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来生再做父子

“武当宋远桥，前来领教！”

宋远桥抱剑行礼，然后长剑出鞘，铿一声，剑光森寒，倒映着他无比沉痛的眸子。

周通忍不住心神颤动，这样的局面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

下一刻，宋远桥剑光如虹，施展武当剑法，直接杀了过来。

剑光凌厉而冰冷，招招致命，仿佛要彻底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场斩杀。

宋远桥怒吼，剑光越来越狂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痛苦与折磨，都伴随着无尽的剑光倾泻而出。

这样的场景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叹息，就算是再狠心的人，也有父母。

眼前这一对父子，竟然自相残杀，这样的惨剧，着实令人不忍目睹。

一旁的峨眉弟子看到周通步步退避，不敢出手抗衡，不由得语气焦躁的说道：“掌门，宋师兄他不愿意和宋大侠交手，这样下去，情况恐怕不妙啊？”

“难道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宋师兄被宋大侠一剑毙命吗？”

“这样无论对武当，还是峨眉都绝不是一件好事！”

静玄语气沉重的说道：“擂台之上，比武教技，生死各安天命，谁也插手不得。”

“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一旦我们出手，恐怕会引起在场的江湖众人群起而攻之。”

周芷若紧紧的攥住了双手，眼眸之中的神色变换不定，死死的盯着场中两人的身影。

周通施展螺旋九影的身法，仰天长啸，看着宋远桥语气低沉的说道：“父亲，孩儿不孝，误中奸人诡计，失手杀死了七师叔。”

“孩儿自知罪该万死，早就应该一剑抹了脖子，到九泉之下向七师叔赔罪。”

“可是……”

周通咬着牙，双目赤红的说道：“可是孩儿在这世间依旧有未尽之事，此时毙命，实在是心有不甘。”

“待孩儿横扫群雄，打败张无忌，替芷若讨回一个公道，让天下再无人敢看轻她半分。”

“到时候，孩儿定当亲上武当山，到时候要杀要刮，悉心尊便。”

“就算是千刀万剐，为七师叔偿命，以告慰他在天之灵，我也心甘情愿。”

周通的每一个字都情真意切，包含着巨大的痛苦、折磨和无奈。

但宋远桥闻言却更加愤怒了，怒吼道：“你这个畜生，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吗？”

“你为了周芷若，不惜背叛师门，杀死师叔，更是在少林寺这佛门圣地，接连造下杀孽。”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宋远桥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场上回荡，让周芷若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值得吗？”

“值得吗？”

“值得吗？”

这一刻仿佛有无数人在周通的耳畔怒吼，就连他身体中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脑海之中无数的念头丛生。

那仿佛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又似乎是宋青书残留的意志。

周通仿佛看到了一个低垂的头颅，满脸颓废的男子，他喃喃低语道：“爹，孩儿知道错了，孩儿真的知道错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这个男子的虚影在脑海中浮现，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但是周通此时却暴怒了，在心头怒吼道：“你之所以背叛师门，是因为贪生怕死；你之所以被奸人所惑，是因为无德无能；杀死师叔，虽然只是意外，却更是毫无担当，反而一走了之！”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与周芷若又有何干？”

“为什么反而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到一个弱女子身上？”

周通的心灵意志怒吼，在这一刻彻底显化而出，如同一尊怒目金刚，浑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呵斥。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将一切都推脱为红颜祸水，实在是令人不耻！”

“你宋青书能有如此下场，着实是罪有应得。”

周通的这番话，仿佛晴天霹雳狠狠的轰在了头顶上，让那道幻影变得无比飘渺。

“哈哈！”那道虚幻的影子竟然癫狂的大笑了起来，“原来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贪生怕死！”

“无德无能！”

“毫无担当！”

“原来这就是我宋青书？”

他大笑着，眼泪汹涌而下，而后似乎向外界看了一眼，看到了那满面怒容与悲痛的宋远桥。

“爹，我错了！”

“悔不当初啊！”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来生我不想再做您的儿子了，我不配啊……啊……”

在痛苦的哀嚎声中，这道幻影彻底化作烟云，消失不见了。

在这道幻影消失的一瞬间，周通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都仿佛拭去了尘埃，通透无瑕。

“那是宋青书的残魂吗？又或者只是我这具身体的心魔？”

“不过，都不重要了！”

周通抬起头，看着眼前执剑杀来的宋远桥，喃喃低语道：“既然此身为你的儿子，那么受你一剑也是理所应当！”

他停下身来，不再躲避，身形如同青松一般挺直，任由狂风吹乱了发丝，眉目间一片坚定。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噗嗤！

猩红的血液溅起，洒落在了宋远桥的脸上，儿子的血，让他彻底从原本的癫狂中清醒过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躲开？”

周通看着宋远桥，轻声说道：“我是您的儿子，又岂能和您动手，这是我欠您的！”

宋远桥怔怔的看着周通，这一瞬间竟感到有些陌生，这还是自己那个狭隘而固执的儿子吗？

不过下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为父就送你上路。”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

“你我父子二人共赴黄泉，为你七师叔偿命，也不负此生父子一场……”

宋远桥说着，极致的悲痛，竟让他忍不住咳出血来，那向来威严肃穆的脸上，忍不住眼泪纵横。

周通抬头看着面前的宋远桥，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前世自己的父亲，不知不觉间，头上已生了的白发。

“爹，你老了！”

周通轻轻一笑，脸上并没有半分要赴死的畏惧与恐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从容与释然。

宋远桥缓缓从周通的胸口拔出长剑，血液如同泉水一般涌出，他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肆意的淌落。

“青书，你不要怪爹！”

“来生，我们再做父子！”

铿！

染血的长剑撕裂狂风，朝着周通的脖颈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