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跌跌撞撞现身,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还挂着几道划伤,狼狈不堪;手中紧攥着三颗皱巴巴的苹果,递到众人面前:“跑了老远,才摘到这三颗果子,全给伊芙琳留着,我可一颗没动。”
凯莉嘴唇微张,半晌才找回声音:“这么说,你没在古堡里待着?”
“待?就进去了几分钟!”艾文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汗水,“伊芙琳尽出怪主意,非让我去果园摘果子,说要尝尝鲜。”
“等等,”乔治爵士抬手打断,“你没从前门出来,她也没有?”
“没有!我从后门走的,直通果园。”艾文指了指身后,“结果,我埋头找果子的时候,她把后门从里头锁上了,还趴在窗边冲我笑,那模样……”艾文话语戛然而止,瞪大双眼,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变。
三人齐齐转身,望向古堡,暮色笼罩下,那庞大建筑仿若蛰伏巨兽,散发着森冷寒意。
“对啊,”艾文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你们后来见到伊芙琳了吗?”
“没有。”凯莉与乔治爵士异口同声。
“这不可能……”艾文喃喃自语。
“没什么不可能,咱们进去瞧瞧。”乔治爵士沉声道,率先朝古堡走去,凯莉与艾文紧跟其后。
踏入古堡,闷热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仿若一只无形巨手捂住口鼻,让人几近窒息;尘封多年的窗户紧闭,屋内昏暗无光,死寂沉沉。艾文扯着嗓子高喊伊芙琳名字,声音在空旷走廊与房间内来回震荡,却无人应答。
“别喊了,分头搜!”乔治爵士下令,声音微微发颤,透着紧张,“我守前门,绝不让人溜走。”说着,他拖过桌椅,牢牢堵住门口。
三人沿着狭窄走廊前行,脚下木地板嘎吱作响,墙上褪色壁画似在幽幽窥视。走廊尽头是扇镶玻璃的后门,乔治爵士上前查看,门锁完好,与艾文所言无异。
窗外夜色渐浓,树林被黑暗彻底吞噬,风声呼啸,仿若鬼哭狼嚎。
他们逐间搜查,古堡规模不大,走廊两侧分布着几间大小不一的屋子,卧室、厨房杂乱陈旧,家具蒙尘,蛛丝横陈。乔治爵士不放过任何角落,翻箱倒柜、敲打墙壁,满心焦急却一无所获;烟囱窄小逼仄,绝无藏人可能——伊芙琳踪迹全无。
“天哪……”乔治爵士低声咒骂。
不知为何,莫名恐惧驱使三人聚到浴室门口。门半掩着,水龙头滴答漏水,微弱月光透过污垢斑驳的窗户,洒在三张满是惊惶的脸上,仿若涂抹了一层惨白鬼面。
“艾文,”凯莉声音哽咽,紧抓艾文手臂,“她在搞鬼,肯定是!我多希望她这会儿突然冒出来……”
“她到底去哪儿了?”艾文喃喃,眼神慌乱。
“乔治爵士,您一定知道!快告诉我们啊!”凯莉望向乔治爵士,近乎祈求。
“我……”乔治爵士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巴拿马帽上沾满灰尘,几处黑印醒目,“艾文,我只问你一句,去摘果子时,确定伊芙琳没跟着?”
“我发誓,绝对没有!”艾文提高音量,激动得满脸涨红,“后门锁得死死的,她怎么可能跟出来?”
乔治爵士眉头拧成死结,戴上眼镜,又在帽上印下几个黑手印;耷拉着脑袋,在走廊里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忽然,脚下一绊,险些摔倒,他俯身捡起一块破旧防水油布,边角残破不堪。
“找到什么了?”艾文紧张追问。
“没什么要紧东西。等等!”乔治爵士目光定在走廊尽头左侧一扇门上,那是伊芙琳儿时卧室,先前已搜过一轮,此刻却似有莫名引力。
夜色浓稠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乔治爵士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陈旧腐朽气息,隐约可见当年布置痕迹:碎花壁纸剥落,木床吱呀摇晃,窗边梳妆台上积着厚厚灰尘。他径直走向窗户,双手颤抖着摸索窗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反复查看,甚至踮脚踩上椅子,借着火柴微光,不放过任何细节。
“乔治爵士,”艾文连问几遍,“她到底在哪儿?”
“我不知道……”乔治爵士颓然收手,身形晃了晃,满脸挫败。
“咱们走吧,”凯莉崩溃尖叫,泪如雨下,“这就是骗局,伊芙琳是个骗子!趁还没出事,赶紧走!”
“是啊,留这儿也没用。”艾文附和,声音发虚,伸手揽住凯莉。
“走?哪那么容易……”伊芙琳的低语仿若从地狱传来,悠悠飘荡在屋内;凯莉失声尖叫,艾文头皮发麻,乔治爵士瞪大双眼——众人手忙脚乱点亮油灯,屋内却空无一人。
待他们跌跌撞撞逃出古堡,夜色仿若化身为黏稠泥潭,将人牢牢困住;慌乱中,毯子、野餐篮散落一地,费了好大周折才寻回车子。车子启动,引擎轰鸣,车灯刺破黑暗,却驱不散众人满心的惊惶与恐惧,一路疾驰,朝着来路夺命狂奔,谁也不敢回头再望一眼那阴森古堡……
乔治・霍金斯爵士此后谈及此事,总是满脸不屑,连连摇头——“荒唐至极,不过是小姑娘的胡闹罢了”——可旁人都瞧得出来,他不过是在逞强嘴硬。夜深人静时,那通诡异电话、古堡里的离奇失踪,就像阴魂般缠着他,搅得他不得安宁。那份潜藏心底的忧虑,犹如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后续发生的种种,更是印证了他不祥的预感。
自那天从古堡仓皇而归后,乔治爵士径直回了城郊的宅邸。午夜梦回,往昔那些艺术品鉴会上的高光时刻、与同行唇枪舌剑的激烈场景,都被伊芙琳狡黠的笑靥、古堡里的阴森死寂取而代之。凌晨三点,窗外夜色浓稠如墨,死寂被突兀的电话铃声骤然打破。他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伸手抓过听筒,那端传来的软糯声音,瞬间让他寒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