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清醒

恍惚间，她回忆起了自己死的时候。

她看不见，听不见，说不了话。

身上的衣服被泡的湿漉漉的，棺材底已经被某种液体淹没。

她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没有一处是不疼的，这种疼痛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成人形，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常识告诉她，她现在的情况哪怕减轻到万分之一，这个人也应该已经死了。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马上去死。

疼痛让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他应该就在附近。

她感觉自己的嘴一张开就在漏风，她含糊不清的喊着他的名字。

她用额头猛烈的撞击棺材板，用完全扭曲变形的手掌和双腿奋力的撞击木板。

失去了皮肤的保护，哪怕是暴露在空气里的血肉都是疼的让人痛不欲生，更别提这种程度的撞击。

杀了他。

想见他。

这两个念头一直在她脑海里打转。

也支撑着她活着。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她恍惚中看到另一个自己一把掏出了姬子安的心脏。

她微笑着，将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递到她的面前，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指缝滴落。

她虔诚，欣喜的用双手捧着，接过这颗她梦寐以求的心脏。

另一个自己抱起姬子安逐渐冰冷的尸体，轻轻的覆上他绯红的唇。

他的白衬衫被染红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他苍白的皮肤和衣服上，就像是飘落的玫瑰花瓣。

他的瞳孔逐渐涣散。

他现在空洞，无力，就像是一朵凋零的玫瑰。

这就是她所追求的死亡之美。

另一个她吻着他的唇，眼神却直勾勾的看着她。

杀了他。

动手吧。

而她所追求的，不过是看他一眼。

她一直都很清楚，他们之间的鸿沟。

三千年前，他是皇子，她是大夫之女。

三千年后，他是仙君，她是恶鬼。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她只奢望能看他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也都是死而无憾了。

可是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她在棺材里奋力挣扎，含糊不清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站在棺材前，看着棺材猛烈的颤抖，满脸的不耐烦。

他巴不得她快点去死，好早些结束这一切。

他等了半个时辰，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流逝。

她希望，她死的时候，姬子安抱着她的尸体，追悔莫及。

或者听到她死的消息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她都心满意足了。

因为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的感觉自己是在被爱着的。

哪怕是一刻，一个眼神，能让她清晰的体会到被爱着的感觉。

她都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誓言可以是虚假的，行动可以是装出来的。

那请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她迫切的需要证明自己是有人爱着的。

所以她会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可事实却是如此残酷。

现在，只要再多走几步，动动手。

她就可以得到更多……更多……

他的爱，他的真心，他的身体。

他将会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那一刻，她将会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