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虽然消灭了心魔一脉,肃清了天权,可众人亦是损耗甚大。
幸而慕容清璇夺回了自己的身体,掌握了天权城。
几人得以在城主府内休整,城主府规格很大,几乎就是按照王府的规制来修建的,不过靠近街边的房屋都倒塌不能住人,幸而还余下了几间房。
休整数日,暮云几乎便恢复如初,这还多亏了小狐狸慷慨献身。
暮云这些日子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云殊涯,待自己恢复,第一时间便去寻了他。
云殊涯的房间,他由凤禹湘和百里纤辙照顾着,身体各处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如凤容夕一般遮上了眼。
两人谈笑如常,暮云趁着云殊涯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一把就扯掉了白绫。
暮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是这样。
暮云面对那双漆黑的眼珠她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云殊涯立刻反应过来,不但闭上眼睛还伸出手来挡在眼前。
暮云从来都未见过这般心虚害怕甚至说是自卑的云殊涯。
暮云想不透,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了,跟我说吧?”暮云慢慢的向他去靠近。
可惜被他发现。
“没什么。公主……我累了,您亦是初愈,应当多多休息。”他甚是果决,让暮云无法拒绝。
暮云的脚步彻底一顿。
她思虑再三,推开门离去了。
推开门,他看到了一个不怎么意外的身影。
凤禹湘站在门口不远处,似乎等待了一段时间。
暮云和凤禹湘行走在街上,经过了几日的修复,这天权城总算看起来不那样破败了。
整个大街又恢复了往常灯火通明的样子。
“姐姐背上的伤还好吗?”凤禹湘的语气里说不尽的担心,甚至有些自责。
“我无妨。”
“我还是太没用了,幸好我哥能够附身在我身上……那天心魔自爆,姐姐受伤的是背,大叔伤的正是眼睛。他的眼睛粘上了心魔的碎片。”
“可明明当时……”暮云不解,明明那时候她看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起初大叔还是可以看见的,只是那碎片越发侵蚀的厉害,我也无法判断那颗碎片会不会继续侵蚀下去。”凤禹湘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沉重,这让暮云也有些害怕起来。
她试探性的问道:“那你哥哥那样厉害,都能轻易的将殊涯的冥渊之气封印,一个心魔肯定没问题的啊!”
暮云料不到,她真的听到了自己最不想要听到的答案。
“其实,大叔当时还是清醒的。若他完全失控暴走,我们这些人都会死。我只是承载哥哥精神力的容器,并不是他。”凤禹湘摇摇头,他从来都太清楚自己的实力了,根本就无法承载凤容夕大部分力量。
“……”暮云再说不出话来。
别了凤禹湘,晌午,云殊涯被暮云牵着,两人脚步散漫走在中央街上。
暮云怕他看不到,边走边说,浑然像个小话唠一般。
分毫不差的将周围的样子都和云殊涯说,暮云不断的找着话题,只想让他更开心一些,不枉将他骗出来一次。
“这里的一切都很像云梦泽,是罄竹设计的吧。”云殊涯很快就从暮云的描述中寻到了重点。
“嗯,是很像。云大哥!前面有一家面馆,我们要不要去吃一碗?”暮云捏了捏云殊涯的手。
云殊涯笑得梨窝浅浅,对暮云道:“就知道你一顿饭都省不得。带我去吧。”
这面馆刚刚重新开业不久,只有老板一人里外忙活。暮云将云殊涯安置在靠窗的位置,来到柜台前呼唤老板。
老板应了一声,隔了一会这才从垂帘之后走了出来,手不住的在身前的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他的手上粘着面粉,遇上了水有些粘粘的,围裙上留下了许多手指印。
“姑娘久等了,刚刚开店三日就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姑娘几个人?”
“两个。”
“好嘞,等面好了我给姑娘端过去。姑娘坐在哪桌?”中年男人是个憨厚的,这就要在进后厨去煮面,差点就忘记了暮云坐在哪里。
暮云指向窗口,正好看到云殊涯坐在那里被一群小孩子纠缠住,暮云顺口道:“窗边围绕着小孩子的那桌。”
“是那位眼盲的公子那桌?”男人心直口快,只看见云殊涯遮眼,想也未想就直接问了暮云。
暮云听了一顿,忽然很怕他会听到这样的话。
草草的应了中年男人,那男人也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暮云加快脚步想要回到云殊涯身边。
有一群孩子围在他身边,很担心那些秉着“童言无忌”的孩子会说什么。
见到暮云回来,小孩子一哄而散全都跑掉了,也不知是为什么。
他们似乎很是害怕暮云。
“云大哥?这群孩子没说什么吧!”暮云回来就拉住云殊涯的手腕,好让他安心下来。
他淡淡的答道:“没有。”好像就如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云殊涯还是从前那样坐卧端庄。不过此刻凤凰身的他还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姐姐,姐姐!”暮云的衣服被一个小姑娘扯动着,暮云分过神去看她,小姑娘的脸蛋肉嘟嘟的,一条黑色的长辫子坠在脑后,穿了一身白色水纱裙。
小姑娘见到暮云看向她,连忙小声道:“姐姐,我听到他们说漂亮哥哥是瞎子是丑八怪。可是漂亮哥哥的眼睛明明最好看了,只是颜色有些奇怪。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跟漂亮哥哥说,说我好喜欢他!我不敢和他说话。”
小姑娘附在暮云耳边,说到漂亮哥哥的时候语气是那样娇羞可人。
暮云眯起眼睛,有些尴尬。
这些魔族仙族的小姑娘,看起来小,可谁知道她们活了几百年?
