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神色

边上坐在一块石头上的一个眯着眼的男子微微一笑。他带着棕色的发型，身高约一米八出头。健硕的身材、宽阔的肩膀，配上那深藏不露的眼神。

给人一股相当可靠的感觉。这个男子，同样来自关东地区。他是来自尼比市的前任道馆馆主——方狗，今年十九岁。他放下手中的精灵图鉴，站起来，走到大岩蛇身边。

“宋江，皮卡丘的电力真是越来越强大了。竟然能够对完全接触地面的大岩蛇造成伤害，这根本是违背了属性克制的常理啊。”语气里带着一丝夸奖、一丝羡慕，同时带着一丝玩笑的意思。

“方狗的大岩蛇也很强的！这次特训中已经连续承受了皮卡丘几十次的十万伏特了。

再说电气技能对地面系神奇宝贝完全无效这种事情，不是早就被证明不存在的吗？再强大的地面系精灵，就算能够把电力导入地下，但还是会受到一些小小的损伤。

宋江把帽子往后方摆去，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

“比赛快开始了。一大爷们出发吧。”方狗收回大岩蛇，“辛苦你了，大岩蛇！”

“恩。皮卡丘，这次是一大爷们有史以来碰到的最大的挑战！这么久的封闭特训，学到的东西，都要在这场战斗中加以显现了！或许以往的伙伴、大木博士和妈妈都在电视上看着一大爷们的表现呢！要加油了！——”

皮卡丘一跃上宋江的肩头，以展示性的十万伏特回应宋江的啰嗦——

{皮卡——丘！~~~！}

又一群盔甲鸟从冠军之路的洞穴中惊飞而起。

——小遥、小胜。

——一大爷会不会在这放芳缘大陆的某处，再次与你们邂逅呢？

一大爷叫宋江，目标是神奇宝贝大师。今年，一大爷刚到十五岁。

十岁时，一大爷带着皮卡丘，和当时十四岁的尼比市少年道馆馆主方狗以及当时十二岁的少年道馆馆主小霞一起踏上一大爷们的旅途。

关东半年，成都半年，一大爷们分道扬镳。之后，先后碰上了当时是新人训练师的小遥和小光，分别与她们在芳缘和新奥各自一起旅行了一年。

然后，在伊修碰上了十七岁的道馆馆主丹特和十二岁的女孩艾莉丝，度过了伊修的一年……经过了这么多的旅途，一大爷自己都不敢相信呢。

说真的，一大爷不知道。这之后的那样的历险，才刚刚开始。而一大爷的心路，似乎也敞开了吧……呵呵。

远东的国度已是接近正午。海面上泛着点点银光，太阳闪耀着温润着冰冷的海平线。

水族们忽地争相跳跃，因为破浪而来的物体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水箭龟的背部载着一名棕色长发的男孩。他身高约一米七五，眼神中的光芒是无比的睿智。他的发型配上帅气的脸颊与高挑的身材，显得十分吸引眼球。

这个身着活力活现的运动装的男孩，名叫小茂，是知名精灵学者大木博士的孙子。小茂和宋江同为十五岁，也同样来自真新镇。

在关东地区，他是与宋江等人一样少有的少年训练师精英之一。当年，他曾和宋江同时在关东旅行，是宋江的劲敌，也是宋江最亲密的好友之一。

初旅行之时，他的实力甚至在宋江之上——而现在，则是转变目标，向研究人员的方向努力着。

此时，他手中拿着联网的神奇宝贝图鉴，图鉴的屏幕上似乎在直播着芳缘联盟最高挑战赛的盛况。

——呵呵。宋江，你的特训看来收获不小啊。

——一大爷很在意你的表现哦。

——可是航行可不能分心啊。

——一大爷还是专心去调查海神遗迹的事情吧。

小茂盖上屏幕，水箭龟继续乘风破浪向着他的目的地驶去。

口袋妖怪战斗工场里云集了来自全国的顶尖训练师。在这里训练师将使用在工场里租借而来的强壮精灵进行战斗，胜利得到积分以换取自己想要的奖品。

请注意一大爷所说的第二句话。训练师，使用，精灵，换取奖品。那些精灵无论是在战斗之前还是之后都与他们毫无瓜葛。受伤方是精灵，而受益方却是与它们完全无关的人。

这样的设施究竟有什么必须存在不可的意义，一大爷至今也想不明白。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大爷们已将驭使精灵这件事当作家常便饭，很少有人去思考关于人与精灵最初的合作。

一大爷是不知道精灵的想法，它们是否也习惯了服从于人类，它们是否自出生起就准备好了为某个人背井离乡。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精灵，一大爷不知道。

所幸战斗前线里并不只有战斗工场这一座设施。

除了工场以外的四个设施都是让训练师使用他们自己培育出的精灵战斗，在那些设施中最常见的客人是培育员们与超喜欢俱乐部的成员。

似乎只有他们才坚定地热爱与信任着自己的搭档。而年轻的训练师们更热衷于向工场租借精灵。他们号称工场的精灵更富有战术变化，并且号称未知的战斗更值得挑战。

一大爷猜这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有培育好自己的精灵，而众所周知，工场里的精灵是精挑细选又精心培养好的。

一大爷猜当他们使用强大的精灵战斗时会以为强大的是他们自己。

但没有精灵，你什么都不是。

不对吗。

热衷于工场设施的训练师固然胆小，然而为何只有这里给的积分最高，一大爷不知道。也许战斗前线终究是在营业，哪里获利的可能最大哪里就越受关注。

于是这就说明了这个国家里外强中干的精英训练师占了相当高的比例。这个结论让一大爷害怕。再往下的意味，一大爷便不敢再想。也毫无深究的兴趣。

说了这么多，一大爷之所以对战斗前线抱有诸多想法，是因为一大爷就在这里工作。一大爷负责照顾那些工场里用来租借的精灵。

待遇不薄，还有固定的带薪假日，对于为了工作奔波了好几年的一大爷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好再挑剔的了。

