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沧溟盛夜

这一条街上灯火通明,将夜晚照的就如白日一般。街上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不乏杂耍卖艺,赌坊酒楼更是人烟鼎沸。

路过一间茶楼,却见一群人围拢在大堂,暮云瞧着热闹拉着他上前。

挤进人群之中,只见中央一名画师作画,将那坐在面前的女子画的栩栩如生,甚至比真人还要多上几分韵味。

当真是神来之笔!

只是那为画师研墨的女子……

“小白,你看,那个女子好像凤凰族的女子。”暮云凑在了凤容夕耳侧。

凤容夕顺着她所示方向看去,那女子不正是古族将军凤昭煦吗!

那这位男子,就是前世那痴迷画凤的沧溟画师!

似乎凤昭煦感受到了凤容夕的目光,她有些错愕,不小心打翻了砚台。

画师并无责怪,第一时间凑上前来查看凤昭煦,唯有确认凤昭煦平安后,才拿起几近完成的画作那给了那姑娘。

许是这画作对于画师而言并不完美,他坚持免了姑娘银钱,将这画白送。

那姑娘大喜过望,赶忙拿了画便走,众人见再无热闹可看纷纷离去,只剩下凤昭煦与画师二人。

“可是那位传说中画凤的画师?”凤容夕牵着暮云上前。

这一句话却是让凤昭煦躲去了画师身后。

“这位公子,小生如今已不再画凤。”

“公子误会了,我们是贵夫人的旧友。”凤容夕将暮云推去了身前,好让这画师放松警惕。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阿煦!”画师手无缚鸡之力,却还是挡在凤昭煦身前。

“不,你误会了!我夫君绝无此意,只是许久未见,这偶然相遇是真心想要叙叙旧罢了!”

“阿晟,不用害怕,他是我知己好友。”凤昭煦先是安抚了画师,又对凤容夕道:“弟弟,这茶楼中有上好的茶饼,不如找个地方聊聊?”

“请。”

两两而坐,凤昭煦先入为主,笑着敬了二位道:“从前总听说郡主貌美,却没机会好好见过,如今见了果然如人所说。我总算是理解弟弟了,这般讨喜的姑娘,我也喜欢。”

“你,也不打算回去了?”凤容夕品了品茶,开门见山。

“你……又何时回去?”凤昭煦神色慌张,并无前世那般雷厉风行的模样了。

“若要我回去,便等我化作一具尸体以后吧。”

“怕是到时……你是个尸骨无存。”凤昭煦毫不留情一言点破。

那叫做顾晟的画师听着凤昭煦这般说,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公子放心,昭煦所说的死法,只是对我而言。我算过昭煦命数,定能活到寿终。”凤容夕注意到顾晟深情,倒是替凤昭煦高兴。

这人族画师果然前世今生都一个样,都是真心对待凤昭煦。

人族渺小,将生死看的极为重要,若是暮云听闻,反而倒是不会有什么反应。

可他不知,暮云当然不会有人族这等反应。

暮云若有所思,兀自饮茶,她想着最好是能够撕裂这天道命运,若是不能,便得死在他之前,若是尸骨无存,那就一起尸骨无存吧。

“你若有难,可到仙京找容安王。”

“算了,弟弟,我早就听闻……罢了你也不容易。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数。既然来了,不如叫阿晟给你们画一副画,也算做是给弟弟弟妹的新婚贺礼。”

见到暮云与那顾晟饶有兴致的模样,凤容夕实在是不忍心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可他心中十分担心,从前烨攸也替自己画了不少画像,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将他这张脸留下来。

顾晟作画行云流水,无论是人像还是风景都手到擒来,果真是堪比神迹,这双手就像是被神所眷顾,怕是连仙京的许多画师都比不上他。

“阿煦……你快来看。”不知画到何处,顾晟突然皱起眉来,并将凤昭煦唤了过来。

“这该如何是好?”只见画卷之上,凤容夕的容貌始终淡淡的,只有神韵与轻痕,虽能大致看出几分模样,却始终无法细致勾勒。

“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有所不知,我这弟弟特殊得很,世上还无人能画出他样貌!你竟然做到了!”凤昭煦激动举起画作,此言一出,凤容夕也未能冷静,他激动起身,来到近前。

“顾公子着实厉害,请受我一拜!”凤容夕说着一套不常见的礼仪便行了出来。

暮云似乎记得,那应该是凤凰族的礼节。

“不不不……是顾某不才,没能还原公子容貌。可受不得此大礼!”顾晟受宠若惊,就要去搀扶。

未曾想到凤昭煦一把拉住了顾晟,让他将这礼从头到尾受了个全。

“他向你行礼,也算是对你的祝福,你受着便好。”

“小生日后定精进画技,若有机会,定要画出公子完美面貌。”

暮云站在凤容夕身后,看到凤昭煦目光落来,暮云发自内心的感激,亦向她二人行了礼。

收了画卷,暮云肉眼可见他欣喜,如今他也不做掩饰。

二人将云舟化作画舫,行与沧京内河之上,行舟踱水,道道波纹扩散在面前。

当下倒是宁静,船行某处,只听那桥上有一老者,身旁有一幡,白发苍苍,但他开口确实遒劲有力:“今儿给诸位小友讲的,非是这人间与仙界之事,而是那遥远的上古神族。”

“话说这世上本混沌,于本源之中,化生为天地间一清一浊两气。而这清气则化作了男子,姑且称之为神族老祖,那浊气则化成了一名女子。这本是天地间第一庄美事,可天道似乎不遂人愿。不知多少年以后,这天地之间生出了第一只凤凰,那凤凰身为男子,却恋上了那名老祖。女子黯然神伤,叛出神界,这便是魔族的由来。”

“喂,你这老先生,为何血口喷人。”暮云听了这凤凰之事,心有不快,当即便将那老者打断,站在船头高声质问。

实则,凤容夕听了那混账骗子一阵胡扯亦是心有不快,那种不快就好似是正面碰上了人编排他本人一般。

可他未像暮云一般直言制止,只是因为他有所好奇,他本只是天地间稍有些特殊的一只白凤而已,为何听见这第一只凤凰的事情却是如此的生气。

“姑娘何必出此言?”那老者不惧威压倒是笑得令人烦躁。

“先生又为何胡言乱语?小小人族寿不过百载,于仙族而言不过短短十日,为何在此信口雌黄编排起神族凤凰?”

听闻暮云所说,人群窸窸窣窣低语起来,有个人朗声道:“是的呀,简直胡说八道的嘛,仙族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嘞,如何讲起神族的事情来啦?”

人群之中接着又有人道:“对啊!对啊,我们要听仙族的故事!”

“假作真时真亦假,小姑娘,真真假假,莫说仙族,就算是神族,就真说得清楚吗?那么你又来此第几次了呢?”那神棍老头的确是个人族,却也有些道行,竟招手推的云舟远去。

不但如此,还引得暮云脑海片刻空白,那云舟顺水而下,待暮云在缓过神想要驱云舟再回到小桥前时,凤容夕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不必回了,他已离去。”

“可他知道我们的秘密!”暮云满心焦急。

“无妨,或许这人间总是不乏奇人异事。他不会将这些事道与旁人听的。”凤容夕既然如此说了,暮云便安心下来。

他说的,暮云总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