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那是顾心的父亲——顾淼。紫薇阁的行政总厨。
说完父子俩对视了,父亲的脸上仍保持着慈祥的微笑,在他那刚强的脸上。
顾心在那一瞬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看着,妹妹林欣则是一下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爸爸!”林欣像个小孩子一样撒着娇。
父亲和干爹都哭笑不得,“这么大了都还要跟你爸放nia(川渝方言,指撒娇)啊。”干爹笑着说道。
“快吃饭吧,等一下都冷了。”父亲顾淼一边说,一边招呼着,四人这才坐下。
桌子上还多出了两份菜,不用想的都是父亲他们安排加的,只是从小和爷爷学做菜,对紫薇阁的菜品也颇有了解,只是面前的这两道菜他看着很奇怪,一道似乎是蟹粉蒸狮子头,但色泽有些过于鲜红了,似乎是淋上了什么酱汁;另一道水晶淆肉,有三种颜色,或许是新菜吧,顾心想着。
“幺儿,尝尝怎么样。”干爹示意顾心和林欣尝尝桌子上的新菜。
两人都各自舀了一支狮子头,狮子头刚入口,咬开,最先是番茄的酸甜,然后才是蟹粉的鲜甜,两者味道并不是很冲突也不是很割离,总体味道刚刚好,顾心不得不佩服这帮大厨的手艺。
“加了番茄酱,好吃。”林欣咬完了一口说到。
“番茄酱,亲手调的,浓度适中,蟹粉和番茄酱中和得很好,不冲突,感觉这个创意嘛算是锦上添花,蟹粉狮子头本身很好吃了,番茄酱起了一个相当于醋増鲜解腻的效果。”顾心分析道。
“很对幺儿,这个创意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然后又尝水晶淆肉,这道菜传统做法是用猪蹄所做,整体呈透明色,而这道菜有透明,暗红,鲜红三种颜色的三拼,顾心猜测深红色的两个有些类似于香肠。一尝,果不其然,是广式香肠的甜味还有川式的香辣,而透明的他只是一闻,酸辣味便扑鼻而来,是泡椒!
总体来说这个香肠和泡椒猪蹄的做法迁移挺不错的,很适合很多来紫薇阁初尝淮扬菜又想试试其他菜系口味的游客等尝鲜,兄妹俩都对此赞不绝口。
顾心这才想起来之前他给干爹提议说可以尝试一下契合年轻消费,网络宣传打造类似网红的效果,但他们的本意都不想让紫薇阁成为网红店,在这个后疫情网络爆火的年代,类似于紫薇阁的传统老字号面临着很多机会,但也必须坚守初心,把传统技艺传承下去。
“这很多想法都是你老汉想出来的,之前还搞过很多,只是有些菜做的时间很长,今天这两道菜刚好有准备。然后你老汉说现在的年轻人比较喜欢这些味道,之前还搞过黑松鼠桂鱼,用的黑胡椒。”干爹笑着说道。
“黑椒好吃啊。”林欣说着。
“只是卖相没传统的好。”爸爸点出了菜的问题。
“嗯,也确实,还是红色和金黄的搭配好看,不过下次我想尝试一下。”顾心对父亲说到。
在听到儿子说完的那一刻父亲顾淼有些惊讶,但又马上乐呵地笑道:“那好,下次来记得给爸说。”
妹妹和干爹看到这一幕都笑着不语,为父子关系渐好而开心着。
可能是顾心彻底长大成熟了,也可能是他察觉到了父亲的用心,可能是他现在愈发觉得当初父亲阻挠他打电竞从某中意义上来说是对的,因为现在的他很希望回到校园,回归普通,回到那初见她的时候,害,怎么又想到了她,她现在又在何处呢,上一次知道她的近况还是她准备考研了,一想到想到这顾心不知是作何感想,他们是两条不同的轨道,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顿时觉得口中美味的饭菜索然无味,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干爹注意到了顾心的异样,问道:“幺儿,怎么不吃了,菜有问题迈?”
