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听了儿子的问话,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怎么说呢?如果你想卖枪炮给他们,我想是打错主意了。”
“哦,不是说四川军队是吊儿郎当双枪将”(破枪加鸦片烟枪)吗?按理说大家的装备都不行,应该对换装很感兴趣才对啊。”陆遥疑惑。
“咱们以前的认知都错了,商队的掌柜张伯去四川回来告诉我,四川的军阀多是不假,大大小小几十号在一个省里,可军阀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里面穷的穷死,富的富得流油。像占了重庆的刘湘部队里的装备可不差,人可是有兵工厂的。虽说生产不了重机枪与火炮,可步枪与轻机枪是不缺的。而穷的军阀部队那就与叫花子差不多,别说枪了,饭都吃不饱。”听到这话,陆遥是实在没想到。他一直以为后世的重庆建设等单位都是大三线建设时才在重庆安家的,没想到现在刘湘就已经打下了底子。
“还有四川的军阀战争,很让人莫名其妙。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与我们西北还有北方这帮军阀混战完全不一样,双方都不会下死手,参战双方的士兵们,往往都是往天上放枪,大家做个样子。又因为战争的烈度不大,有时一场战下来,连个磨破油皮的都没,所以当地百姓遇到战事还会凑上去看热闹,张伯说那场景堪比过年啊,起哄吆喝的声音,比战场的枪炮声都大。这是打仗吗?完全是过家家嘛。而且打仗双方往往都沾亲带故的,不是学生老师就是朋友亲戚。你说,他们会为了打这种混战来你这买枪吗?不过,长枪卖不出去,咱们生产的枪套与武装带等在他们那的销路不错。”
陆遥听了目瞪口呆。原本他想着四川作为抗日的主力大省,未来是要出川抗日的,现在能把他们武装起来最好。岂不知道此时的四川军阀双方打仗时,还有这样的现象:前方丈夫们在打仗,后方两军的家属,却在一起打牌、打麻将;前方士兵们在战场演戏,战争双方的将领们,还在后方茶馆里交涉;白天还在一起打的军官,晚上就坐下来吃火锅打麻将了.......仗打完了,大家还是朋友,也不赶尽杀绝。如果有的军阀被打得没有实力了,宣布洗手下野,对方也就罢休了。最让人奇怪的的地方是:大家打仗还要立规矩,如农忙时不打,怕耽误农时;收割时不打,怕影响收割;过年过节不打,要走亲访友;庄稼地里不打,会毁坏庄稼......林林总总让外人觉得这不是在打仗是在过家家。(大家可去搜一下,四川军阀还是很可爱的,只不过这可爱是建立在四川6000万人民的痛苦上的。)
“嘿,怪不得四川如此多军阀,我看除了地理因素外,这群军阀这过家家的战争也是原因。”陆遥一拍大腿说道。
四川地形特殊,其中最重要的两座城市成都与重庆自辛亥革命以来就是两个政府,再加上蔡锷统领3省时扶植起来的政治势力,始终无法向其它军阀一样形成领导核心。再加上各种宗族、同学、师生等关系,使四川的局势错综复杂,军阀混战的烈度也没外省的高,因为关系的盘根错节导致大家都不敢下死手。而且那几十号军阀遇外省军阀入侵时还共同对外。使外来势力进不了四川。几十号人就是窝在四川乱斗,结果苦了四川的百姓。为了养手底下的军队,四川各地的赋税一般把数十年后的都收了,其中南充的税被收到1965年、新繁县被收到1981年、灌县被收到1991年,成都被收到1985年。(看了年份,才觉荒唐)其中捐税种类创记录的出现上百种,连粪税、懒税都出现了。老百姓们不禁感叹:
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
川军中的王铭章将军死守滕县前曾说过“现在只有牺牲一切以完成任务,虽不剩一兵一卒,亦无怨尤。不如此则无以对国家,更不足以赎川军二十年内战之罪愆了!”
