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糖和庚辰科状元

甜味剂,一直以来都是人类热衷追求的。只是,一直以来甜味都是奢侈的享受,在明朝以前更只是君王和贵族的专利。

最早的糖,乃是取自甘蔗,通过将甘蔗的汁水进行蒸煮,只是这种蔗糖工艺过于粗糙,杂质很多,看起来黑乎乎的,称为黑砂糖,又叫红糖。

随着时代的发展,古印度出现了更为先进的制糖术,他们通过石灰乳,草木灰等原材料去除了蔗糖中的杂质,最终制造了最初的白砂糖,只是,这种糖依旧发黄,品质较差。

唐朝时期,李世民派出了“一人灭印度”的王玄策出使印度,才将这先进的制作白糖的技术带回了大唐。

之后,唐宋元直到如今大明朝,市面上大量流通的依旧只是黑砂糖。

唯有提供给贵族的才会使用着这种制糖术制作白糖,但这种白糖还是难以达到没有杂质,晶莹剔透。

人们只能够在这些制备好的白糖的上层,用竹片刮出相对纯净的,谓之糖霜!

一千多斤的白糖最多也就能够刮出一斤糖霜。

故而,这种糖霜的产量非常低,整个南京城一年也就只有一百斤多斤的流通量,大半还要送入宫中,再半分给王公贵族,只剩下少许在市面上流通,故而,糖霜更多的时候有价无市。

有一两糖霜一两银的说法。

能用糖霜来招待客人,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按照韦南奕的记忆,真正的白糖,直到明朝嘉靖年间才开始出现,这种白糖制作方法称之为:黄泥水淋糖法。

整个制作过程,将成熟的甘蔗,榨蔗汁,盛入缸中,然后用火熬,等到变成了成黄黑色的糖浆,倒入桶中凝结成黑沙糖。

然后一口缸,上面安放一个瓦质漏斗,用稻草塞的漏口,将黑砂糖倒入漏斗中,等黑沙糖结成块,再去掉稻草,然后用黄泥水淋漏斗中的黑砂糖,黑渣从漏斗流入下面缸中,漏斗黑砂糖就变成了白霜,最上一层约五寸多,非常洁白。

这种白砂糖颗粒为结晶状,均匀,颜色洁白,而且甜味比从旧方法刮出的糖霜纯正的多,味道也更加的可口。

虽然,韦南奕在理论上能够阐述,但是并未真正操作过,所以这个任务再次交给了王伯和一勺。

听到公子要再改良糖霜,王一勺惊讶不已,不过经过上一次昆布制作味精的过程,现在一勺完全没有一丝的质疑,心中只有佩服和期待。

“公子,按你这般真的可以制作出珍贵的糖霜?“

王一勺为了方便工作,将秀发扎起,身上更是穿上了韦南奕特地为她设计的围裙。

棕色的围裙包裹下,显得王一勺充满了文艺气息,白皙的皮肤,细软清香的发丝,即便是后世见过各种明星的韦南奕,依旧有些心动。

“当然,这可是公子我从一侧古书上学来的技巧,只是,只有粗略的理论,具体的细节还需要一勺和王伯来完善。”

王一勺点了点头,眯眼一笑:”公子放心,一勺一定不辱使命!“

一边进行着工作,一勺一边对着韦南奕说道:

“公子,等糖霜制作出来了。我要给你做顶皮饼,松花饼,白糖万寿糕。以前,因为糖霜太贵,即便是王妃想吃,一勺都只能偶尔做做,这一次要是真的如公子所说,能够量产糖霜,那就可以放开手脚啦。”

王一勺眼中都冒着小星星,转过头,又看了看俊朗的韦南奕,小声说了一句:“公子,真厉害!”

在王一勺开始清理甘蔗,进行熬煮的同时,王伯也将所需要的黄泥浆制备了出来。

不过,韦南奕也只是大致明白原理,实际的配方还是需要王伯来调试的。

而这,对于顶尖工匠王伯来说,手到擒来。

“公子,我已经按照你传授的方式,列了一个表格,分别按照不同的水泥比,调制了十桶泥浆液。“

王伯非常严谨的汇报着,心里面则是对公子越发的佩服,毕竟,这种后世的梯度浓度实验方法,还是让他有种惊艳之感。

“辛苦,王伯了。我们一定要加油在十五号将糖霜制作出来,到时候,我要用它来作为我们会所的第一项会员福利。”

...

...

