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笙,别再想了。”
好像有人在喊我,但脑子像生了锈般不能转动,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只拼凑出几个字:“慕生,好痛。”
真的好痛。
“我知道,”是慕生的声音,“这都是我经历过的,你怎么能……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最后一句极轻,如羽毛点水。
疼痛减轻了一些,但我还是感觉晕晕的,整个人如同踩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我应该记得什么?我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慕生打断——
“等会儿你就看见了。”
我愣愣地点头,一恍神,才发现慕生已经被人牵下了轿子。
低头,能看见一只白净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正温柔地牵着慕生。足蹬一双金边黑靴,走动时两侧银铃声清脆悦耳。长长的红色衣袍直到脚踝,下边一圈绣满了梅花。
“慕生,”声音沉稳,略带沙哑,他的语气缓慢而认真,“我幻想这一天好久了。我无比庆幸那天经过灵湖,虽然只见一面,却让我念念不忘。”
灵湖?原来是他救的慕生,果然英雄救美的结局都是美好的,我忍不住嘴角上扬,衣服上的梅花也是因为遇见的时候是冬天,梅花正旺吧。
慕生笑得眉眼弯弯:“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温岱卿握得更紧了些,“如此良人何。”
呜呜呜,这对小夫妻虐狗了,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经过一连串的叩拜端茶行礼仪,我也是彻彻底底感受到古代婚礼的繁琐,这一套婚结下来累个半死,好在我现在只是个灵魂,也是个单身狗。
我无聊地数着这场宴会上的人,基本来说衣服越精致,送的礼越贵重的就往前坐,靠后的都是一些小官员,阶级地位很明显。
所以官服上绣孔雀的是几品官员来着?我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估计历史老师听了都摇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嘈杂的吵闹声渐渐消失,只有时不时的鸟啼和涓涓流水声。
想必是到了后院。
嬷嬷搀着慕生的胳膊,适时提醒了一句:“夫人,小心门槛。”
慕生牵起裙摆,右脚跨了进去。
走到床边,慕生乖乖坐下,嬷嬷和几个婢女抓起枣子和花生撒在她明艳的嫁衣上,道了几句“早生贵子”便一一离开了。
此刻极其安静。
屋子里应该只有慕生一个人,她一动不动,我也没办法去看别的地方,盯着婚服出了神,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
还没来得及细想,电光火石间,一只大手捂住了慕生的嘴,力气极大,速度极快,我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
“唔唔唔!”慕生瞪大了双眼,开始奋力挣扎,企图从身后人手里逃脱。但此时,另一个脚步声传来!
他们想干什么?!我被吓了一跳,同时头一阵地疼痛——那种心慌又来了。
另一个人直接上前抓住慕生的双脚,用粗绳鲁莽地绑在一起,又抓住她的左手,却被长长的指甲划出了血。
那人似乎很不耐烦,也不松手,只猛然向后翻折,“咔嚓”,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慕生疼得呜咽起来,泪水盈满眼眶,浑身抖个不停,我能感受到她内心极度的恐慌和无措。
慕生两只手一起被蛮横地绑到腰后,捂住的薄唇被红盖头磨的生疼。她用力顺着床往下滑,想滚到地上去,但衣服实在太厚,动作不够流利,一眼就被绑匪发觉。
一个捂的更紧,一个则掐住了她的脖子。
挣扎间,盖头滑到一侧,慕生死死地盯着眼前两人,片刻,眼里的神色从凶狠凌厉到震惊,然后暗淡下去,成了一片灰色。
我也愣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慕生的阿爹阿娘?
虽然蒙了面,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彼此之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但是……
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但是慕生好像知道了什么,连呼吸都渐渐放缓,也不再挣扎,任由脖子被自己的阿娘掐着,只是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突然,我感觉我好像脱离了慕生的身体,整个人是透明的,在半空中漂浮。
我看到慕生眼眶通红,也看到她父母偏执而又疯狂的眼神,犹如野兽看见一只即将落网的猎物,眼里闪动着幽绿的光。
银光一闪,母亲拿出袖子里的匕首,对女儿高高举起,目光狰狞又兴奋,眸子里充斥着嗜血的神色。
慕生绝望地闭上眼。
“不要——!!”我无助地哭喊着。
“噗呲”一声,匕首深深没入心脏,只剩一个刀柄在外面,霎时鲜血喷涌而出,染得嫁衣更是红的刺眼。
是真的很疼吧,我甚至不敢看慕生的脸,不敢看她被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突然有一种无力感,我竟然什么都做不到,我阻止不了这件事的发生。
一种灵魂撕裂的疼痛在身体里散开,就好似那把刀,插在了我的胸口。
我哭着看向慕生。
她躺在床上,犹如一个破旧不堪的木偶,了无生气。
京城第一美人,从此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