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意松散的盘坐在床上,听着常人听不见的轻微空气流动声,嗅着房内少女残留的气息。
感知放大。
两栋三层大楼组成的门诊大院里头,医生和护士忙里忙外,患者焦虑担心,井然有序的治疗表面忙碌宁静,平静底下似乎又蕴藏着一股随时会爆发的不安。
这一股强烈的不安,引而不发,蓄势待爆。
门诊外的天空,算不上阴云密布,但阴沉沉的不见阳光。
外面街道,商户门店,小巷居民,大半关门闭户,人们呆在家里不敢外出,又因为断网失去了与外界快捷联系的渠道,呆在家里的人也都人心惶惶。
只能街坊邻居小聚在一起,猜测期盼着什么时候来网?
随着期盼的等待,人们的耐心消磨的越来越多,情绪都变得浮躁了起来,不少家庭内因为随口一句话,便引爆了原本积累的家庭矛盾,轻的发生口角,重的两口子大大出手,小孩子吓得瑟瑟发抖。
这样的状况,不是一户人家的个例,而是镇上街道几百上千户人家大部份的常态。
在这样发展下去,口角,动手,不小心产生意外,发生流/血事件的频率,恐怕会不远了。
一旦死人,一旦恐慌蔓延。
一旦被阴暗处的游魂野鬼逮住机会,趁虚而入,那整个扁担镇极有可能,成为阴灵的乐园,活人的坟墓。
我放大感知,松弛随意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让心神随意游动。
跟着外界环境,随意散发思,想,念。
慢慢的心神开始飘忽。
心神恍恍惚惚的飘忽到了某个极致。
心神开始汇聚。
不思不想不念,不悲不喜无挂碍。
刹那间,心无旁骛,一点光犹如开山裂石,惊雷破空,突破了我身躯的限/制,突破了门诊大楼的限/制,突破了街道天空的限/制。
一点光,亮起来,到达了,连接了冥冥当中,照见了缥缈不知何地的紫色空间。
龙头蛇颈人身,背生双翼的元神坯胎,睁开眼眸,金色的瞳孔熠熠生辉。
一双瞳孔虽然熠熠生辉,凝实,但龙头蛇颈背人身背后的双翼,却显得很虚幻,是聚聚散散流转的紫气,并没有固定形态。
原本元神坯胎整个脑袋,都凝聚成实了,然而之间我施展儒门灵境笼照整个扁担镇,两座坟山方圆百里,受到龙脉显化的劫运角龙冲击,导致元神坯胎受损,一直没有恢复。
元神受损,该怎么恢复?
除了通过炼精化气,练气化神慢慢孕养之外,再有就是找一个风水宝地,吸纳地脉龙气,加速元神坯胎的恢复。毕竟龙脉显化的气运角龙能伤到元神坯胎,吞龙,自然也能帮助元神坯胎的恢复。
这里的龙,是指天地气运,是指风水里的龙。
当然,陈屠龙灭掉的那种龙,那种能呼风唤雨的龙,我也没真切的接触过。那种龙和风水里龙,有什么关联,我也清楚。
只能说两种龙不一样,但这两种龙,肯定又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我感受了一下元神坯胎的状态,对于元神坯胎受损这个事情,也是无处下口,因为我曾经养凶灵,跑遍了名山大川,风水宝地,龙脉确实找到了不少,但那些风水宝地,龙脉,里头不是有坟,风水已经被占了,就是关联着万千生灵的气数。
被占了的风水,那东西就像浑浊的水,喝了确实能解渴,但会拉肚子。
关联着万千生灵的龙脉,真要是抽了龙脉气数,轻则造成干旱洪水,异常天气不断,重则……扁担镇这种龙脉失去了净化能力,劫气爆发,就是后遗症里的一种。
再说一句不好听的,靠抽取龙脉成佛坐祖的,到头来,总是要还的。
君不见,我所处的这个世界,这段时空,神死了,佛灭了,地狱崩溃了,放眼望去,整条时空长河,空荡荡的,只有我的元神坯胎被紫气包裹,孤零零的一个气泡,飘荡在这段时空里。
看不到一个同道。
也就是说,当今奇门,已经无人再修成元神。
当今走传统的修行路子,想要超脱已经不可能了。
这是谁造成的?就是曾经的漫天神佛,抽取太多的天地造化,造成了这段时空修行无门。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我怀疑我能修行元神坯胎,跟陈屠龙灭掉的龙,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说白了,我也是窃取天地造化的贼。
还是那句话,拿了就是要还的。
放眼这段时空长河,空荡荡的只有我自己,没有一位同道,孤零零的,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我放眼打量着时空长河,时空长河之下,层层叠叠的世界犹如梦幻一般。
金色的曈昽顺着时空长河,努力穿透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逆时间而上,寻找着活尸代一曼,还有宫装丽/人九尾狐的气息。
我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回望。
金色瞳孔里犹如万花筒一般,冬秋夏春,一年又一年,四季更替,星辰移位,变幻不止。
九十年代,八十年代,七十年代……
观察时空,庞大的“信息量”,又或者说时空阻力,随着越往前回看,时空阻力越大,好比是潜水,越往深处压力越大一般。
逐渐加大的时空阻力,压在元神坯胎上,冥冥当中的感觉告诉我,一旦紫气空间被时空阻力压碎,我将不复存在。
当我逆流观察时空到四十年代,即将接近三十年代,陈屠龙屠龙那个时间节点时,紫色空间沉受不住时空阻力,开始晃动,不稳。
然而,我依然没有寻找到代一曼的气息。
僵尸,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她往哪个时间节点一猫,如果她不惊动时空长河,寻找不到她的丁点气息,也正常。
“拼了!”
眼看紫色空间沉受不住,我把心一横,往前多回望了一年。
从上世纪,四十年代,跨入了三十年代。
三九年。
陈屠龙死后的一年。
整个炎夏大地,外寇入侵,遍地烽火,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
今天尊严被踩在脚下,明天就身死路边。
我在满目疮痍当中,习惯性的把目光放到了黄河之上,当黄河的景象在金色的瞳孔里定格。
诡异而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三个姿色绝代,身穿红嫁衣,黄嫁衣,蓝嫁衣的三名女子,乘坐耕鼓龙船,突兀的出现在了黄河之上。
巍峨的船,壮观的耕牛皮做的鼓,三顶花轿排在船头。
三名嫁衣女子,抬头,面无表情又仿佛带着千万的恨意,凝视着天空。
没有表情的脸,像是在哭泣,在诅咒,又带着无尽的挣扎,痛苦和无奈,以及绝望。
我看到那三张脸的一瞬间,放弃了寻找代一曼,九尾宫装丽/人,也放弃了探索时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