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干笑了一声。
“年轻的时候,家里想送我练武,只可惜我不是这块料,练功出了岔子,断过经脉,所以脉象一直很奇怪。”
“先生有何诊断?”老王头微眯着眼笑问道。
“感染风寒,内虚体凉,问题不大。”
“我已找郎中开过几服药了,吃了几天感觉已有好转,不过人老了恢复力差,恐怕还得多休息几天。”
“哦。”张怀真笑着应了一声,不经意的瞥了夏青一眼。
紧接着,夏青和老王头又闲聊几句,便将话题引到不良帅田刚的身上。
“老王头,这十日之期马上便到,咱不会真的要挨鞭子吧,我这身强体壮的还好,就是你这副老骨头,即便是告病在家恐怕也躲不过吧。”
“到时候你大病未愈,又挨上一顿鞭子,怕是要当场归西。”
老王头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咒我死,随即叹了口气:“官府做事向来如此,谁叫我们不良人名声不好,倒像是被呼来喝去的狗奴才。”
夏青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慨:“我们那位不良帅,在我们面前倒是挺凶的,怎么也不为兄弟们说说好话。”
见他对田刚似乎有诸多抱怨,老王头也是一笑。
自然的说起之前不良人发生的一些案子,犹如同事间的八卦,两人的交谈极为自然。
不多时,老王头便说起了很多田刚的往事,包括他是如何成为不良人,又是如何一步步攀爬,成为苍措县不良帅。
“对了老王头,田刚似乎有个儿子,这事你知道吗?”
老王头又叹了口气,道:“他儿子天生患痴疾,此事人尽皆知。”
“这些年,不良帅苦寻神医未果,那痴疾似乎极为难治。”
“他儿子我也见过,确实是长相怪异,与寻常人不同。”
“哦。”夏青没有再问,仿佛是无意之间提起此事有些好奇而已。
撑着双腿站起身,夏青便要告辞。
“老王头,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还有公务在身。”
“好说,好说。”老王头也起身相送,不过却像极为虚弱似的有些趔趄。
而且与夏青谈话许久,他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不用送了,怀真,我们走吧。”夏青赶紧制止,让老王头好好休息,随即带着张怀真离开。
出了门,距离老王头家有一段距离后,张怀真突然放慢脚步。
“他在撒谎。”
“哦?”夏青抿了抿嘴,似乎并无太多意外,道:“说说看。”
“其一,他的脉象无比紊乱,根本不像正常人,内里如同冰窖,却有浓浓的血气蕴含其中,他的虚弱,是装的。”
“其二,他说自己年轻时练过武,不过没有天赋,你说过他是农户出身,他的掌心也确实有厚厚的老茧,不过虎口处却没有,据我所知,你们不良人所配武器皆为唐刀,这说明他确实不擅长武艺。”
夏青点点头,道:“不良人配置良莠不齐,所配唐刀有时候不过是壮胆唬人罢了,他不擅长武艺,并不奇怪。”
“问题就出在这里。”张怀真皱着眉说道:“一个不练武的老头子,年老体衰,又身患寒疾,体内怎么可能有浓郁血气?”
“血气?你确定没有错?”
张怀真摇摇头。
“一般人自然看不出来,只不过我道教医术自有一套章法,感应人体内血气并不稀奇。”
夏青沉默了,但很快便开口。
“老王头刚刚给你把脉的手,只有四指。”
张怀真一愣,道:“我自然注意到,只不过身为不良人,断指并不稀奇。”
他的意思是,不良人是高危职业。
“你能不能看出断指的年份?”
人体伤口,是有愈合状态的,比如一个人的手划了一个口子,开始会出血,止血后会溢出血丝,过了几天会结痂,随后脱落,留疤,最后疤痕淡化直到消失不见,有一个周期。
“看起来像是最近才断,断指处血肉与周边有色差,这说明是刚刚痊愈不久。”张怀真略作思考说道。
夏青点点头,转过身,看向老王头家住的方向。
“他确实在撒谎,之前我与他闲聊,他似乎很避讳断指一事。”
“后续我因为好奇,找不良人同僚问过此事,老王断指绝对超过五年以上。”
断指……夏青喃喃自语。
悚然之间,他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可能。
“当日我们探寻凶案现场,你发现的提血阵,所知之人多不多?”
“不多,这等邪阵,一开始是养尸门不传之秘,只不过飞燕旗与养尸门曾有过一次宗门血战,此阵法不幸流露出去,养尸门因此与飞燕旗结下血海深仇。”
这等隐晦之事,知道的人更不多,也只有龙虎山亲传道士,才有资格知晓内幕。
“你对邪阵还有印象吗?”
张怀真一脸理所当然:“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好吧!画出来。”
夏青拿出黄纸和毛笔。
“砰砰砰。”门口传来响动,老王头咳嗽一声,沙哑道:“谁呀。”
他暗自嘀咕,怎么今天来看他的人这么多?
“是我,老王头,我又回来了,刚刚光顾着聊天,把问你正事都给忘了。”
老王头打开门,见夏青和张怀真去而复返,眼中不免有些疑惑。
“我们就不进去了,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夏青咧嘴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了一个阵法。
“这是在凶案现场发现的,老王头你认识吗?”
老王头瞥了一眼,眼中并无太大波动,摇头道:“没见过。”
“哦。”夏青似乎有些失望的收了起来。
“这阵法我也不懂,只不过我觉得跟案子有很大关系,据说龙虎山道士对阵法颇有研究,我准备把此阵送往龙虎山。”
老王头笑了笑,道:“龙虎山距离此地甚远,书信来往一次恐怕要几个月。”
“再者说,龙虎山道士身份尊贵,恐怕不会理你。”
夏青哈哈一笑,道:“你别说,前几日我们县里确实来了一个龙虎山道士,据说还是绿袍级别,对阵法很有研究。”
“我已经打探到,他就住在红尘客栈,我准备等会就去往客栈拜访,我以官府的名义拜访,想必他不会拒绝。”
“哦?竟有此事?”老王头双眸之中闪过隐晦的光泽。
夏青胡诌完,盯着老王头,见他没有太大反应,便将阵法黄纸收了起来,匆忙告辞。
门关上,夏青快步离开。
而门后,老王头苍白的脸色瞬间变的阴沉无比。
“你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目的是什么?”张怀真皱眉:“莫非你怀疑,这个老王头是飞燕旗或者养尸门的人?”
夏青将之前张武骗他抓妖,在红尘客栈夜遇飞尸的事告诉了张怀真。
“其实我一直无法确定,县里频发凶杀案,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难道不是那张武?这不是很明显吗?”
“不。”夏青摇摇头,此案疑点太多,张武的目的似乎并不是杀人,而跟那具飞尸有关。
捕获飞尸,手段诡异,张武应该是养尸门或者飞燕旗的人。
至于老王头为何撒谎,当前还无法确认,不过他身上必定有秘密。
“如果老王头跟飞燕旗或养尸门无关,那么他就认不得提血阵,如果他是,那么就一定认识。”
夏青在赌,赌老王头并不知道城内的消息,赌他是两门的人之一。
“杀人灭口!”张怀真突然明白了什么,神色有些震惊。
如果按照夏青的说法,城中真的有龙虎山绿袍道士,老王头如果真的是邪踪之人,就必定会按捺不住。
所以接下来回城的这段路,邪踪必定会出手!
“但我还是怀疑张武是凶手,毕竟我们当晚在门外亲耳听见,他手中有命案!”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不止一人。”夏青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