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我跟着队伍默默的向山湾深处走去,待到了坟墓前,望着那微小的棺墩慢慢放下去的时候,我的心像被人刺穿了一样的疼痛。
我妈和姐姐在这一刻停止了哭泣,取而代之的是两人瞳孔都变得茫然而空洞,犹如没有一朵白云的天空一样苍凉和落寞。
黛莎在小说里写道:“除了生理上的痛苦,你所感受到的一切疼痛都是你的意识带给你的,它们并不真实存在,但它们却像无数的细针一样,填补着你空荡荡躯壳。”
此刻的她呢?也很痛苦吗?
“能怎么办呢?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我爸对着天空说道。
我爸说的没错,活着的人必须坚强的活着。而人之所以能坚强活着,是因为我们都有摆脱痛苦的方式。我妈借助零碎的家务来摆脱痛苦,我姐和我姐夫通过互相安慰的方式来摆脱痛苦,而我爸,他摆脱痛苦的方式是听越剧。
他认为越剧之所以有魅力,不在于它的程式化和虚拟化,而在于演唱者是否能将它的传奇故事完美的表达出来,但现代AI的表演脱离了对故事深刻的理解。
姐夫也同意他的观点,他一边帮思雨扎头发,一边说道:“有创新是好事,但也要和传统融合的好。比如我之前看的由袁黛莎和薇薇表演的越剧曲目《梦中梦》,既有越剧的悠长韵味,又有流行音乐的脍炙人口,让人听起来是像是处在时空穿梭的黑洞中。”
我很欣慰,艺术能给他们带来安慰,同时我也很担心黛莎。
我一边帮我爸搜索《梦中梦》,一边帮他把脖子上的围巾戴好。
视频里的黛莎即自信又优雅,这和前段时间蹲在草地上哭泣的她判若两人,看到她的表演,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越剧的“年轻态”,毫不夸张的说,黛莎的创新演艺给了我们一场视觉盛宴。
“她现在不是身陷舆论风波吗?”我姐走过来说道。
我点了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的网络只能用“真亦假时假亦真”这一句话来形容。
我去监狱探望姚梦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还是那么恶毒,彷佛一打开门,她就要把我千刀万剐一般。
“你真不知道你哥在哪吗?”我问道。
她慢悠悠的拿起电话说道:“你的黛莎现在怎么样了?身陷丑闻的她,作品是不是被全部下架了?”
“你怎么知道?”
她冷笑了一下,说道:“我就是讨厌她,这辈子,还没有哪个男人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能想起别的女人。”
“所以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的白月光没那么白。”
她说完便挂了电话,然后给了我一个蛇蝎美人般的微笑。
“我去你家找你哥。”我低声对着听筒说道。
在开车去温迪家的路上,和温迪在一起的曾经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上映,我们真的了解过对方吗?我们没有,我们一开始就出尽了身上的底牌,所以现在才会输的这么惨。
离温迪的老家还有500米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爸坐在鱼塘边钓鱼的背影。
“你来了,我不知道大本在哪里,同样,我也不知道我女儿做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知道我的大鱼什么时候能上钩。”
“一下午了,什么都没钓上来?”
“一下午了,什么都没钓上来。”他看了我一眼,说道:“陪我喝一杯吧!”
我摇了摇头。
“先进来坐会。”他说道,在他换衣服的时候,我在大本的抽屉里看到了我姐夫的简历,这应该是大本从别人那里偷拿的复印件。
他和我姐夫有什么关联?同学?不可能,我姐夫和他相差了五岁,同事?不可能,两人的职业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朋友?不可能,他那种混混怎么可能成为我姐夫的朋友。
“大本之前去过塔下乡工作吗?”我问道。
温迪的老爸说道:“没工作过,不过在那倒是发生了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
“什么事?”
“他不小心把烟头丢在了荒草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火灾。”
我刚喝的水差点吐了出来,这老头够淡定的,他居然轻描淡写的把这件大事轻描淡写的称作是不怎么愉快的事。
“也就是从那次坐牢回来之后,他脾气变得暴躁了。”他喝了一口酒,“我不想聊他,也不想聊我的女儿。”
我默默的往他的杯里倒酒,我倒是希望他喝醉了,把什么事都吐露出来。
“如果说过去是真实存在的,所有真实存在的东西都可以复原,都可以重现,都可以弥补。那么问题来了,你想回到哪个时间点?”他又喝了一口白酒说道。
这句话似曾相识,这个声音也时曾相识,我这是在梦里吗?正当我意识模糊的时候,我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他这么快就睡着了?这还真的是神速。
我轻轻的在他耳朵边说道:“爸,我是大本。”
他口齿不清的说道:“儿子,你别闹了,好好生活,好吗?你干嘛非要听你妹妹的话呢?别去害人了。”
我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管你在哪里。”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凳子上,这一轮的试探算是失败了。
我打开手机,看到了很多黛莎的负面新闻。有人还爆料了她和她姐小时候联手害死邻居女娃的事,知情人还把她姐姐的照片附了上去,而这张模糊的照片让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和我在酒吧交谈论过她妹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