京城的一间府邸之中,胡靖愁眉不展的想着一件事情,竟致茶饭不思。

胡夫人看着丈夫如此心神不宁,有些担忧:“老爷,究竟何事,这般的愁眉不展。”

胡靖看着夫人,苦笑了一声:“是件前朝的事。”

“前朝?”

夫人有些不解,不过旋即明白过来,乃是建文朝。只是,这也只能够私下里说说,毕竟,朱棣登极以来,根本不承认建文帝,只将这些年含糊的称之为洪武末年。

“夫人可还记得庚辰科的会试。”

胡靖眼神之中又是疲惫,又是骄傲。

夫人当然是对于这科科举非常熟悉:“当然,这可是我们全家的荣耀,夫君可是庚辰科的状元郎!“

胡靖定了定神,仔仔细细的又问道:“那夫人,具体的说说,这科状元郎究竟是何人?”

夫人被胡靖问得有些懵,自己不是刚刚才说过:“庚辰科状元可不就是夫君你啊。”

只是,刚说完夫人就悚然一惊,反应了过来:

“该科状元胡君广,天下传闻,谁不知道,谁不记得。哎呀,夫君原来担忧的是建文帝赐名的事情?”

胡靖点了点头:“当今陛下可不好相与,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问题上。你说我现在私下在同僚之中,已改回胡靖,但是还没有经过陛下那一关。”

“毕竟是建文帝赐名的胡广,在前朝那是荣耀,但是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依旧改称胡广,岂不是有碍前程。”

胡广能够成为状元郎,自然是胸有丘壑,志在高远,又岂甘心因为这种事情被皇帝冷落,郁郁终生。

夫人一听,也是深以为然:“那夫君就上奏,改回原名。”

胡靖摇了摇头:“事情岂会如此简单,要是贸贸然改回原名,岂非太过功利,世人如何看我。若是陛下因此认为为夫是墙头之草,岂不是自毁名声。”

夫人细想也是如此,毕竟谁都不喜欢背信弃义之人,虽然建文帝已故,但是终究是陛下的侄子。

这里面,死活全在朱棣的一念之间。

“那可怎么办!”

夫人一下子急的团团转,突然心念一动:“夫君,可以去找解缙求教啊。解学士可是大明第一聪明人,这件事要是连他也解决不了,就没有能够解决的人了。”

胡靖一听,摸了摸胡子:“夫人高见,这的确是一个上佳之策。只是,这件事情过于敏感,就怕解缙不愿意提意见,毕竟关乎建文帝和今上。”

“夫君可以先不言明,看看解学士有何心爱之物,出点血送点礼,盛情难却之下或许能够让解学士出手相助。毕竟,夫君和解学士乃是同乡,又同在文渊阁当值。”

胡靖皱了皱眉头:“解缙其人,才气惊人,气度格局远非一般之人。普通的黄白之物根本不可能打动他。除非是他痴爱之物。”

胡靖想了想,还真让他想到了一物:

“夫人,我倒是想到一物。解学士犹爱甜食,每每读书,写文之前,都爱吃上一口。他最爱的便是白糖万寿糕,只是糖霜珍贵稀少,也只敢一月才吃一次。要是我能够送他一盒糖霜,想必他欣喜之下,愿意出手相救。”

“可是糖霜可不好寻,据我所知,即便是郡王府,将军府都只有一点点珍藏,平日里不舍得吃。市面上想要采购到可不简单。”

胡夫人担忧起来。

“夫人你想,正是因为糖霜难寻,这才体现出为夫的诚意。明天我就去江右商帮的商铺寻上一寻,务必找到足够赠送给解缙的糖霜。”

“那明日,我让穜儿、穆儿,一同帮夫君去寻寻。”

胡靖摇了摇头:“穜儿,为人稳重,忠厚纯孝,我倒还有几分指望。胡穆这个混小子,整天就知道胡闹瞎混,在国子监也不好好读数,简直丢尽了我这父亲的颜面。”

两个儿子之中,胡靖显然更偏爱长子胡穜,次子胡穆性格怪异,花钱又大手大脚,喜好吃喝玩乐,一直不被他所喜。

夫人想要为胡穆说几句好话,只见胡靖瞪了她一眼,只能禁声不再言论,心中也是有些郁闷:

“穆儿,真是不争气,不好好读书,败家倒是有一手,前些日子刚刚给他的银两又花完了,何时能懂事,替夫君分忧,也让夫君高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