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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怎么样？”
“虚无，一片虚无。”
“我问你鼻子还疼吗？”
“哦，好多了。谢谢你啊，我是怎么过来的？”李清淡睁开眼睛，他躺在病床上，戴着口罩的护士正在给输进他左手静脉的输液管更换药品。
“你的外卖摩托把你送来的。”护士在李清淡发问前回答了他，“你鼻梁骨断了，还有内出血。不过你放心，没什么大碍，晚上就能走了。”
“警察，警察来过么？”李清淡微微扩张了一下鼻孔，传来令他头皮发麻的疼痛。现代医疗可以轻易的治疗内出血，但是没法处理鼻梁骨钻心的疼痛。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这边暂时没有收到将你扣留的信息，吊完这瓶水就可以走了。”说话间，李清淡的输液瓶已经换好了，护士刚要离开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看不出来吗？”
“那个人挺狠的。”
“我也觉得。”
点滴很快就吊完，办理了手续之后，李清淡顶着被包扎好的鼻子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如今全世界建立了完善的医疗保障体系，只要是有固定工作的合法公民全部可以享受免费且快速的医疗。李清淡虽然刚刚入职一天，但是医疗保险已经生效。
承载着多鱼系统的飞行摩托还老老实实地停在车棚，李清淡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没有掏到手机。手机在他与北冥神武决斗的时候由他自己亲手摔碎，看来要等到回到家拿了备用手机才能和多鱼说上话。
没有烧饼AI的胡言乱语，没有导航，更没有音乐，李清淡似乎忘了上一次就这样单纯地骑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回到家中，李清淡从桌子抽屉深处翻出了备用机，那台还不是全透明屏幕的玄凤二十，接通电源后，传来了那独属于多鱼的电子女声：“我还是喜欢这种带边框，有背景的手机，在全透明手机中有一种裸奔的感觉。”
“帕拉梅，你可以黑进任何系统中，但是为什么要等我回家拿了手机才出来说话？”
“因为无f*ck说。”
“好冷。”
李清淡脱掉了被鼻血染了一大片的外卖制服，换上了一件平常穿的衣服，他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两点。
“帕拉梅，今天帮我停止接单。”
“温馨提示，今天不接单明天要至少送六十单哦。”
“今天出个门，不想接单。”
“系统侦测到您的心情处于低落状态，请问是否接入骑手圈？”
“骑手圈是个什么东西，帕拉梅？”
“是专为外卖骑手开发出来的社交网络，你可以在上面发布动态，更新状态，参与话题，添加好友，给朋友点赞。”
“为什么外卖员要需要社交网络啊！只是送外卖而已。”李清淡忍不住吐槽道。
“这个叫做集群变现，把有相同需求的人集中在一起形成一个网络社区，这种网络社区的需求度就会非常垂直，只要抓住这个垂度什么都很好变现，比如现在写网络小说都有作者广场了，一方面方便资方转移注意力帮助使用者释放自我，另一方面也方便卖课。”
“我不李姐，帕拉梅。”
“所以你还是穷光蛋，烧饼。”
“我们只是送外卖的，帕拉梅，我们弄个外卖朋友圈有啥用。”
“因为你们都是送外卖的，你们需求相同，假如你今天送餐超时被客户辱骂，内心会积攒怨恨这些怨恨无处释放，总有一天会做出有损公司形象的事情来，有了骑手圈，你就可以把这种怨恨发出来，并且引起共鸣，有助于情绪稳定。”
“卖课是啥意思？”
“卖课在几十年前俗称割韭菜，是一种几近于零成本的赚钱技巧，比如我的系统接下来将要为您推荐的《一个好外卖员的自我修养》查理金著，售价九块九，《我是如何成为金牌骑手队长的》保罗银著，售价九块九，《东四环西路外卖路线省时合集》比尔铜著，售价九块九，《我的四十六年骑手生涯》彼得铁著，前十二章免费，后一千八百零五章售价九块九。”
“当我是大冤种？”
“这个时代有很多希望变强而又无计可施的人，他们需要一些自我安慰，再说九块九又不贵。”
“说起来挺奇怪的，这个世界是由平常人所组成的，但是这个世界留给平常人的空间却不多，我们总想着与众不同，却又只习惯和同一类人在一起交流。。。”
