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基因公司生产的基因药片,最新型为B.27,号称首次将死亡率降至50%以下。
但即使是服用这最新型的基因药片,觉醒为异者的概率也才不到4%,剩下还有96%的几率,非死即残。
听说王玥服用了基因药片,宁川的头皮一下就炸开了。
“这孩子,真是……胡闹!”
站在不远处的唐春雪等人,也都听见了弗舍尔说的话,担忧地走过来,关切道:“我听说有一种阻断药,在服下基因药片之后使用,有阻断的效果。”
宁川脸色有些发白,摇头道:“来不及了,整个H市估计都找不到这种阻断药,也许盛天有,但无论如何都来不及。”
宁川此时正站在王铁墓前,觉得铁哥正在里面看着自己,埋怨宁川没照顾好他的女儿。
“我去看看……”宁川心急如焚,立刻朝宿舍楼那边跑去了。
跑到王玥的房间,发现此时屋里屋外都是人,大家都听说了她服用基因药片的事,便都跑过来看。
站在床边急得直转圈的,正是陈宇,一看到宁川进来,赶紧迎了上去,开口已是隐带哭腔。
“山子,这可怎么办啊?玥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宁川赶紧拍了拍陈宇的肩膀,安慰他王玥绝对不会有事。
再看躺在床上的王玥,此时正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做噩梦。而她的整张脸,此时都涨得通红,额头上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宁川用手背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被那极高的体温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喊道:“快去准备一盆凉水,再拿一条毛巾!”
他也不是什么神医,此时王玥因为服用了基因药片,正在与那恐怖的副作用相抗争,体温至少在四十一度以上。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物理降温这一个办法了。
不一会,就有人将水送来,赶紧将浸湿的凉毛巾递给宁川。
宁川将毛巾敷在王玥的额头上,也许是这冰凉的感觉让她舒服了些,深深皱起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了些。
看着周围担忧的人群,宁川站起身来,“各位,都先回去休息吧,折腾一夜了。大家放心,玥玥这里不会有事的,我留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
见大家都不动弹,宁川便转头看向了陈宇,“陈哥,带大家回去休息吧,放心,玥玥一定不会有事。”
看着整个人都烧起来了的王玥,陈宇的眼眶里有泪花在打转,“这孩子,就是不听话,这我可怎么跟铁哥交待啊……”
人群好不容易散去,就只剩下宁川自己,他将门关上,然后拉来一张椅子,坐到床边。
此时的王玥,脸颊烧得红扑扑的,但好在呼吸还算是均匀,应该暂时没有什么大危险。
“你这小姑娘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此时的宁川,已经没有再埋怨王玥的力气了,只求她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劫,不奢望真能成功觉醒为异者,能保住性命就好,到时候有什么后遗症,他再花钱去治。
宁川就这么守在床边,一直到太阳再次落下。
月光顺着窗户映进来,洒在床上,洒在王玥红扑扑的脸蛋上。
“山哥哥,是你吗?”
听到王玥沙哑的嗓音,宁川打了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便看到王玥的那双大眼睛。
“你醒了?不烧了?”
宁川再次伸手去试王玥的额头温度,果然是清凉一片。
看来王玥已经将最难熬的一关跨过去了,至于是不是成功觉醒异者,还要再观察,但至少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有水吗?我好渴……”
宁川赶紧去给王玥倒了杯凉开水,女孩挣扎着坐起身来,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在这里坐了一天,宁川早就想好了一肚子责备王玥的话,可当女孩真的醒来后,他却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来一杯?”
“好……”
又喝了一杯水,两人陷入沉默之中,相对无言。
之前王玥一冲动,就服下了基因药片,现在也是有些后怕,眼睛往别处瞟,不敢去看宁川。
宁川看她这个心虚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王玥摇了摇头,“不难受,其实之前也不难受,就是昏昏沉沉的,想睡觉。结果睡醒了,就发现你在我旁边。”
宁川笑了笑,坐回椅子上,“跟我去盛天吧,我在那里给你安顿好,也算是报了铁哥的恩情。”
没想到经历了这么一出,王玥依旧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去。山哥哥,我爹对你的那点小恩小惠,你早就报答完了。我之前呢,确实也想和你一起走,去盛天也挺好的,不用害怕突然窜出来的异兽。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你要干嘛?要上天?”宁川没好气道。
“我要加入抵抗军,跟那个姓唐的女人走,你不同意也没用。”
宁川此时也不生气了,反而愈发心平气和,“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想再当一个需要被别人保护的小姑娘了,我要自己保护自己,甚至要保护别人。我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在乎的人死在眼前,却连拼命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我一定要加入抵抗军,跟着那些人去见见世面,就是死在路上也不后悔。山哥哥,下次咱们再见面,你说不定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到时候我保护你。”
宁川不再开口了,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山哥哥,你究竟是谁?”
“什么意思?”宁川有些惊讶。
月光笼罩下,王玥盘腿坐在床上,盯着宁川的脸。
“我始终有一种感觉,就是你好像身上总是笼着一层纱,真正的你从不示人。你有秘密,很大的秘密,对不对?你能给我讲讲吗?还有你的妻子……我嫂子的事情。跟抵抗军走之前,我想要弄明白一些事情。”
宁川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笑了一声。
“那我就给你讲讲……我是谁?”
