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
沓氏县县城
阿贵是幸运的,他伙同了其他几个佃农一起横穿山林涧人的地盘,来到县城。
因为大量山林涧人被王家运到海外成为佃农和农奴,所以现在还依旧栖息在辽南山林的涧人总数仅剩下王洛希部的两千人,王安珂部的两千人,总计才四千人,其余一万多人都在海外。
由于山林涧人数量锐减,加上王家亲兵数量锐减,王家对于佃农的控制力不断下降,被鸿雁道渗透的佃农正在逐年增多。
而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此前从来不畅通的山林道路,居然被阿贵走出去了,只是他的几个同伴运气比较差,被涧人抓到后送回王家。
好不容易穿行九死一生的山林,阿贵来到县城。
进入县城,入眼所见的是一座石头雕像。
只见这个石头雕像上雕刻着一个少年和一个美丽女子,那个少年正跪在地上将一个桃子递给那个美丽女子,在石头的下方还写着四个大字,以及许多小字,但阿贵不认识字,所以也看不明白,于是他拉住一旁的一个路人问道:“这位老哥,这是啥?”
“哦,你是村里人吧?”那个路人见阿贵连这个雕像都不懂,便猜测阿贵可能是哪个村子里的村民进城里来赶集的,于是自带一股城里人的傲气对阿贵回道:“这是我们县尊年轻时的故事,叫‘长生让桃’,我们县尊啊,那可是很孝顺的人,小时候他家里很穷,是种田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他的母亲也快要饿死,这个时候,县尊宁愿自己挨饿也不肯让母亲挨饿,于是把唯一的桃子让给自己母亲,辽东太守听闻这件事后,非常感动,于是把他举荐到朝廷做官,之后朝廷又把他调回到家乡当县令。”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孝顺好心的人,这样的人当我们沓氏县的县令,一定能为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主,我们老百姓可真是有福了呀。”听完这个故事,阿贵也感动了,他自认自己做不到在挨饿的时候把唯一的食物让给母亲,顶多就是分一半给母亲。
明白县尊是如此伟岸的圣人后,阿贵对于自己的揭发王家之事更加自信,这样孝顺好心的县尊,一定会为民做主,帮助他抄灭王家。
待来到县衙门口,却发现许多熟悉的人。
比如之前扇过他巴掌的那个王家奴仆,居然在县衙里当差,穿着一身差服,正坐在门口晒太阳。
“喂!”
阿贵有些害怕,怕惊扰对方后,对方像以前那样扇他巴掌,但为了一夜暴富,他还是鼓起勇气拍了拍那个正在晒太阳睡觉的官差。
啪啪!
“谁呀?”官差醒了过来,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阿贵,却并不认识阿贵,毕竟他以前给王家当奴仆时,扇过不知道几百个佃农的耳光,阿贵只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极其不显眼的一个,又怎么会记得呢?
“是我呀,阿贵。”阿贵假笑道。
“阿贵?”那个官差喃喃一句,还是想不起来,于是直接对阿贵问道:“你有什么事?”
“我来告状。”阿贵如实回道。
“告状?”官差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问道:“告什么状?”
“告王家的状。”阿贵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依旧如实回答。
“哦,王家啊。”官差刚说完,突然发现不对劲,于是立马皱眉反问:“你说的是哪个王家?”
“我们沓氏县还能有哪个王家?总不能是我王贵的王家吧。”阿贵嬉皮笑脸。
“嗯?”官差立马起了警惕心,然后对阿贵回道:“你先进里面站着,待会我去把县尊叫来,肯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好嘞。”阿贵大喜,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
……
县衙书房
“哦?又有个不知死活的要举报揭发我王家?”书房内,听到官差的禀报,正在练习书法的县令王长生冷笑一声。
这几个月来,举报揭发王家的也有过两三个,但都被送入死牢,其中一个为了免得夜长梦多,已经被直接提前打死了。
……
县衙大堂
“草民阿贵,拜见县尊。”阿贵恭敬卑微地跪在地上。
“我不是县尊,我是狱掾。”主座上,狱掾冷冷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要告何事?”
县令要统筹全局,除了特殊情况,并不会亲自处理告状这种事,这种事都是由狱掾处理,因为狱掾才是负责全县的司法工作。
阿贵抬起头去看狱掾,却发现这个狱掾好像以前也见过,努力回想后,阿贵指着狱掾说道:“你、你、你,你不是王家亲兵吗?怎么跑到这县里来当官了?”
阿贵没什么文化,他分不清官和吏的区别,反正在他看来,给朝廷做事的都是官老爷,连县尊这个称呼都是他从路人那里学来的,不然他刚才都要下意识称呼这些‘官老爷’为主人了。
可是没文化归没文化,他的眼力劲还在,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狱掾分明就是王家的一个亲兵,很多年以前,还骑着披甲战马在落月原镇压过闹事的鸿雁道信徒,而他阿贵当时就在现场看着那个鸿雁道信徒被一个王家亲兵割下头颅。
而那个王家亲兵,就是眼前这个县衙狱掾。
砰!
狱掾用木板拍了下桌子,对阿贵怒斥道:“什么亲兵不亲兵,我问的是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阿贵被吓了一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然后老实回答:“我刚才说了,我叫阿贵,没有姓。”
“笑话,人怎么能没有姓呢?”狱掾面带和蔼微笑,不似刚才那般冷酷。
“我本来姓王,但王家不让我姓王。”阿贵回答道。
“哦,那你家住何处?所为何事?”狱掾继续问道。
“我住在落月原,要揭发王家隐瞒财产!”阿贵语出惊人。
砰!
狱掾又重重地拍响木板,并对阿贵冷冷道:“大胆刁民!你可知诬陷忠良是何罪名?!”
“我!我!”阿贵被吓得说不出话,这跟他预想的剧本不一样。
“哼!”狱掾冷哼一声,然后继续怒斥:“刁民阿贵,将你背后主使交代出来,是谁指示你说这些话的?是谁让你陷害良民的?快说!说了就免除你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