李清淡的话被手机系统的提示音打断，打开手机，弹窗显示昨天申诉解决的AI错报事件已经解决，30单外卖运送记录转移至自己名下。
“所以不考虑一下开通骑手圈吗？”多鱼问道。
“开通吧。”李清淡回答，“顺便帮我把彼得铁的《我的四十六年骑手生涯》买了。”
“你也想送四十六年外卖？”
“我想看送外卖怎么写两千多章。”
李清淡从抽屉中翻出了另一把飞行摩托的钥匙：“公司规定非工作时间是不能骑外卖摩托的，我要去个地方，要不要一起？帕拉梅？”
“走吧，烧饼。”
李清淡坐电梯来到位于150层的平台，那里停放着他那辆很久没骑的飞行摩托。把手机卡在手机架上，飞行摩托便启动了。
“你没有开导航，烧饼。”多鱼说，“我们要去哪里。”
“帕拉梅”，李清淡说道，“你的本体究竟在哪里，很显然不是那辆摩托车，你这个级别的人工智能为什么做外卖助理，你究竟在哪里？”
“我无处不在。”
“斯嘉丽·约翰逊？”
“？烂梗。”
飞行摩托轻快地在大陆上穿梭，这些修建到一百层以上的空中马路，残忍地占领了原本属于鸟类的领地。人类在城市周边安装了防鸟网络，特殊的声波可以干扰鸟类的大脑让他们无法飞入城市的领地，避免了很多撞鸟事故，人类称之为仁慈。
“我还是能探测出你的不良情绪，烧饼，你不是有情绪旋钮吗？用那个啊。”
“情绪旋钮的强度与我的精神力相关，如果我的精神压力过大旋钮也会松动，所以我现在要去一个能让我感觉好起来的地方。”
“你那些被关掉的记忆，其实随时可以回来，对不对？”
“对。”
“昨天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你之前真的很厉害，对不对？”
“对。”
“你前面有只猴子，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虽然说这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但是在大马路上看到一只猴还是不太常见的。
李清淡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昨天用主人手机买酒的猴子。
“原来你昨天没骗我。”多鱼说到。
这是一只家养宠物猴，体型和普通猴子差不多，他穿着红色条纹短袖和牛仔背带裤。基因工程让他的毛发更加柔顺，样貌更加可人。现在他正蹲在路边，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清淡。
“偷买酒被赶出来了？”
猴子没有回应，依然可怜兮兮地看着李清淡。
“跟我回家吧。”李清淡说道。
“你快进得有点多啊，烧饼。”
“剧情不太重要吧，重要的是捡了个猴子这个结果，帕拉梅。”
“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呢？”
“带着他一起去吧。”
李清淡拍了拍飞行摩托的后座，猴子立刻坐了上去。飞行摩托再次发动，猴子稳稳地坐在后座上，吹来的风拂过他脸上黄褐色的毛发。
“你给他取个名字吧，烧饼。”
“既然是捡来的，就叫拾得吧。”
“嗯。。这样真的好吗，我搜索了一下拾得好像是你们人类社会曾经很有名望的一位僧人。”
“人工智能也有宗教信仰了吗？仿生佛会超度电子牛吗？”
“据说他是普贤菩萨转世哦。”
“转世做什么？体验生活？”
“你看我查到了他的名言——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摘自某度百科】”
“你想说明啥？”
“假如昨天那个中二少年能看到这句话，估计就不会死了吧。”
“但是他是你亲自撞下去的。”
“所以他多忍几年就死不了了。”
李清淡无奈的笑了笑，这句寒山问拾得的名言他从小读到大。
“你想知道他的真正含义么？这是告诉你，现在欺负你的人不要去弄他，因为既然他能欺负得了你，你也大概率弄不过他”
“那再等几年呢？”
“再等几年你就习惯了。”
“这可不像是救苦救难的佛该表达的意思。”
“佛从来不会表达什么意思，只是当时的统治者想要宣扬一种不反抗不行动的处世准则，借着佛的口吻说出来罢了。”
“你是不是还有个智慧旋钮？”
“我只有个胡思乱想旋钮。”
后座上的猴子很是安静，静静地看着划过身边的风景。
“拾得，晚上一起喝点酒吧。”听到这句话，拾得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所以我们要去哪？”多鱼终于问道。
“去一个能让我觉得好起来的地方。”李清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