“其实下午我和林欣吃了一点东西的,不是很饿。”顾心挠了挠头,装作很饱的样子。
父亲和干爹都笑着说年轻人总是不好好吃正餐,只有林欣有些担忧地看着哥哥,下午不是只是喝了一杯咖啡吗?妹妹想着。
顾心一人走上了紫薇阁三楼顶楼的阳台,这里的地理位置不是很靠江,但由于周围建筑物并不是很高,三楼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部分江景,正是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了阳台上,十分温暖。他就靠在竹制的护栏上,翻看着手中那属于她的照片,那些碎片,他正试图一片一片地捡起,拼出有关她的记忆……
他还记得他们初见的那一天,那是一个夏日的下午,在图书馆,他们相遇了,只是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后来他们会特别有缘,顾心也没预料到那个女孩未来会对他如此的重要,或许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后来他发现自己已经慢慢地喜欢上了这个女孩,便天天去图书馆,也经常能碰到她,还发现他们坐公交车顺路,那是顾心最难忘的暑假;后来步入高中,正当他思念那个女孩之时,竟发现他们在同一个班,他也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名字——陈棠溪,也确实是一个像小溪般灵动可爱的女孩子;他们还不熟悉时有过不少对视的片刻,棠溪都会微笑着从他身边走过,而他只能在心中驻留,以为那就是彼此最近的距离了;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成为了同桌,他们彼此熟悉,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也发现了他们有共同的爱好,一想到这,顾心就温柔地笑了笑,阳光映照着他的笑脸,似乎照亮了那所有的遗憾。
但顾心心中的那三个字从来没勇气对她说出,他也早已发现那个女孩对于自己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后来她们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但还是可以放学一路公交车,也有许多交流,直到一次放假后的放学不见她的身影,才从她口中得知她生了病,以至于后来要休学近半年,他努力去与她联络,但那不比在学校,他们没有太多的话题,他们的交流也渐少。后来顾心步入高三,棠溪选择留级高二,他们彼此的作息也不大相同了,也没了多少联系,他试着用学习去麻痹自己,也是为了未来希望她能看见自己更好的一面
在他们高三的壮行会拍毕业照的那天,他看到了她的身影,她穿着全套夏季校服画着淡妆,很是好看,他记得那天他回教学楼拿相机从她的班上路过时,那时同学们都在看着台上的表演,她突然看向了他,他们对视了许久,互相微笑着回应对方,表演之后开始拍毕业照,他不敢直接跑到他们班前拍照,只是向操场中心走去,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她也笑着看着前方,不只是是否有注意到了他在。
后来她想着去找她拍照,其实这也是他期待了许久的事,只是到最后他选择了放弃,看着她与朋友们拍照,他觉得他们彼此的关系的慢慢疏远了,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和关系去找她为她拍照吧,他也怕她的同学们因为他的出现而起哄。直到最后他也只是敢偷偷地拍了一张,只是回家检查时才发现:原来那张照片只是半按快门对好了焦,并未完全按下快门,明明已经聚焦的画面就这样模糊了。
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微信QQ除了节日祝福没有任何的联系,他也试图去曾经他们去过的图书馆,只是再也不见她的身影,他的青春就这样结束了……
他看着曾经的聊天,曾经的那些亲密,不由地叹息,感叹情深缘浅。
而这时妹妹林欣来到了阳台,站在哥哥地身旁说到:“你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啊。”
“嗯,有点吧”顾心安静地说着,沉默了一会后还是选择了说出自己的心事。
“曾经有人对我说,有些人和回忆留在原地或许会更好。只是,可能是因为那些人和回忆太好了,过去和现在的我一直停留在原地,一直在等待……”顾心有些无奈地苦笑着
……
“忘记一个很好的人和一些事真的很困难吧,但地球是圆的,你们也这么有缘,一定会再相见的。”林欣知道他在说什么,便安慰道。
“可哪有什么缘分,尽是人为……”
“但正是因为你的努力所作才会有哪些缘分在啊,你说之前成绩很普通,但为了那个姐姐你努力学习再加上你喜欢看书,才让你们有了遇见和更多相处的机会啊。”
“或许我比之前更好了,只是最近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我选择打职业有意义呢,我走进了社会,她留在大学,现在正在读研,我们某些方面的差距越来越大,现在的我身上又有什么吸引对方的点,我们也断了联系。”顾心强忍着心中的泪水,无神地看着远方。
“我知道现在劝你也没多大用,只是我想说:你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你自己也说过你们几次再见时也能微笑着看着对方啊,未来再见时一定会很好的,说不定你们再次相遇就在下个不经意的瞬间呢?再说了我哥性格这么好这么温柔,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和你相处呀。”林欣说完后看了看夕阳,然后回眸朝顾心微笑着。
顾心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这时父亲刚好也来到了阳台边,父亲问了问顾心今天的菜咋样,顾心说很好,然后父亲和他聊了一些很平常的事。
“那个我听你干爹说明年杭州亚运会有你们的那个比赛,他说你去了能拿金牌,那就相当于那些运动员为国家打比赛?”父亲问着。
顾心有些惊讶,没想到爸爸会关心这些事,随后耐心地解释道:“嗯,18年雅加达亚运会就有电子竞技项目,明年也会有,只是我们的这个游戏国内很出名,国内选国家队人选竞争压力很大,想当首发很难,然后是国外影响力很低,很多都是华人在玩,就有人说我们的比赛没有含金量。”
说到这顾心有些无奈,说实话以他的游戏天赋他曾经可以选择其他拥有世界传播度的游戏项目,只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不是现在KLM昆仑山的教练天明慧眼识珠,在城市赛中发现了他天赋,再加上有天宫俱乐部经理李晓涵李姐的帮助,他可能玩游戏只是为了玩,有些事真的挺看缘分的,曾经的他也经常这么想。
“更何况要保持竞争力,个人实力要稳定在S组,相当于学校排名特别考前的学生才行,我现在在争取,希望未来有机会进首发。”
“那就要攒劲(重庆方言,努力)啊。”父亲说着。
“嗯。”顾心回应着,“话说亚运会你会去负责餐饮吧?”
