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里,余志在讯问室里大喊:“你们快放我出去,你们这些不长眼的,黑心鬼,跟那个女人同流合污,快放我出去。”
一名警察实在受不了了,拿出警棍使劲敲了敲铁门。
“老实点,想坐牢是吧,再瞎说给你关个十天半个月。”
“有本事你关,你们敢关我就敢告,那个女人败坏门风你们不抓,抓我,算什么警察。”余志大喊。
“你再吵一下试试…”
……
办公室里,郭姓警察和朱正直正在抽烟。
“老朱,这个老头子怎么不立案,完全可以搞个寻衅滋事。”郭姓警察问。
朱正直看了看一旁打扫卫生的阿姨,颇为正经地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老头是报警那女的前公公,立案不好处理,而且那女的又没怎么样,就扇了一耳光,我们还是劝导为主,人性化一点。”
郭姓警察有些奇怪,但没有说话。
等到扫地阿姨出了门,朱正直才凑上前低声说:“这个案子先别立,等这老头子的家属过来。”
说着敲了敲桌子。
郭姓警察恍然大悟。
“你去做一下老头的工作,别让所长听到,到时候我们不好处理。”
……
医院里,余升等了几个小时也没见父母回来,心里也有些急躁。
“升子,不好了,你爸他被抓走了。”
傅文婕哭喊着冲进病房。
余升眉头一皱,撑起还有些虚弱的身子,问:“怎么回事?被谁抓走了?”
母亲傅文婕哭喊着,语气都有些颤抖。
“那个死老头子找林欣要孩子,林欣不给,你爸就打了她一巴掌,林欣就报警,警察过来把你爸抓走了,搞不好要判刑。”
余升顿时头大如斗。
“打了一巴掌?打成什么样了?”
傅文婕摇着头,喊道:“就打了一巴掌,没打怎么样,死老头子一直喊着要打死她,警察给抓走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我吓死了,叫他别动手非要动手,让他走还不走,怎么办?”
“就打了一巴掌应该不会怎么样,你先别哭,我去看看,在哪个派出所。”
“江川派出所,那个姓朱的警察路上跟我说让家属去派出所领人。”
余升一脸疑惑:“姓朱的?朱正直?”
心里顿时一紧。
“我不知道叫什么?他只说他姓朱。”
江川派出所,姓朱,余升心里已经很肯定是朱正直。
联想到之前的案子,余升脑袋又是一阵发晕。
“我先去看看。”
说着便起床向护士站走去。
“护士,我想出院。”
护士看了看说:“你这还得观察一天,还有一项化验没出结果呢。”
“我有急事,得出院了,我就是喝多了,没事,麻烦跟医生说一下。”
“你都酒精中毒了,洗胃都洗了两次,还没事啊,可别冲动,出了问题就麻烦了。”护士劝说道。
一旁的傅文婕也劝说道:“要不再观察一天再出院吧,派出所里应该没什么大事。”
如果平时,余升可能还会有一丝可能不出院。
可是现在是林欣报的警,又是朱正直接的警。
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前妻,一个见钱眼开的黑心警察,哪个都让余升心有余悸。
“麻烦跟主治医生说一下,我现在就要出院。”余升坚持说。
护士愣了几秒,看着余升坚持的样子,劝说道:“我先跟医生说一下,不过我可劝你,身体重要,坚持出院要自负责任的。”
余升点了点头。
“我知道,麻烦你联系,必须出院,谢谢。”
护士无奈拨通了电话。
“喂…主任,余升坚持要出院,你看…”
……
和医生又沟通一番,总算是办了出院手续。
走出医院,一股凉风吹得余升有些站立不稳。
“升子,你没事吧。”
余升摇了摇头。
“要不还是再让医生看看,那个死老头子不听劝,活该,让他长个教训。”傅文婕劝说道。
余升眉头紧皱,以朱正直的为人,恐怕不会善了。
“要不买几条烟送过去,会好说话点。”傅文婕说。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中午。
余升走进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对母亲说:“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傅文婕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答应。
“你慢点,到了好好跟人家说,让你爸少说两句,实在不行就跟林欣道个歉,总比坐牢的好。”
“不至于,我去看看吧。”
说着便将房卡交给母亲,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派出所门口,余升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走进一家烟酒店。
“老板,要什么?”