另一个将领杨森也说过,“我们过去打内战,对不起国家民族,是极其耻辱的。今天的抗日战争是保土卫国,流血牺牲,这是我们军人应尽的天职,我们川军决不能辜负父老乡亲的期望,要洒尽热血,为国争光。”
可知川军中许多将领对内战中四川十室九空、饿殍枕藉是深有感触的。
“卖武器给川军我看不行,你还是另想他法吧。而且四川的军阀为了养兵,很多地方征税都到了几十年后,你要卖他们军械,他们只能用烟土付款,至于真金白银你想都别想,你我总不能去做烟贩子吧?”陆父继续打击道。
“真倒霉,怎么咱们就摊上群穷鬼?我要把枪卖给黔军,他们装备好了肯定打四川,滇军也一样,而且滇军用的大都法国货,中国那么多军阀,就没一个适合做咱们客户的?”
“你看你,平常脑子看着挺好使的,怎么转不过弯来?你想想,咱们现在是什么人?红党啊,你不把武器卖红党,想卖给谁?”陆父教训道。
“父亲你又不是不知咱们红党比穷军阀还穷,卖还不如说送呢?我们卖军火是要挣钱的,不然,小日本举国而来,咱们这摊子都维持不下去了,又有什么用。”
“我就说你笨吧,咱们红党大本营在哪?江西啊!江西什么最值钱?”
“钨矿”陆遥猛然想起。
“对,现在钨矿在世界都畅销,我们可用武器去换。”
早在1929年,在中央苏区就出现了由红军与苏维埃政府掌控的钨业。就算接下来面临秃子多次围剿,钨矿的生产不稳定,还是给苏区带来了620万的财富。
在这个帝国主义都在加紧备战的年代,因为钨矿在军事用品特别是装甲钢与穿甲弹的生产上的重要原料,各国都在疯狂收购。特别是德国,因为此时阿尔卑斯山的钨矿还没被人发现,葡萄牙与西班牙的钨矿又被英国包了,德国能购入钨矿的唯一途径只剩中国,而陆遥也非常想购入钨矿,因为钨还能合成高速钢铣刀、车刀等,如能购得,枪炮厂机床的刀具完全可以自己解决,不再受制于外部环境。
“可是要以物易物的方式,我们的资金问题还是没解决啊。”陆遥想了下说。
“你忘了井岳秀了?他在蒙古伊克昭盟中挺有威信的,可托他作为说项,几千支枪还是卖得出去的。”陆父说道。
“蒙古那群王爷穷得要死,最终交易也得以物易物,可咱们要的是真金白银啊?虽说我们需要他们的牛羊,可那么多牛羊咱卖得出去吗?”
不是陆遥说错,现在的蒙古王爷们是真没钱,而且各个都是“负人”,欠了内地商家一身的债。主要是因为满清在蒙古实行盟旗制度,严格限制各旗的游牧范围,另外由于藏传佛教在蒙古的盛行,让很大部分财富流向大喇嘛们,最重要是不能往内地劫掠导致蒙古王爷们都很穷,反而是喇嘛们富裕。而内地此时消耗不了多少牛羊,所以王爷们穷得只剩下牛羊与奴隶了。
“算账不能这么算,咱们原想在榆林发展畜牧业,提高农业产出,能用枪换,不就省下了真金白银了吗?你以为几千头牛马是小数?再则,还可用枪换他们的奴隶;别小看他们,那个个都是骑兵的好苗子。”看着陆遥那榆木脑袋,陆父都想上去敲两下,这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
“至于井岳秀那,等美国的设备到了,咱们的厂全力生产起来每月起码能产长短枪6000余支,他是有两成份子在的,年尾他要分红,咱们怎么办?”陆遥想到井岳秀那两成分红就头大,早知道除了烟厂其它的都不分了。
“井岳秀那边我先帮着糊弄着,枪炮的真实产量不可能告知他,咱们只能说一半甚至更少。开始咱们先不分红,可与他说用枪械代替分红。他队伍里的老套筒也要换了。咱们今年能生产多少枪支?”
