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公墓地界,上了一个坡。
路两边隔着沟和铁网,密密麻麻的全是一块块墓碑。
车一上到破上的瞬间,我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从车窗看出去,路两边一排排冰冷的墓碑,挨家挨户的种着针杉。
庄严肃穆又带着一股子清冷的苍凉。
坟墓嘛,这种感觉很正常。
让我感觉异常的是一座座坟墓,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户户人家。
虽然那些墓碑安静的竖在那里,跟寻常的墓地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但就是产生了一种这些墓碑都是活的的感觉。
这是一个很别扭的感觉,仿佛里头住着人,而里头的人随时都可能出来一般。
我扫视路两旁墓区的同时,开车的陈书婷好像也察觉到了异常,脖子上的毛孔一瞬间竖立了起来,猛打了一个寒颤说:“陈先生,我感觉这地有问题,跟我昨天来这的感觉不一样了……”
她情绪拧巴的下意识的加快了车速。
我“嗯”了一声说:“昨天和今天肯定不一样。昨天你老公只是一夜未归,算不上失联。昨天镇上的酒店也没有起火,烧死那么多人。昨天世上是否存在灵体?在你眼中是个未知的问号。昨天你也没见过僵尸……”
“这……这……”陈书婷口干舌燥的张合了几下嘴巴,使劲盯着路前方专注的开着车,她紧张的为了放松情绪接着说:“这……这……您就别吓我了。”
“我是告诉你,对你而言,昨儿之日不再有,明日之日不用愁,因为这种情况下,你能不能活到明天还是一个问号。我不是吓唬你,而是要告诫你,你想活到明天,就不能用昨天的认识判断今天的情况,也不能用明天的忧虑驱动今天的行为,着眼今天才能提高你的生存率。”
这种心态不是她一下子能拥有的,需要长时间的修行,我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提醒她一声。
她听了,反而更紧张了,纠结的说:“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做不到。”
“开车就专心开心,不想的事情。”我知道这是废话,但也不算废话,因为跟她聊天,本身就是一种转移她紧张情绪的一种方法。
虽然我的话并没有让她缓解紧张害怕的情绪,但也没使内心的恐惧没有因为安静而在她心里继续蔓延。
有时候装邪了,恐怖的真不是鬼物本身,而是人被引动了害怕的情绪,内心的恐惧就像止不住的杂草疯狂蔓延,逐渐吞噬人的内心,时间一长,就算邪祟不来,也会崩溃。
是撞邪可怕?还是内心本身的情绪可怕?
我和陈书婷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没多久,车开到了坟山公墓的入口。
入口处,七八米宽,五六米高的石头牌坊,架在道路上。
驾鹤仙游的雕刻,第一眼看着很清晰,多看几眼看到上头盖着的雾气,反而看不清了。
车一到入口,顺着风,扑鼻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很冲。
比那种杀了鳝鱼,鳝鱼血不清理放了一两天的腥臭味,要臭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刚嗅到就知道这是尸臭。
冯书婷被呛得脸色惨白,她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反胃,把车缓缓拐弯,开向岗亭。
前头他属下的车,一停在门卡前方,车门打开,人便从车里踉跄下地,捂着嘴巴,艰难的踉跄到路边,呕吐了起来。
冯书婷看到她下属呕吐,她喉咙滚动的忍耐着,紧咬着牙关,把车开到另一个通道前。
岗亭里并没有人。
她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担心吐出来。
我说:“下车,吐一下,吐出来了就好受了。”
她捂着嘴下车,努力保持着步伐到路边找了个角落,蹲下去,大吐特吐了起来。
吐了得有两三分钟,她蹲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又蹲了几分钟,这才拿纸巾擦拭好嘴巴,走进岗亭,从里面打开了门卡。
门卡旗杆竖起来。
她回到车上,启动车子,车往前开着腥臭味也越来越重。
车开了一百多米,到了坟山管理公司大楼前的广场,腥臭味浓到了极点。
广场上一个个白色的封尸袋,装着一具具尸体,零散的排在空地上。
腥臭味就是从那些白色封尸袋里传出来的,就算是隔着塑料做的袋子,压根也隔绝不了令人作呕发晕的气味。
广场上男男女/女站了得有几十号人,有的戴着防毒面照,有的戴着好几层口照。
所有人眼中都带着惊恐和想逃离的情绪,还有就是木讷。
这些人都看着坟山管理公司大楼里面。
当冯书婷的车开过来,原本没动的人群,突然躁动了起来,冲向了大楼门口的保安。
“我儿子和媳妇莫名其妙的死在公墓里面,公墓要是不给个说话,这件事没完。”
“你们这群狗腿子,给我滚开。”
“……”
疯了一样的骂声,怒吼声,推拉的声响,此起彼伏。
大楼里一个衬衣笔挺,大肚便便的中年人,戴着严实防护口照,转着手里的檀木珠子,走到门口,不耐烦的吼道:“不想死的都别吵,村里会帮你们跟公司谈妥这件事的。”
在这位中年人吼出这句话的同时,另外三个打扮得体的中老年人,相继也走到门口,纷纷大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踏马的安静一点,别吵吵。”
在这四人的吼声中,冲击安保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也转头,看向了开车的冯书婷。
那四个人朝车这边看了一眼,有心灾乐祸的,有冷笑不屑的,有看好戏的,有带色/欲的,眼神不一而足。
他们看了这边一眼,转身又走进了大楼的大厅。
冯书婷看着这四个人,疑惑的眉头紧锁着说:“这四个人有开石头厂的,有种绿植的,有开建筑公司的,有开安保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卖坟山管理公司墓碑,针杉,接坟墓修缮和保安的活。主要是以坟山的业务为主要业务,发现别的业务。说白了就是靠着坟山吃饭的,以我跟坟山管理公司的关系,平常都对我很客气,可以说是巴结,今天他们这反应有些不对劲。”
冯书婷自顾的疑惑着。
我看广场上的人群,以及转身进楼的四个人,所有人都劫气产生,属于那种在劫难逃,有死亡征兆的情况。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是这块地孕育长大的,所以这片区域劫气爆发,这群人才会劫气缠身。
我说:“这些人都是本地人吗?”
“镇上最大的四个姓,姓解,姓宋,姓余,姓黄。这四个人可以说是这四个姓氏里头的代表人物,说白了就是地霸。能做正经生意赚钱的时候,就霸着生意做,稍微给跟着他们混的同族人一些汤喝,没正经生意做的时候就欺压剥削本家大部份人,养本年一少部份人。”冯书婷简单一个解释,转头看过来说:“陈先生,您是上京来的贵人,不知道我这样的解释,您能明白不?”
“我就是普通县城出来的,这种宗族姓氏,以及村庄势力的生存模式吗,不就是炎夏最基础的势力模式么。”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她看了我一眼,调整着呼吸,过了一会,一个穿工作裙打扮的女士,脚步慌乱的从大楼里出来,来到车边说:“冯总,您终于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杨总都要被这群人给逼死了!”
“没事。我不是来了吗?你先别着急,去帮我找一身普通的工作服过来,一米八个头的……”冯书婷看了一眼我身上的布条,镇定的一声吩咐。
那上班族慌乱的答应一声,转身又进了大楼。
又过了一会,工作服拿过来,就是那种殡仪馆一样的白上衣,黑长裤,以及黑布鞋。
冯书婷接过衣服,递过来说:“陈先生,您凑合着穿。我先进入看看什么情况,您换好了自个进来,可以吗?”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