余升看了看,咬了咬牙,说:“来四条1916,再单拿三包,两条包一个袋子,袋子用黑色的,散的我拿着。”
“好。”
付好钱,余升又选了个渔庄定了个包间,拆开散的1916。
一切准备妥当,余升看着时间,等到下午快下班时候。
余升才走到派出所不远的地方等着。
正好是下班时间,民警陆陆续续往外走。
这时候,林欣也从派出所走了出来,脸上表情很复杂。
四目对视,林欣脸上写满了厌恶,马上转头钻进了出租车离开。
看着从跟前远去的出租车,余升心里仍旧没有有些难受。
“林欣,你的心太狠了!”
眼见派出所里除了两个值班民警,再没其他人了,余升也有些紧张。
母亲不断打来电话催问,余升也是很无奈。
其实余升也没有把握,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等到朱正直。
“就这样吧,实在不行…再说吧。”挂断了母亲的电话。
刚挂断,渔庄又打来电话。
“喂,余先生,您在我们这定了包间,已经到时间了,请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还有两个人,再等等吧。”
“可以的,不过我们这预留的包间最多只能到8点,超过了就不能接待了,您看?”
“放心,不去菜就随你们处理,钱也不用退。”
“这样,如果到齐了,麻烦通知我们一下,我们马上上菜。”
“好。”
挂断电话,余升又继续紧紧盯着门口。
“再等半小时…”
等到快七点左右,朱正直和郭姓警察终于走了出来,余升赶紧走了过去。
“朱队长。”
朱正直一看,表情有些微妙。
“你怎么才来。”朱正直问道。
余升呼了口气,一改表情,陪着笑脸说:“这两天有点不舒服,住院,一听我妈说了就赶紧赶过来了。”
“你这时间挑的好,我们刚下班正准备吃饭。”
言语中,朱正直有些不高兴。
余升一听,心里大喜。
“那正好。”
说着便把朱正直两人引到一旁,凑上前低声说:“朱队,郭队,真就只吃个便饭,前面渔庄我已经订好了位子,一边吃一边聊。”
见余升这么说,朱正直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不过朱正直瞟了瞟行人,一脸正经地严肃说:“你干什么,还想贿赂不成。”
余升顿了一下,马上笑着说:“朱队,真就只吃个便饭,请朱队一定赏脸。”
看着余升的样子,朱正直犹豫了一下:“只能工作餐。”
余升立马伸出手:“工作餐,简单工作餐,来来来,两位大队长请。”
“行,你在这等等,先换衣服。”
“对,换衣服,我在这里等两位队长。”
不一会儿,朱正直和郭姓警察换上便装走了出来。
“走吧,去看看。”
“有两位队长在,我就放心了。”
朱正直摆了摆手:“为群众排忧解难是应该的。”
“是是是,来,这边请。”
朱正直两人走进包间,余升立马将两人引向靠里的座位。
“朱队,郭队,请上座。”
说着,又掏出两包1916分别递给朱正直两人。
朱正直看了看,却并没有接。
“先说说吧,有什么事?”
余升顿了一下,陪着笑脸说:“真没什么事,主要是想感谢朱队和郭队。”
“感谢什么?”
“嗨,这不朱队和郭队教育的好吗?我之前不懂法,老是给两位添麻烦,现在我改过自新,特别感激两位。”
朱正直盯着余升看了看。
一直以来,余升的犟脾气都让朱正直很反感。
突然这么圆滑世故,马屁连天,难免让人觉得奇怪。
只见朱正直摆了摆手说:“谈不上,我们公安有法执法,有案办案,为群众解决问题是应该的。”
“对对付,朱队说得对,所以才感激啊。”
余升说着又递过1916。
这次朱正直才接了过去。
“来,郭队。”
见朱正直接烟,郭姓警察也接了过去。
两人接下香烟,余升心里松了口气。
上菜的功夫,余升给朱正直两人分别倒上了酒菜。
等菜一齐,服务员出门,余升立马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喊到:“朱队,郭队,这第一杯,我敬二位。”
朱正直摆了摆手说:“先不急,我们上班不喝酒,说吧,今天找我们什么事。”
朱正直的话让余升又是一愣,这两人也太谨慎了。
余升硬着头皮说:“真没什么事,就想感激两位。”
“行了,你也别绕弯子了,什么事直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先说清楚,有些事我们办不了,公安毕竟是执法机关,要依法办事,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朱正直问。
“既然朱队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绕弯了,确实是我父亲的事。”
