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仙族魔族之类还真是有移山填海之能,短短这几天的时间几个两三层的精致楼宇拔地而起。
暮云再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木制的小房子里,有一个人始终陪伴身侧。
他的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说不出的熟悉。
“公主醒了。”
“凤容夕?是你。”
“是我。”凤容夕放下手中药钵,转而来到床前。
两月余的时间过去,凤禹湘并无其他什么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凤容夕的双眼之上覆一条缚眼白绫。
“你的眼睛?”
“伤了。”
“那你可有看过医师,我瞧些内伤还好,你这情况我看得找专门的人来看了。实在帮不上什么。”
暮云靠到近前来,灵气悄悄地像长了手脚一般轻飘飘的围绕着凤容夕的双眼,暮云见实在没什么办法,干脆收回了它们。
“无妨,天罚而已。并不影响以灵力视物。”
“那个……你是容兮古君吧?我们……又是什么关系呢?这一路上我听到了许多,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是夫妻。”
暮云虽然早就听说了一些,可这人就在面前,亲口说出了夫妻二字,和猜测的心情全然不同。
暮云正纠结无比,到底要不要接受了这个关系。
“殿下。过往种种,为防您困扰,我便以臣子自居行今生之事,情缘一物,大可当作前世。”
不知为何,明明人没有换,却故意变得异常疏远。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容夕,我们去走走吧。”
暮云一个人靠在桃花树下看着云海翻腾,“一起来坐坐吧。”
暮云指了指身侧空地。
“殿下想不想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掩上了双眼的凤容夕让暮云非常没有安全感。暮云看不出这个人情绪的真假。
暮云点头,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凤容夕不慌也不忙,抬起手来握上了暮云的手腕。
“失礼了。”凤容夕的声音还未走远,暮云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已然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云皇陛下!如果陛下决心如此,微臣一定会拼死相阻!”凤容夕张开手臂将那位云皇陛下拦在这个房间的外面,暮云在这个黑漆漆的宫殿里,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始终忐忑不安。
暮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背后一切可能的原因。
“容夕……我以为你懂我。殊涯死了,师父也死了。我余生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一切都回到原点。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该遇见我。”暮云在大门里,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或者说真正的暮云的声音。要比她自己的要沙哑上一些,跟这位云皇相比自己就是个稚气还没脱干净的雏鸟。
大门开了,殿内的一切都被点亮,外面的光也照了进来,暮云这才看清楚这殿内的一切。
高耸的殿门,雕刻着一朵金莲,整个大殿呈对称分布中轴线上是一条几人宽的长路,铺着仙族织女所织长毯,长路两侧为两两对称的仙池,共生长四颗粉色莲花,群鱼嬉戏其间。
“陛下!你那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此术实在是有违天道!纵使是老祖还在世也未必能够承受其反噬!我们已经失去了少族长和老祖,如果陛下再有什么意外,浩浩三界又该如何!陛下又……又让我如何!”
暮云这下清楚的看到,眼下这个凤容夕已然是眼盲的模样。
但身形长高了许多,是成年模样。
“我这个位置璟皓自然可以坐得,人族有阿玥,魔族有魔帝,冥族有冥王和逢之,仙族就只好交给你了。”
云皇走过去搀扶起凤容夕,两个人的身影犹如泡沫一样被打散,光影流转,两个身影出现在了暮云脚下这条路的尽头。云皇端坐在那朵巨大的金莲台上。
她对凤容夕说:“我此一去不知会是什么结果,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够回来,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按我说的安排吧,还有……容夕你多保重。”
“陛下!臣会一直在这里等陛下!”凤容夕惶惶然的打断了云皇所要说的话。
云皇似乎催动了什么咒法,她身下的金莲与她一起笼罩在了金光之下,这力量足以毁天灭地,这就是云皇的力量吗!
暮云再看自己,这渺小的力量,实在是望而生畏。
凤容夕的那双眼睛并不会哭,却流下一行湿热的液体。
眼前的云皇俨然是没了气息和反应。
只是云皇还依旧端坐在那里,凤容夕也没有任何的行动,两个人的时间就如凝滞了一般。
暮云的神志被凤容夕强行给拉了出来。
现实之中,凤容夕已经放开了暮云的手腕。
“你!给我看了什么……”暮云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这两幕的画面让暮云细思极恐。
“这就是臣看到的一部分,只是臣比殿下多了一些感同深受。臣的眼睛也因此才彻底伤了。”
凤容夕的语气不悲不喜的。
“臣大概猜的出,臣所效忠的云皇陛下她做了什么。”
暮云往后连连退了数步,暮云垂着头,手中紧紧攥着归云:“我连过去的事情都记忆全无,又怎么顾得上虚幻的未来……”
“诚然,过去臣曾盼着殿下长大,如今却是不再期盼。有些事,反倒是不希望殿下再参与其中。”
“如果你我所见都是未来的现实,若这一切早早设定完成,那你我挣扎可还有任何意义?”
“我们的过去与未来与我所见定然不同。天下生灵无不会寂灭消散,可未来这东西……玄妙难讲。故而我不想你再参与其中。”
凤容夕的性子变了许多,过去总是永远高深莫测,运筹帷幄,偏偏这次,变得畏首畏尾,总有顾虑。
暮云烦闷想要伸手,去触摸那翻腾的云海,暮云刚刚想要蹲下去,只觉被抓住肩膀被扯到了怀中。
那个人的心脏还疯狂的跳着,贴在他的胸膛上心跳之声振聋发聩。
少年身躯,将她牢牢锁住,良久他才叹息一声:“明明知道你不会跳下去。可想到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就还是紧张的不得了。”
“古君……”暮云刚刚开口,就被其温润的声音所打断了。
他道:“终究是我还没有习惯。”
暮云听着,明明并不难过,可眼眶中那温润的眼泪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直接模糊了视线。
“明明是殿下狠心地忘了我,怎么哭的倒也是殿下了?”他语气之中没有丝毫责备之意,反而是心疼,想要亲近却又怕冒失。
“我不知道……”
“臣尚有事未处理得当,还不能长时间的陪伴在殿下身边。”凤容夕叹息,总归是放心不下。
“你是要处理魔气吗……”暮云一语中的。
使得凤容夕惊诧一瞬,不过他清楚暮云对于各类气息向来敏锐,从未想过能永远瞒着暮云。
遂坦然道:“冥渊魔核已成,需要时间剥离。”
“魔核……那似乎是连魔众都不能修炼出的东西。生出很难,想必更是无人能够化去……何况你眼睛有损,不如留下来,我与你一道想办法。”
“天地尽在心中,不视颜色又有何惧,至于殿下,我早已将殿下印刻在眼里。待我处理好此事,自会归来。”他欲道别。
“那若是处理不好……”暮云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牵住了他的衣袖。
她很害怕他就此不会归来了。
这一举动使两个人都始料未及。
“嗯……想必是我多虑了,你是古君,怎么会处理不好。”暮云觉着尴尬,马上就松开了手。
可他却笑了,笑得爽朗,不再那般隐忍,也不再深沉:“待臣回来,多给臣讲讲公主殿下这两百年间的事情,好吗?”
“我这两百年的事情三言两语就能讲的清楚。不如……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十八万年很长。希望这一次,臣可以有时间慢慢的讲。”细长的指节敲了一下暮云的额头,这天底下没什么人还敢这般放肆,偏偏他却作得。
他转身便离,留下暮云一人站于云端,他身影远去,声音却传来:“殿下颈上所带得扳指是臣四百年前所赠。其间凤凰之力仍有残留,若遇危险打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