“今年冬奥会也是啊,三年前就在规划了。”
“哦。”顾心感叹着外公和爸爸的厨艺太强资历太深了,两人都在大大小小的国宴和赛事中担任过行政总厨,而外公曾经教自己做菜就是想把厨艺传下去,顾心觉得自己打不当他们的高度,因为他历练太少,像他这个年龄段的优秀厨师都参加过许多赛事,有的都能独当一面了,正如那句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父子俩都在自己的行业中发光热。
“那就好好努力吧。”顾心最后说道。
“话说我也想大概亚运之后回到大学去读书,再加上有一些政策,退役后可以被作为特长生录取,再说了我当年高考时成绩也不算差,回到大学重新学习没问题的。”
“你有规划那就好。”顾淼欣慰地看着儿子,这才发现儿子早已长大成熟,心中的谋虑不是一般的同年人能有的。
兄妹俩和亲爹还有干爹聊了好久,其中不乏他们学习上生活中的趣事,四人交谈甚欢,但日落西山,美好短暂,兄妹俩都该回到各自的寝室了,与亲爹干爹短暂告别之后,他们又踏上了来时的路。
“要不我送你回学校吧,反正不算远,也当饭后的散步。”顾心提议道,紫薇阁离林欣就读的学校S大确实不远,林欣也经常来紫薇阁玩,只是ZWG天宫的俱乐部离这挺远,哥哥送妹妹还要多走一段路。
“但你要绕很长一段路呀。”林欣说着,天色已经不晚了,等到哥哥送自己返校再坐车回去不知道要多久了。
“没事啊,我们俱乐部休假时间返寝管得不是很严,我给晓涵姐(李晓涵,ZWG天宫俱乐部王者分部经理)说一声她也会理解的。”顾心说道,随后又笑了笑,“再说了,我之前每天放学都要多走一段路,这么久都走过来了还怕这些?”
曾经顾心与棠溪从图书馆回家可以坐一路车,但棠溪刚好在中途下车顾心却要多走一些,到后来一个学校一个班,棠溪回家有多条线路,顾心只有一条,他就经常下车多走一段路,只为多看她一眼。
“哎哟。”林欣看着哥哥这深情样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也真是的,为了爱能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啊,话说有些时候真是缘分作怪,你们在图书馆只有一路车回家也刚好顺路,在学校她要和另一位姐姐一路你们坐的也是那一路车。”
“是113(路)。”兄妹俩都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一路公交车,然后相视一笑。
113路,从图书馆,学校,到她的家,他的家,这路公交车贯穿了顾心的青春。
“真感慨啊,都七年了,与她相遇已是七年了。”
“你们真的太有缘了,说不定下一次相遇就在街头的某个角落呢。”林欣这是话里有话。
“但愿吧……”顾心看着夕阳,淡淡地说道。
林欣只是偷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
两人开始聊着其他,聊着一些大人面前不方便说的八卦。
聊到一半林欣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看四周,确认身边没人了凑到顾心耳边想要说悄悄话,顾心也是十分默契地低下了头。
“那个,你刚吃不是说到了晓涵姐吗,你知道网上有人怎么说你和晓涵姐吗?”
“嗯,怎么说?”顾心真的有些好奇,晓涵姐有啥黑料的。
“他们说晓涵姐把你包养了,所以你在队里的地位像太子爷一样,原话就是这样的。”
“啥?”顾心傻眼了。他现在是又气又好笑,晓涵姐虽说是经理兼领队,但她是没有独断的权利的,这要看管理层和教练组的看法,现在网络造谣真的太容易了,仅靠一张嘴,故事全靠编。
“这种传谣也太离谱了,以后少看点这种离谱的信息。”顾心说着。
“害没办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
兄妹俩就这样聊着,转眼间就来到了S大的校门口,看着大学的校门顾心就感到格外向往与亲切,虽然自己当年是考上了上海的另一所大学,但看着S大的校门还是能想到那短暂的大学校园时光。
“我走咯。”顾心说着。
林欣嗯了一声,向大门走去,又转过头来对顾心嘱咐道:“周末一定要出来呀!”
顾心则是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妹妹远去,然后踏上了回俱乐部的路。
在公交在车站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那班公交车,上车后顾心继续翻看着曾经的照片,他看到了曾经一次晚自习教室里的一张照片,那时他与棠溪单独的合照。
当时是运动会结束,教室里播着视频摆着零食,但那时同学们都比较躁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顾心为了拍摄运动会的照片正好带来了相机,就有不少同学请他拍照,后来棠溪的好闺蜜夏雯可也是顾心好哥们李宸言的女朋友,来找他借用一下相机,顾心以为只是她想拍拍照,想都没想就借出去了,没想到后来他翻看照片时却发现她拍了他与棠溪一起交流的照片。
他也是从那时起知道了夏雯早有察觉,话说也该谢谢她,不然他和棠溪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单独的合照,虽说只是两个背影,却让顾心恍然间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