“我跟你说,你父亲脾气可不小,整个所里都闹开了,这件事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余升顿了一下,说:“我只有一个请求,公事公办,我相信两位队长也会依法办事。”
朱正直满脸不屑。
“那是自然,其他的好话也别说了,你想做什么。”
“真没想法。”
余升说着便拿出准备好的香烟袋子递了过去。
“就一个小事,我父亲没什么文化,农村人脾气差,但人不坏,也就嘴上说说,所以想请两位大队长从人文关怀角度体谅一下,我父亲他身体也不好,万一在所里病倒了,还给所里添麻烦。”
“想请两位大队长严肃批评我父亲,好好教育一下,两位队长放心,回去后我和我妈一定看着,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朱正直瞟了瞟袋子里的1916,很是为难地说:“老人家身体不好,是得体谅,不过这次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啊,你可知道你前妻是准备起诉的。而且你两个都离婚了,你父亲还上门打人,多恶劣的行为。”
余升眉头微微一皱,转眼又陪着笑脸说:“队长说的是,真是不好意思,回去我一定好好劝我爸,说着便掏出香烟一人递过去一条。”
“这是什么?”朱正直问。
“没什么,小意思,请朱队长笑纳。”
“拿回去吧…”
“朱队,朱队…不成敬意。来,我敬两位一杯。”
余升说着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轮酒过后,朱正直两人彻底放开。
“余升,你这前妻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大点事非要闹大,还要把自己公公送去坐牢,心狠啊。”
余升面色一凝,苦笑着说:“队长说的是。”
说着,余升凑过去恭敬给朱正直点上一根烟,又满上酒。
“来,敬朱队长一杯。”
朱正直开心一饮而尽,喝完眉头一皱,笑嘻嘻地看着余升问:“我看你也不是那么不上道,怎么之前那么拗?”
余升苦笑了笑,说:“年轻不懂事,队长别见怪。”
“哈哈哈哈…”
朱正直一笑。
“现在离婚了,终于开窍了,知道来事了。”
“是是是,那是队长教育的好,上次回去我也在反思,确实做人情商太低了,这不,得改,这不还得感谢队长吗,来,我再敬队长一杯。”
茅台的香气让人迷醉,朱正直举杯又一饮而尽。
余升本就胃不舒服,现在一个人陪朱正直两人喝酒,只觉得头昏脑胀,肚子里的酸水直往上泛。
可是朱正直两人的酒量太大,似乎刚喝起劲。
“怎么加的菜还没上,我去看看,两位队长稍等。”
说着便开门走了出去,转头便钻进洗手间,手指一抠嗓子眼,狂吐了起来。
等到胃里基本吐空,余升洗了把脸,找吧台要了粒解酒药就着自来水喝了下去。
包间里,朱正直和郭姓警察独自喝着酒。
郭姓警察举起酒杯,对朱正直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姐夫,这余升信不信得过。”
朱正直吐了口烟,笑道:“放心,钱咱们不收,烟酒么最多就是违纪,放心,我心里有数。”
郭姓警察点了点头说:“还是姐夫你厉害,拿捏的死死的。”
“小意思。”
两人又是一碰,一杯酒下肚。
洗手间中。
余升看着镜中的自己,洗了把脸,深吸了几口气,返回包间。
“菜来了。”
余升又摆出笑脸,对着两人一阵拍马屁。
酒足饭饱,朱正直两人都有些步伐不稳。
余升和郭姓警察搀扶起朱正直。
“队长,我爸他…”
朱正直拍了拍余升的肩膀,说:“小余啊,你爸那个事尽管放心,老人家吗,身体不好,我们得体谅,执法也是有温度的,放心,放心。”
余升大喜,忍着眩晕说:“多谢队长,多谢,队长真是楷模,改天我一定送面锦旗到所里,还要见局长,好好感谢朱队。”
朱正直高兴地摆了摆手说:“诶,虚名,虚名,为民办事是我们应该做的。”
脚步一晃,几乎要摔倒。
“姐夫小心。”
余升和郭姓警察搀扶着朱正直走到门口,余升又将两人扶上正在等候的出租车。
“车钱已经付过了,师傅,一定开慢点。”
朱正直很满意地晃了晃手:“回去吧,你那个前妻,自己做做工作,别闹大,要不不好处理,知道吧?”
“好,知道,一定,放心。”
“好好好,放心,走吧。”
目送出租车离开,余升再也忍不住,又是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余升只觉得差点把胃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