但一大爷总觉得，人不能只停留在温饱这个层次上。每天一大爷换上统一消毒过的防护服，把拌有各种营养剂的食物送到那些精灵面前。

在它们进食与战斗的时候清扫它们居住的笼子——大多是按属性分配，一间屋子里通常只住两三只精灵，到了等级一百的饲育所，便是单独居住的了——等到晚上，它们战斗回来。

一大爷再用温水或铁砂帮它们擦洗身躯。事实是，除了一大爷以外，一大爷的同事中没有别人再为它们擦洗，他们使用一种类似干洗粉的粉末来为它们清洁。

那东西是工场配给一大爷们使用的。一大爷一直都没有用过。因为一大爷想，它们孤独战斗了一天，也许它们需要的是一个拥抱。

一大爷每个月会换三次班，轮流照顾着等级五十的精灵与等级一百的精灵。实际上那些等级五。

的精灵们心智上还相当于小孩子，它们在温室中被培养长大，几乎不曾经历战斗，当它们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与同伴的力量。

并且知道自己以后有可能会被派发到等级一百的场所，甚至还会有为此士气高涨的小家伙。然而等级一百的精灵们则阴郁了许多。

因为它们知道自己已无法再前往下一个等级，新生仍在进入，它们不知道它们将会去往哪里。没有人知道。这不是区区一个饲育员能知道的事。

于是它们的日子便没有了什么盼头。长久的战斗把它们的活力与希望消磨殆尽，它们已习以为常。它们变得心胸宽广能轻易原谅战斗中伤害过它们的同伴。

因此它们也能毫不手软地对一起长大的朋友攻击。它们习惯离群索居不去与别的精灵关系太好哪怕它本是群居生物。等级一百的精灵们习以为常。而这些事它们根本就不应该去习以为常。

每当换班一大爷都会不知所措。一大爷无法告诉那些孩子在前方它们只有平静的绝望，一大爷也无法想像那些已在绝望中平静的战士们曾经也充满活力与希望。

这太残酷。一大爷奇怪为什么似乎只有一大爷一人能感受这份残酷。你难道看不出当它们不得不攻击自己朋友时那么矛盾痛苦。

你难道看不出它们在漫长的时间中妥协得那么无可奈何，告诉一大爷，你怎么能看不到。

你怎么能让这种事继续下去。

当一大爷试着问一大爷的同事，你觉得这里怎样。他咧嘴一笑：“这里太好了，这么多钱一大爷的家人就可以什么都不担心了，对了，一大爷女儿不久就要来挑战这里了。……”

也许在他们心中永远有比这些被饲养的精灵更重要的事物，这些精灵不过是工作内容，不足以让他们动情。他们只是为着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事物努力并且骄傲。

这很好。一大爷没有爱人孩子，家乡的父母也不需要一大爷的照顾，比起他们一大爷算是孤独。孤独者才能理解孤独者吗？所以它们才得不到任何人的关心吗？

毕竟这个世界太幸福了。

一大爷想了想一大爷的父亲，他一直鼓励一大爷独立，而一大爷的母亲总是在说善良是一大爷最大的宝物。他们的话一定能够理解一大爷为何会感受得这么多。

于是一大爷松了口气，将换下的防护服叠好，送进消毒机器的入口。

晚安，疲惫的战士们。

然后便是这只精灵关于攻击防御之类的数据了。

按编号来看，这只合金十字在工场所待的时间远比一大爷要长，一大爷推算不出它已多少岁，但一大爷知道它已是它当年那批进驻一百等级的精灵中的最后一员了。

一大爷忽然记起了昨天员工开会说，三个月后将要替换掉一批使用期到头的精灵。那这只合金十字是必然会被替换的了，毕竟从一大爷工作到现在，还从来没见过比它更早的编号呢。

一大爷听到了门外输入密码的电子音，训练员将这个老家伙送了回来，简单和一大爷说了一下它刚才战斗的情况后便离开了。

据说它开始便身中烧伤，撑到几乎不能战斗时才被换下去，可最后还是让它上场去收拾掉对手最后两只精灵。听起来它对手的排头是个可怕的角色。

那训练员还说，它本不可能打到最后的，一大爷想喊停，但它倒在地上还使出了精神干扰……不过时间也快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时间也快了。一大爷不知道他指的是今晚结束的时间快到了，还是这个老家伙的时间快到了。

那么房间里只剩下一大爷和它两个了。一大爷蹲下身子拍拍它的肩膀，它明显瑟缩了一下——看来即使进行过治疗，它筋骨的伤还是没好。

一大爷试着朝它笑道：“嘿，你是第一次见到一大爷吧？听说你今晚的表现很精彩啊！”

合金十字那没什么感情一样的红色眼睛盯着一大爷，然后慢慢放松下了身体，笨重地挪动自己庞大的躯体走到房间的角落躺下。

它没有走向自己该睡的地方：那是为钢系精灵特别定制的巢穴，布满荆棘与铁砾，对于人类那根本不能睡，但对钢系精灵来说这种坚硬的打磨就像软绵绵的毯子一般舒适。可它没有过去。

一大爷想这一定是它的皮肤仍没从烧伤状态中恢复过来。也许它现在全身仍火辣辣的疼，即使它根本没表现出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