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公交车上的文熙目不转睛盯着窗外,脸上的笑容如花儿般绽放。
她生在农村长在农村。
来找表姐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学校,城市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有趣的。
表姐方萍安静的坐在她旁边,一双眼睛始终在她的脸上停留,嘴角的弧度随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断上扬。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了整整五岁,外表像洋娃娃一样安静可爱,思想单纯得像张白纸一样的表妹方萍打心底里喜欢。
再加上舅舅舅妈再三嘱托。
她对文熙各个方面都格外的照顾。
“一直听妈妈说舅舅家的女儿们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之前我还不信呢,见到你后我是信了”方萍微笑着伸手轻轻捋了捋她耳边被风吹乱的长发。
“仙女?仙女都在故事里”她扭头冲表姐甜甜一笑,雪白如玉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红晕。
“故事故事,都钻进故事里去了,难怪舅妈说你中考没一科及格,亏得小时候大家还都说你是块读书的料”方萍嘴上埋怨眼睛里却满是宠溺。
“嘻嘻...”她微微一怔后眉眼低垂着笑了笑,然后再次扭头看向窗外。
微风透过窗户将她如丝绸般柔滑的乌黑长发拂起,一缕阳光照射在她如雕刻般精致的脸上。
她静静的看着远方。
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您一定对我很失望吧...”她在心里默默低语,思绪随着风飘回那个做梦都想的地方。
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她至出生以来最亲近的人都在那个地方。
那是座落在南方一个古镇的小寨子,寨子里有上百户人家,大部分的乡邻都以种地为生。
她的父辈们也不例外。
不同的是除了种地以外父亲和叔伯们都继承了爷爷的衣钵,且又都有各自不同的营生方式。
大伯是十里八村唯一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是寨子里老一辈人中少有的文化人。
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谁家里盖新房,结婚什么的家具十有八九都是他的手艺。
三叔在镇上开了一家玻璃店,在寨子里属于比较富有的生意人。
小叔原本是省城电视台的播音员,后来因为嫌工资太低也辞职做起了生意。
与当地大部分只依靠种地为生的乡邻比,父辈们无论从能力还是见识上都算是比较超前的。
另外受爷爷的影响,父亲和叔伯们都写得一手好书法,画得一手好画,下得一手好棋。
所以在大部分乡邻眼中。
她们家族算是当地的书香之家。
寨子里多数人家都重男轻女,女孩子几乎都是在家陪父母种地,养猪,放牛,到了差不多的年龄就许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家。
唯独她们家族例外,在她的印象中根本没感觉到家里有重男轻女的现象存在。
大伯家一共有六个孩子,长子和五个女儿,她记事儿时大哥和几个姐姐都已经去市里或者外地上大学,只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六姐留在家。
她的父母一共生了四个孩子。
姐姐文君,她,弟弟文轩,妹妹文馨。
三叔家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小叔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以读书识字为主。
所以在那个经济落后,思想封建的寨子里,她们家族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是“异类”。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个个跟大小姐一样,长大以后什么用都没有”爱嚼舌根的女人们背地里都是这样评价她们的。
正如那些女人所说,无论是大伯家的姐姐们还是叔叔家的妹妹们,她们家的女孩子们没有一个像是农村出生,农村长大的孩子。
一个个都水灵灵文皱皱的,说话柔声细语,性格也都比较安静,而且受父辈们的影响也都喜欢书法,绘画,看书,下棋。
男孩子也是文质彬彬的。
她的弟弟文轩就是个典范。
文轩比她小两岁,打她记事儿起就比她高出一大截儿,皮肤白白嫩嫩的比女孩子还水灵。
弟弟的性格最为腼腆,但听话懂事热心肠儿,寨子里的老人们谁家果子熟了,登高爬梯子摘果子的活儿他都会主动去帮忙。
所以寨子里的老人们都很喜欢他。
在家里也一样,脏活累活他都会主动分担,地里的庄稼活儿他也都是抢着干,俨然就是家里的小男子汉。
妈妈是一个温柔美丽,很有文艺气息的女子,也是一个被封建思想耽误了的女子。
她原本是地主家的小姐,娘家在另一个寨子里,上面有两个哥哥,家里条件不错。
她从小就喜欢上学,但因为舅舅们在BJ当兵,外婆就强行让她退学在家帮舅妈带孩子。
妈妈她常常背着孩子偷偷去学校,然后站在教室窗外面听课,老师见她那么认真好学就破例让她参加考试,结果考出很优秀的成绩。
老师觉得可惜,于是三翻五次去劝说外公外婆,为妈妈争取到了重新上学的机会。
中学毕业后妈妈进了文工团,原本可以去市里,有很好的发展,可外婆硬是逼着她嫁人,而且只能嫁在附近。
没办法妈妈只好认命。
几次相亲后就遇见了家里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的爸爸,结婚后几年,爸妈才通过努力盖了几间房子,和爷爷奶奶叔叔们分开过。
许是因为自己吃过没文化的苦,所以妈妈特别希望她们好好学习。
姐姐文君的梦想是像舅舅他们一样当兵,但因为体质方面的原因最后上了中医学院。
她的学习很好,尤其是文科。
因为从小就喜欢阅读,所以作文写得比较出彩,加上小学六年都是大伯在教,放学后可以去找大伯补课,所以她的学习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她的愿望是当一名作家,像琼瑶,冰心,和三毛还有很多老一辈的优秀作家一样。
为了实现梦想她很努力的学习,可就在中考前不久的一个晚上,她无意间听见爸爸妈妈的谈话,所以改变了主意。
妈妈劝爸爸说:“腰疼就休息休息,养好身体再继续外出干活”。
“刚给文君打了生活费,眼看着熙熙马上就中考了,以后的花销更大,还有家里这两个,能多干点就多干点吧”爸爸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知道家里负担越来越重,可你身体要是累垮了这个家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我怎么办?”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在窗户边站了很久,爸爸妈妈说了很多,就在那一瞬间她决定不再继续上学了。
她心里明白父母不会同意她的决定,因为在她之前整个家族就没有一个孩子外出打工的,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而且才十七岁。
所以她故意在中考成绩上做文章,她觉得如果没有毕业证爸妈再生气再难过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