“我已经有主了。”云殊涯自然是听得清楚,他清了清嗓子回答了小姑娘。
他撒了谎,但小姑娘听了,失落的放开暮云走了。
暮云唏嘘不已实在想不出云殊涯为何这般的吸引别人。
只是暮云更加不解的是为何小姑娘能够勇敢的和她说却不敢跟就坐在对面的云殊涯搭话呢?
“这小姑娘是一只喜鹊,我是凤凰,她自然是又喜欢又害怕的。这是血脉的力量。”
云殊涯脱口而出生怕暮云误会,顺便接过了暮云塞到手中的杯子,也不管她倒了什么直接就喝了下去。
老板很快端上来两碗素面,中央摆着一簇葱花,高汤的味道萦绕于周身,暮云将自己那一碗放到一边,将云殊涯那一碗端到近前用那筷子边拌边吹。
可以看得出面是老板亲手擀的,多少有些粗细不一,可用料看起来晶莹剔透,汤汁又很是浓郁,看的暮云有些饿了。
暮云先是慢慢的将面喂给云殊涯吃,云殊涯本来没有一定要吃饭的习惯,可这一碗汤面不知是不是由于暮云亲手所喂的缘故,竟然格外的好吃。
实在忍不住多吃了许多。暮云也实在是粗糙,见到云殊涯嘴角粘上汤汁直接伸出自己的袖子给蹭了去。
这一下力度稍大,将云殊涯的嘴角都给擦的泛红了。
暮云吃相很差,都没有注意到云殊涯一直都在看着他。
待暮云将汤都喝的不剩的时候,抬头正好撞上了他。
“让我再看看你,再过几天就连个黑影都看不到了。”云殊涯感慨。
暮云听了,口中还没来得及下咽的那一口食物好像都梗在了那里再也咽不下去了。
云殊涯的话就像剜心的刀子,将暮云的心一刀一刀的剜下来。“云大哥……”
“我只是难过从前没有一直看着你……公主神韵,我甚是喜欢。喜欢许多年。只是,古君与公主之情使我退却,从来不敢承认心思。能替古君保护公主,已是荣幸。”
云殊涯很是惋惜,准确的摸索到了暮云的头顶,轻轻揉搓她的长发。
“……”暮云不敢说话。
暮云总是觉着,伤了眼睛后,云殊涯的性格都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暮云的确未对任何人抱有男女之情,若一定要说一个,她的确觉得凤容夕是一个特例,的确并不是面前的这一位。
“公主,不必困扰。能和你相处这些时日,已经很是荣幸了。”
“我……云大哥就莫要点鸳鸯谱了。在没弄清楚这一切之前……我不想与任何人谈情说爱。”
暮云在桌上留下一枚银锭,拉了云殊涯慢慢往城主府回。
仙魔两族移山填海,不到一月的时间,足矣见到一个全新的天权。
它就如一个小云梦泽一般被建立起来,吸引来了各个不同的种族定居,曾经那个被人唾弃被人遗忘,被人所恐惧的天权一去不返了。多年以后世人也都称天权为:小云梦。
为了防止云殊涯那双眼继续受到侵蚀,暮云决定每日都帮其以仙力镇压。
人们走在世上,一起度过许多患难时光,可终究是要有一别,队伍整装待发,慕容清璇留在天权当了城主,罄竹的人和心也留在了那里,雪姬本就在天权土生土长更是要留在那里继续生活,就连百里纤辙都选择不再继续同行,而凤禹湘此次受了打击,决定回到古族潜心修炼。
分别令人伤神难过,可毕竟同路只是一种选择。
暮云举着酒壶痛饮一大口,看向茶桌正位上坐着的几位,这下心情才好上一些,还好有一人会一直站在自己这边才不会叫这生命的过程太过孤单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