王玥使劲点头,“不管你的秘密有多大,我都绝不外传,这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其实,我的真名不叫宁山,而是叫……宁川。”
王玥的嘴巴微微张大,“哪个宁川?”
“盗火者宁川。”
“你开玩笑!”
宁川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就是那个被供奉成牌位的盗火者,如假包换。”
“宁川早就死了,死在了盗火行动中!”王玥提高了音调,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
“其实我也以为自己应该是死了,但是……因为一些我也说不清楚的原因,我还活着。”
王玥虽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宁川知道,她相信了。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少数几个人,听到这个男人说自己是盗火英雄宁川后会相信,而不会认为他是个疯子。
王玥,就是这少数几个人之一。
对于她这位山哥哥,她可以做到无条件信任。
“你想听我讲讲……我的故事?”
王玥使劲点头,瞪大了双眼,竖起耳朵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那我给你讲讲我和我媳妇,也就是你嫂子的事吧。”
“姚槐还是姜枳?”兴奋的王玥脱口而出。
宁川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黑,“我说我媳妇,当然是指姚槐了,跟姜枳有什么关系?”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心虚的,眼神飘忽。
“我听说,宁川可是有大小两个媳妇的,大媳妇姚槐,小媳妇姜枳,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宁川啊?这点事都不知道?”
宁川气哼哼的,瞪了王玥一眼,“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什么社会了,还大媳妇小媳妇,我要不要再纳一房小妾啊?”
“行啊!”王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使劲挺起自己的胸,“你看我行不行?能吃苦会做饭,关键是脾气好,伺候两位姐姐绝无半点怨言。”
“去去去,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个小姑娘人不大,想法倒是不少。我和姜枳那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王玥立刻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谁信啊?”
“你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想想想。”
“那你别说话,听我说!”
“是是是。”
“我的家乡就是H市,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双双离世,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我就是一个人生活的……”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是一所位于京都的军事类大学,之所以报考那里,是因为从大一开始,每个月就可以领取军校补贴,我就无须再为了生活费发愁了……”
“说实话,在大学里度过的四年,是我最舒服的四年,每天早上和同学们一起出早操,然后在温暖的教室里上课,不管什么时候去食堂,那里都有热乎的饭菜……”
“虽然这么说没什么出息,但我想,如果能一直留在大学校园里,那我可以放弃一切,什么盗火领袖的虚名通通都可以扔掉,只要让我无忧无虑地活着……”
“也正是因为我的这种想法,我才会去参加腓烈特猎人学校的选拔考试。当时我的导员骗我,说只要我能成功到猎人学校进修,到时候学成归来,学校可以直接让我留校任教……”
“哎?腓烈特猎人学校,听说过没?”
王玥迷茫地摇了摇头。
“虽然名字是叫猎人学校,但可不是教人打猎的,而是一所特种学校,全球最顶尖、最残酷的特种兵培训基地。但当时我不清楚,只以为是一所更高级的军事大学罢了,所以就傻乎乎报了名,之后再后悔也晚了……”
“猎人学校那一套繁琐的选拔流程,我就不跟你讲了,省得影响你食欲。总之,猎人学校在我那所大学招收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我。”
“另一个呢?是姚槐?”王玥好奇问道。
“当然不是,我当时还不认识姚槐呢,另一个名额……是我在大学里最好的兄弟,周解。”
“第一议长……”王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对,就是咱们伟大的第一议长,当时他听说我报名了猎人学校的选拔,他也非得报名,结果两个人都上了套。”
“我们两个毕了业,千里迢迢跑到了白鹰国,一进那个山沟沟,就知道上当了,那里哪是什么学校啊,完全就是个地狱……”
“但也没办法了,我们两个属于华龙公派进修人员,要是提前跑路,那今后的前途也就彻底毁了。所以我和周解两个人,就只能在那里跟着进行各种非人类培训,结果没想到,我们两个的成绩还不错……”
“后来有一次,我们的教官说有人要见我,让我收拾收拾,然后我就见到了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姚槐?”
“对,就是我的妻子姚槐。”
“她去找你?”
“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隶属于白鹰某军机部门,去找我的目的,是为了策反我,让我在猎人学校毕业之后,加入白鹰国军部。”
“间谍?”王玥惊讶问道。
“应该算是吧,不过我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我到现在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那天我的脑子浑浆浆的,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回到宿舍,我冲着周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恋爱了。你知道,我们那个猎人学校,清一色的老爷们,听说我看上个女的,顿时在宿舍楼里引发了轰动……”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商量,怎么能让姚槐也喜欢上我。最后我们决定,找一伙人绑架姚槐,然后再由我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主意是司马诞出的,劫匪是周解找的。”
“司马诞?”
“哦对了,忘跟你说,当时我们那个猎人学校里,同级生还有司马诞和许割,维戈则是我们之前几届的学长。”
王玥兴奋地听着宁川讲述这些盗火者秘辛,这种小故事要不是本人来讲,就是在京都基地市的盗火纪念馆中估计也听不到。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后来因为这事,我和周解差点没能正常毕业。”
“计划失败了?”
“何止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