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驱邪

李老板像是被九叔戳中心里的秘密,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扑通”跪在地上,磕头求求九叔能救一救他儿子。

九叔也没客气,直说道:“你们走吧,孩子留下来刷三个月厕所,三个月以后你再来接他。”

那小子有点不情愿,还想顶嘴,被他爸挥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抽得哇哇直哭。

李老板说了几声谢谢,然后起身准备离开。结果九叔叫住他,说火神庙的粮食金贵,不能吃白食,既然把孩子送来,就付些伙食费。

李老板连连称“是”,当即就写了一张五万块的支票,九叔看了一眼,没接。

李老板当即明白,这是嫌钱少,他一咬牙,签下一张三十万的支票。

结果九叔还没接。

直到对方签了一百万的支票,九叔这才接到手中。

当天晚上我才知道,原来李老板那天来,就是为了救他儿子。

本来九叔看在熟人面子上,会出手相助。

没想到,这位李老板飞扬跋扈,太装逼了。

九叔故意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一百万。

这小子叫“李元泰”,长得胖乎乎的,在学校里也是个混不吝,欺软怕硬,什么缺德做什么。

上个月开始,每到夜里凌晨,他会准时发烧。

有时守在父母床边,直勾勾盯着他们,咬着牙齿,目光里充满怨毒。

过了大概一周,李元泰偷偷穿她母亲的衣服,对着镜子化妆,当父母去阻拦,李元泰会恶狠狠地咒骂,说都是他的东西,谁敢抢他东西,他就杀了谁。

当太阳日出,雄鸡打鸣,李元泰又会昏沉睡去,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

这件事联系到了那位风水先生,对方自称解决不了,方才介绍给九叔。

九叔驱邪那天我也在现场观摩。

到了凌晨十二点,李元泰好似梦游般起床,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先是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扭捏的行为,看起来很像是在梳头,他眼神逐渐迷离,嘴里哼哼着毛阿敏唱的“渴望”。

九叔站在李元泰一旁,递过一面镜子,对方很自然接下。

然后镜子里面照出来的竟是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

那个女人印堂漆黑,眼眶周围紫得发黑。

“他”看似诡异地梳头,正是镜子里的女人想要将自己的头发盘起来。

九叔感慨道:“既然是你自己放弃生命,为何还要苦苦留恋于尘世,吾乃清微道士,可助你解脱地狱之苦。”

“李元泰”忽然掩面抽泣,声音忽男忽女:“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不起我,为什么我的孩子没有了,为什么他有孩子..为什么..。”

——好重的怨气!

“他”的哭声,令我浑身发冷。

小青爬到我的肩膀,盯着李元泰,攻击性十足。

结果李元泰突然举起手指,对准眼珠子狠狠抠下去。

九叔眉头一皱,出手拦住李元泰,随即掐住对方鬼脉(中指),双目如电,口中不断念咒。

李元泰浑身颤抖,表现出十分痛苦的模样。

而我耳边也同时出现小青的声音。

“真惨啊,这女人因为孩子流产,不能再次生育,抑郁之后,又看到丈夫出轨,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了,因为死相难看,所以一直都在梳头。”

小青站在我的肩膀,阴气带给我的不适感觉消失了许多。

九叔一声叹息道:“天道茫茫,地狱不离其心,生死执念,不外呼七情六欲有所不甘,死后即入妄梦,不得清醒,今日贫道拔罪解冤,破地狱!”

九叔拿出“清微铃”,据说这个铃铛,人听起来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在妖邪耳中,却如春雷炸响,使其魂飞魄散。

伴随着几声铃响,九叔单手一指,点向那面镜子。

啪——!

一声脆响。

镜子炸裂。

一道黑气自李元泰天灵盖缓缓消散。

九叔提起朱砂笔,在李元泰胸口画下“紫皇印”,接着九叔手持葫芦,喊了一声“疾!”,只见空中盘旋的黑气,眨眼间便被收到葫芦里。

听九叔事后说起女鬼,乃是李老板的前妻,枉死后怨念不散,所以纠缠到李元泰的儿子身上。

我虽说年纪小,性格却是疾恶如仇。

当时听完了就不高兴,说:“既然李老板那么缺德,为何不放女鬼回去,索他的命!”

九叔说:“业力幻化地狱,令阴魂承受百倍痛苦,我的做法是送她解脱,而那李老板早晚也会有报应。”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打心眼里还是觉得,应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自从那天晚上驱邪以后,李元泰就再也没有犯过病。

他八岁,我六岁。

在火神庙,他是我的跟班,像扫地、刷厕所、打水、做饭、添灯油、擦神像等等杂活,以前都是我干,自从他来刷厕所,全部交给他来干,干不好,我就揍他。

这么说吧,平时九叔揍我,我就揍他。

他赖床,揍。

挑食,揍。

说脏话,揍。

心情不好,揍。

直到把李元泰彻底打服了。

一个骄横叛逆的小胖子,被我打成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

我不能出火神庙,李元泰却可以自由活动。

这小子手里有钱,没事儿就出去给我买好吃的。

有一天,也不知道他在哪搞了一套市面上非常流行的“裸女扑克”。

他和我躲在屋里,探讨人性的奥秘。

结果这事儿被九叔发现了。

差点把我打死。

事后还罚我抄一百遍道德经。

至于李元泰更惨了,九叔罚他刷厕所不准戴手套。

他每天刷完厕所,端着饭碗就吐,要多惨有多惨。

每天乏味的生活,有了一丝催化剂,对我来说是非常有意思的回忆。

当李元泰在火神庙三个月期限到来的前一天夜里,九叔莫名其妙让我和他换衣服。

甚至连裤衩子都得换了。

当我拿着李元泰三个月没洗过的裤衩子,内心是何其崩溃。

奇怪的是,当天夜里九叔让李元泰回去睡觉,而我则躲在神龛下面。

九叔守在火神庙大殿,摆起茶桌,而茶壶里装着的却是昨天早晨剩下的茶水。

就这样,一坐便是凌晨十二点,火神庙的大门被两个人推开。

他们皆披着蓑衣,里面套着古代款式的衣服,一人穿黑色长衫,另外一人穿白色长衫。

九叔点亮红灯笼,淡淡红光照着两个青灰色的脸,他们仿若死人一般,阴气森森。

那位黑色长衫男子说:“陈道长,你的做法,让我们很难办。”

九叔闭口不言,有节奏的敲击着木桌,那白衣男子说:“他虽是灵官转世,可不要忘了,他不足月被刨于母体,若不是你的灵符续命,早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