔疑惑地问。

“天生就是女孩啊。”狐狸小心的头快点到餐桌上了。

看狐狸小心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丁柔再度仔细打量着她,然后摇摇头说:“真不像,完全看不出来。”

“哪一点让姐姐看不出来?”狐狸小心很纳闷地问。

丁柔看着狐狸小心,前胸贴后背,瘦得一张皮似的,可是再怎么瘦弱的女孩,都应该有胸的。狐狸小心年纪固然不大,可是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应该穿bra的。狐狸小心虽然穿着聂政的衣服,宽宽大大,但是她平板一样的胸前,没穿bra,对丁柔这样的轻熟女来讲,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丁柔微笑不语,狐狸小心反而纳闷了,继续追问说:“姐姐为什么不相信我?”

丁柔再度把眼睛瞄向狐狸小心的胸前,狐狸小心低垂着头,羞涩起来说:“要不要我脱给你看,虽然胸小了点,我有下半身可以证明啊。”

看狐狸小心说得那么认真,丁柔笑得肚子疼,摆摆手说:“我信了,我信了……你真好玩,怪不得你来了,我弟弟的一切都乱套了。”转而丁柔又盯上狐狸小心,忍不住捂住嘴笑得眼泪要出来了,有些话说出来她怕伤着狐狸小心,狐狸小心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胸小,丁柔肚子里憋住话没说,其实她真想说:“就你的胸,连小都够不着。”

狐狸小心更不好意思了,脸色绯红地说:“姐姐你笑话我?”

“不笑话你,只想告诉你,做个有曲线的女孩不容易,我的狐狸少女不想被当成小男孩,可要努力哦。”丁柔的话,狐狸小心似懂非懂,她乖乖地点头答应。

聂政回来的时候,狐狸小心还在吃着,餐桌旁的狐狸小心,就是一副饿鬼样,那吃肉啃骨头的样子,在聂政眼中,简直就是没进化好的小野人。聂政脑子里想着狐狸小心碰到过他的嘴,还和他嘴对嘴吹气,再加上深刻的抓野兔野鸡印象,确定这是食肉动物,真想把她大卸八块,好好地解剖看看。

随着聂政回来,小院的气氛诡异,风割着树梢,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狐狸小心的眼珠子瞪得像个泡泡似的。

“吃饱喝足快点走。”聂政下起了逐客令。

怕什么来什么,丁柔以为弟弟跑出去转一圈,回来心情会好些,会适应一下狐狸小心到来之后的凌乱,丁柔苦思冥想该怎么接招。

“我们狐狸一族天生善良,才有了我对你的出手相救,没想到你对我这样,忘恩负义的家伙。”狐狸小心又拿救命之恩说事儿。

“就瞅你那吃相,还叫善良?一百个人得吓走九十九个。”聂政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喜欢争执的他,面对狐狸小心,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为什么还有一个不走?”狐狸小心问。

“那个人就是我。”聂政话一出口,心里面反问自己怎么会这么说,这个人不应该是表姐吗?一旁听他们俩斗嘴的丁柔也在想,就目前来看,狐狸小心身边,剩下的人应该是自己啊。丁柔想着,平常寡言的弟弟,和狐狸小心在一起还真热闹,她觉得他们在一起,生活一定有意思,继续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你为什么不走?”狐狸小心好奇地问。

“等你。”聂政没好气地说。

“终于发现我的优点了?是舍不得我吗?”少女之心,往往都是喜爱往自己脸上贴金。

“等着解剖你,实验室需要你这块料,要给你的身体扫码,看看是不是合格的人类,你这个麻烦的小红毛,到了实验室,割完静脉割动脉。”一番话下来,聂政觉得过瘾极了,丁柔惊呆了,这样的口才,真不像弟弟,不过心里也在想:“这家伙脑子里还真血腥啊。”

“太阴暗了,你太阴暗了,我心里有好多光,可以借给你一点点,去照亮你心里的黑洞洞吧。”狐狸小心说。

“不需要。”聂政拒绝说。

“那我就直射进去,把你的心照亮,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黑暗系男人?!”狐狸小心心想:“只要心里有光,一定能把你照亮。”

“你还是先照亮自己吧,做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比较好。”聂政不服气地说。

狐狸小心本来想说自己是少女,可是,斗嘴斗气斗到这份上,狐狸小心干脆来个横的,说:“不管可爱不可爱,就做你的小男孩。”

“姐姐,你听见了吧,他是不是疯了?”聂政指着狐狸小心,像是终于抓到了她的罪证。

此刻的丁柔,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就不应该管他们俩这档子事儿,于是,起身要走。聂政和狐狸小心一起拉住了她。两个人同时说着不一样的话,狐狸小心说:“我要跟姐姐走。”聂政说:“姐姐把他带走。”

“你们俩说的,姐姐做不到啊。”丁柔摊摊手,很无奈地说。

“我明天有工作,他没人管。”聂政说。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你放心去工作好了,到时候我会来的。”丁柔急忙向弟弟表白,不会留狐狸小心一个人在家捣乱。

“我每天都要吃肉。”狐狸小心提出自己的要求。

“养不起,再说我也没那责任和义务。”聂政拒绝。

“那我会饿瘦的。”狐狸小心跺脚说。

聂政看了看狐狸小心,心想:“一片烂菜叶似的身材,还用饿瘦?”丁柔上来打圆场,说:“我来养,我来养。”

“凭什么啊?”聂政不情愿地说。

“凭什么呢?”丁柔自己问自己,想了想说,“凭他是你的小男孩啊。”狐狸小心本来想亮出底牌,说自己是狐狸少女,只见丁柔使劲儿给她使眼色,让她闭嘴。

“我是个男人,又不是他爸爸,没必要吧。”聂政本来就是看在丁柔的分上,收留狐狸小心,现在来看,她要蹬鼻子上脸了。

“我就是你这个男人的小男孩,只有一个,地球上只有一个,全球限量版小男孩。”狐狸小心反复地,冲着聂政说着。

狐狸小心的话,再度让丁柔憋不住想笑,无论是出于天性还是什么,这活脱脱是一个调皮少女和一个不开窍的男人斗气。

“照你这么说,你还赖上我们家了。”

“偏偏赖上你了。”仗着有丁柔在,狐狸小心更加肆无忌惮,反正他也不会当着姐姐的面施暴。

可是,狐狸小心猜错了,聂政上去揪住她的一撮红发,狐狸小心像被踩住了狐狸尾巴一样,她呜呜地叫着:“头皮痒痒,痒痒……痒痒。”没有疼痛的天族狐狸们,他们仅有的感受就是痒痒。

狐狸小心痒成一团,钻进聂政的怀里,在他的怀抱中扭得像蚯蚓一样。聂政两眼一闭,不忍看这场面,真是有要升天的感觉,眼冒金星,想要寻找表姐求救,告发狐狸小心,才发现表姐已经趁他们俩互相争斗的时候,静悄悄地走开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厚厚的内壳,真正的内在是善良,善良的磁场汇集着爱,有爱的人总会相遇,在一起嬉戏打闹形成生活的风景。

又是一个天黑,院子里飘荡着狐狸小心的话:“无论你跑到哪儿,跑得多快,你的小男孩都会像你身边的风一样,跟着你。”狐狸小心握紧拳头,像是把聂政抓在了手里。聂政想要消除这些耳边的杂音,一如既往地播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美好的《仲夏夜之梦》,让灵魂安静。

天空繁星满天,有几颗会落地,星星每一次来过,必有挚爱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