美国设备到后,到能全力生产,应该要到9月份了,陆遥想想答道“2万支左右,子弹生产线大概1200万发各类型子弹。”
“太多了,对井岳秀咱们就说年生产枪支12000支,子弹200万发。让他先把自己手下那万把人的枪械换了。过了今年咱们再说产量提高的问题,让他的分红只够这几年换装。要是真说是月产6000支,别说井岳秀,杨HC都要对咱们下手。”陆父说道。
“这好办,父亲。您只要与井岳秀说下厉害关系,他自己会琢磨的。他虽与杨HC好到穿一条裤子,可嘴里的肥肉,谁不想咬上一口?你叫他与杨HC只说自己在榆林的修械厂改作兵工厂后,通过太原兵工厂前德国技师的关系,在德国进了批枪支零部件,每月可组装枪支1000支。杨HC刚继任SX省主席正在扩编手下的队伍,正是需要军火的时候。”
陆父迟疑了下“咱们生产的枪能比得上德国货?”不怪陆父疑心,太原兵工厂原来生产的枪械,加工水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父亲你这是小看我了,虽说咱们生产的枪管钢与德国的不同,可用起来寿命与德国货一样,再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从断口就能识别出是哪号钢材的。我到时改下模具,印上德国铭文,假的也给他做成真的。”陆遥拍着胸脯说道。
不就是生产毛瑟标准型步枪,中正式的前身吗?相比于莫辛纳甘步枪的生产就是改下生产线增加设备的问题,七九弹的生产线自己也从太原兵工厂拉了条回来,要生产是真不困难。自己再改条盒子炮的生产线,把它改成速射型的(就是20发弹匣那种),不怕杨HC不掏钱。
“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叫李蒙淑搞好工厂的保密条例,别让工人多嘴把事情给败露了。”陆父叮嘱道。
“我知道,护厂队扩编我准备把一批人放厂里负责安全保密工作。再说建厂前我把生产零配件的厂子与组装厂分开就是为了保密,这样只要不是各厂的工人一起对照,产量多少还不是咱们说的算?”
“你上心就好,这样干总算是缓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父亲,莫非现在家里确实没钱了?”陆遥听到父亲如此说,问道。
“那烟厂是赚钱,可咱们这摊子太大,我给你算算:养军6000人不算装备,平均一人每月10元,加上伙食费等一月大概80000元,还要继续扩军,费用还要增加;工厂现有工人技师等3000人,平均一人每月20元,那也是60000元,工厂的材料等也要每月50万左右,等工厂全部建起投入使用,人工一月就要10万元,其余的也要上佰万,工厂投产越多,咱们的窟窿越大。你叫我招的那群教授才花钱,前期上百万的投入现在没听到一声响不说,单是那百来号人一月工资就要5万多,加上他们学生的工资,一个月就去了小十万。现在他们还向我递了条子,说要申请研究资金,每月我看没有10万下不来。你算下,一个月就花去了壹佰伍、陆拾万。”
“咱一个月烟厂不是有80万的盈余吗?”
“那也填不起窟窿,再说80万盈余那是以前,现在英美烟草公司看咱们的卷烟卖得好,都在降价销售,别说咱们,就是南洋烟厂都给挤兑了,咱们卷烟厂现在一月盈利除去井岳秀那份也就不到50万,这几个月,我已经往厂里贴了上百万了。”
陆遥一奇“英美烟草公司挤兑咱们?”
民国的烟草买卖大都由英美的烟草公司控制,每年近亿元的烟草份额中,英美烟草公司占了差不多五分之四,国烟才占五分之一不到。
“是啊,前段时间咱们把他们从陕西各省挤了出去,现在是报复回来了。”陆父忧心忡忡地说。
陆遥不禁心里大骂KMT怎么不对进口香烟征重税.其实他是忘了此时英国佬还占着中国的海关,要改善并初步取回关权还得到1934年。
“那价格战咱们撑得下去吗?”
“可以,沿海省份不敢说,咱们周边的省份英美烟草公司他们进不来。”
陆遥吁了口气“那就好,那现在咱们卷烟厂一月保底利润多少?”
“只能保证40万,其余的我还可补贴4个月。”陆父答道。
“如果实在不行,我叫杜尔华汇款。”陆遥想着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动用储备资金了。
“唉,也只能如此了,咱们再想下如何开源节流,尽力把这摊子给维持下去。”陆父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