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山河在草木深 1

女帝——甄姬，将军——马超

甄女帝六年，西凉灭国

曾经叱咤风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威大将军，今天败在了女流之辈的手上。

他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奇迹，昔日战神，如今也沦为了阶下囚。

竹韵之战，打了三天三夜，这是他打的唯一败仗。

前西凉太子殉国，这是他此生惟一的遗憾。

自杀未果被生擒，这是他唯一的屈辱。

凌云殿外，此时的马超，发丝凌乱，狮盔已被打掉，全身的战甲沾满鲜血又破烂不堪，没有一丝好地方。

伤痕累累的他，眼神颓靡无神，再不现往昔风采。

大殿内寂静无声，文武百官跪拜了一地。

“叮当——”一声金玉交碰的脆响，自大殿后传来。

跪在冰凉石板上的马超，灵敏的捕捉到声响，眉眼抬了抬，想必处决他的时刻快到了，心下了然。

一声一声轻盈的步伐后，“哗啦啦啦……”是卷珠帘被两位宫女撩起来的声音，珠帘由七彩珍珠连缀而成，颗颗珍贵无比。

传说女帝拥有着天下第一的容貌，无出其右的头脑。大殿内伺候的宫女们，都忍不住抬起头，望向卷帘深处，她们都想一睹女帝芳容。

柳苑的梨花香自通风口飘来，淡淡的香味，钻进鼻息，一时间令人沉醉。

这时，外面的马超，他猛然站起身，拍拍身下的灰尘，脊梁站的笔直，带着赴死的决绝。

一阵梨花香随风飘荡，经久不散。

他目光坚毅，仿佛又恢复了大将军的神威。这个强大的气场，让旁边等候的女将军都为之动容。

大概过了片刻，一身火红色织锦长袍，映入眼帘。

站在殿内的女官们，所有人的呼吸都猛地紧了紧。她们知晓女帝马上现身，又赶快整理了一下面容。

待收拾好，眼底里一条金色的盘龙，就飞舞着直冲云霄。火红衣袂绣满了璨金色的纹路，像蝴蝶般飘曳在素雪纷纷的花间，直直晃了所有人的眼。

等在近些，仙姿玉色的面容上，浓睫投下的阴影犹似宣纸上的淡墨洇染。

走至高座前站立，负手扬眉，紧跟着的女主官，高声大喊道:“上朝，跪！”

所有人单膝跪地，扶手躬拜，嘴里喊着:“女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甄姬张开双臂，手腕处的轻纱飞扬，眼神睥睨天下，威严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女帝一呼百应，臣子们异口同声。

女帝端正的坐在凤榻上，等待百官朝奏。

丞相秘乐率先领头，大声道：“启奏陛下，西凉王室皆以伏诛，按您的吩咐，唯西凉大将军被捕，大将军嫁落现正候在殿外……”

犹记得那日寒风刺骨，梨花未开，校场点兵，三个月过去了……

女帝一抬手，旁边伺候的女内侍，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大声向外喊道：“宣炀姿将军进殿……”

嫁落命令随从，解开捆绑马超的粗麻绳子，卸下他的盔甲，只余下作战内衣。

马超低眉顺目地注视着地上的腰带，那是西凉王送给他的战利品，狮盔兽带上沾染的血早已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现在不过是一堆废铁罢了，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没有半分生气。

马超刚一上殿，就有人严厉道：“跪下！”

几秒后，马超宁死不屈，不肯跪新的帝王，他有自己的傲骨。

如果惹得女帝不高兴，他们的脑袋都要搬家，只好去踢他的腿弯，猛踹几下小腿骨，疼的马超闷哼，却没有叫出来。

嫁落也有些于心不忍，侧过头，同样都是将军，为国争光，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被抓了，会不会比他现在还要惨，不知为何此时的嫁落竟然感同身受了。

但女帝不发话，她可不敢开口制止。

甄姬忽然勾唇一笑，“哈哈~”

那一双灵瞳空灵绚烂，滢滢如水，璨若星辰，闯入马超深邃的蓝海，马超从未见过如此贵气的女人。

她不似塞北的雪，不像江南的烟柳，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傲，又带着出水芙蓉的雅。有她在，朝内万千粉黛，无一人可以入眼。

眼波轻轻一扫，刹那间就叫人心神荡漾，遽然间失了思想，马超不可置信地将目光凝聚在那一个女子的身上。

女帝抬手示意她们暂停，侍卫站立两旁，却没有退下，离马超有两步远，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脱。

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带着嗜血的蓝色眸子，嘴角旁边沾染几滴血迹，冷峻的刀锋般脸庞，畏人生寒。

女帝就喜欢他这种战败将军不羁的风情，戏谑开口道:“西凉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生的当真不错！”

大臣们大气不敢出，女帝性情捉摸不定。

马超只觉得被当众调戏了，顿时脸红了三分，以前也有很多人夸他，但他从未动容，这个女人太可怕，马超敛了敛眼帘，心惊又心悸。

随后大哼一声，遮挡心中异样，态度坚决，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如此羞辱于我。”

一说完，马超索性仰脖闭目，为了不被女帝迷惑。

其他人却觉得他对女帝不敬，只不过有人先他们一步说出了声。

“大胆！”

“放肆！”

轻蔑的举动，引得丞相和女将军一人一句上前呵斥马超的无礼。

可惜马超没睁眼，看不到丞相阴沉的神色，丞相在心里暗忖:此人留不得。

下一秒，秘乐就奏禀女帝，道:“陛下，此人冥顽不灵，不必与他周旋…”

杀字还没出口，女帝就截话道：“你竟然没想着刺杀我，而是一心求死。”

马超确实没想着杀她，报灭国之仇，经过提醒，只怪他被美色迷了眼，顿时羞愧不已。

女帝笑道：“既然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辜负你。”

“洗身净面，送柳苑，，退朝！”不等丞相再次发话，一个退朝打断所有人的进言。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屈居人下，更何况还是女人。”

他自己说完都觉得假的不行，为了挽回他大将军的英明，只得硬着头皮，渐渐地越说越有底气了，“我生而自由，绝不服侍你。”

在一声声的“恭送陛下”中，马超的声线被淹没，人也被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