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互相体谅(1)

“算了吧嬷嬷,别去计较了,计较来计较去的,弄得家宅不宁的没什么意思,今日这桩事情谁都占了理,说白了,是我自己不得老夫人的欢心,这人生来就有喜好,谁也不能让一个人一辈子喜欢你不是。”

躺在床榻上的江清扬抱着自己的被角轻吐着心尖的那一口气,心上纵有再大的不愿,此刻不想去说任何一个人的不是。

怀瑾嬷嬷看着她这般不声不响只把什么都往肚子里咽的模样,心中只道魏清莞把自己放在她身边那是有原因的。

“那就算不喜欢,也用不着冷嘲热讽的,那一口一个江医正,感情昨儿个夜里那堂是白拜的,洞房是白入的,皇后娘娘遣我这个老婆子来干嘛的,那就是为你保驾护航来的,你性子弱,脾气柔,打你两巴掌你都不带坑声的,就因为这样皇后娘娘才选了我这老婆子来帮着你,我若连护你都护不好,那我不是有违了皇后所托!”

“可就算这一次两次的皇后训斥了老夫人,那难不成皇后能够训斥老夫人一辈子,婆媳婆媳,夹在里头的还有个作为儿子作为丈夫的人,我不想让夫君为难,嬷嬷就帮我保密吧,要真是皇后为我出了头,老夫人一定知道是你们去皇后那儿告状,这本来就像冰刃一般的关系,再硬上一层,息事宁人,这才不过一天呢,这一天我都忍不下去,那往后的一辈子,我还过不过了。”

苏老夫人的态度江清扬在入府之前就可以想见,毕竟当初她选定的女子都是大家闺秀里初一初二的,且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嫁给苏濯,本是她从没有想过的,受一些个冷言冷语,江清扬不觉得有什么,当初在继母岳氏手中,比这难听的话她都没少听,不知冷言冷语,有的时候还有恶意的克扣,甚至连饭菜都不曾吃饱,比起现在高床软枕,她知足。

“其实郡主你并不应该把自己放在那么低的姿态上,你受封安乐郡主又想封邑,比起一个在家中闲坐安享天年的老太太而言,你的身份比她高了不知多少,说句难听的,就是现在你收拾了东西自己去安乐郡主府过,那老太太也说不得你什么,怀瑾嬷嬷在这儿拍着胸脯的告诉你,皇后娘娘为你安排下的一切,就是希望你不用受委屈,所以你不用委曲求全的去成全任何一个人,日子是要过的自己开心,若一味的去迎合别人却依旧让人用冷脸对着时,你大可以走,天大地大的,外头新的将军府,郡主府,有的是屋子给你住,并不需要巴着住在这一间里。”

江清扬的性子像极了忍冬,无论身处何种环境,气候多差条件多差,她都能够用自己的法子满满生长生存,只是现在她本可以不这么委屈。

为江清扬放下了帷幔,怀瑾嬷嬷在熄灭了屋子里的两盏灯后,轻叹着走出了屋子,准备去灶上温些清粥来备着,若有需要夜里给江清扬垫垫肚子,没有的明儿早起进宫前,还可以吃一点,免得去那正院里光吃一肚子气,什么都落不着的好。

正要往外走时,苏濯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正进门,看到迎面而来的怀瑾嬷嬷再看已然暗下的屋内时,苏濯递过了手上的食盒放进了怀瑾嬷嬷手中:“我不放心,亲自去灶上让人做的糕点与清粥,她若醒来饿了,便让她吃上两口,她受了委屈,还请嬷嬷多开解开解她。”

看着这一盒子糕点与清粥,怀瑾嬷嬷原本气愤的心这会总算稍稍有了些平复,好在苏濯是个体贴人的,要是不然,江清扬都不知委屈到哪儿去。

将食盒紧紧握住以后,怀瑾嬷嬷有话直说,直接与苏濯开门见山:“将军知道老奴是皇后派了来专门伺候郡主的,目的为何其实我们不说您也能猜到几分,婚前老夫人对您的婚事有着十分的期待,挑选的姑娘们的家世出生都要求极高,郡主是被逼上梁山的那一个,可好歹你和郡主心意相通,是真心喜欢的,既是真心喜欢,那就请将军好生对待郡主,也希望老夫人能够解开心结,她曾经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强加在下一代身上,说句僭越的话,奴婢的年纪比起老夫人来也差不了多少,成年往事里发生了些什么,奴婢比起那些个年轻的,那是十分清楚。”

怀瑾嬷嬷在宫里几十年光景,前前后后许多事情她是老人最清楚不过的,老夫人之所以非要找个好出身的姑娘做儿媳妇,无非是想堵住外头那些悠悠众口,告诉所有人,她自己出身不正,曾经被先帝爷嫌弃差一点从正妻赶到侍妾之位,可现在她的儿子娶得女人,那是名正言顺的出生名门,可这些名门不名门的,真的有那么好么,这牛角尖钻的可真的荒谬。

“皇后娘娘对清扬一片苦心苏濯理解,有劳嬷嬷照顾清扬,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处理,还请嬷嬷不要生气。”

“奴婢生气不生气的有什么,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外人,可怜的是郡主,将军将来不可能永远在家,总会有个出去的时候,到那时候你不在家时,老夫人会如何对待郡主谁都保不住。”

苏濯知道自己的母亲今天坐下的事情着实过分了些,怀瑾嬷嬷看不过眼也属正常,谦和的与怀瑾嬷嬷做下再三的保证后,怀瑾嬷嬷还是叮嘱了两句。

自院子离开,踩着夜色苏濯来到了正院,这里灯火未灭,一向早睡的老两口至今未曾安歇,苏濯抿了抿唇提起步子走向了屋内,苏锦陌还在,自己的父亲坐在屋中脸色微冷的看着自己的发妻,而在看到自己走入后,母亲的脸色越发像是染上了一层霜,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着,你还要来搀和一脚,治我的罪吗?”苏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儿子,阴阳怪气着。

就在她说完话的一瞬间,苏濯在她的面前直接跪下,磕下了三个响头:“是儿子不孝,年轻时总想着保家卫国耽误了自己的终生大事惹您为我如此烦忧,到了年纪大了因为这年纪惹来各方嫌弃,害您又被人取笑,清扬是个好姑娘,就算不嫁给我,她也是太医院里的一把手,连隋院正都将她收为了关门弟子,嫁给我不是清扬高攀,是她下嫁,二十岁的年纪和我这么已经三十五的人成亲,我足足大了她一轮还长三岁,不是她配不起我,而是我配不起她。她的二十岁,还是如花的年纪,在皇宫里,有皇后娘娘护着,光是看着皇后一人的面,在皇后里哪怕是行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谁还不给她三分的面子,母亲用不着不喜欢她,今儿个打着母亲的面儿,我做儿子的给母亲一个交代吧,母亲既然那么不喜,那不妨,我现在就写下和离书,当初娶亲说好了是要家宅安宁的,可现在,这亲事做的,母亲心里一直不畅快,清扬那儿也无端端生受了委屈,易地而处,若现在您站在清扬的角度,请您以以一个平常心来说,你委屈不委屈,喜帕上的落红您瞧了,她是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给我的姑娘,可母亲心里不畅快,那我只能委屈了她,一纸和离书,明天我亲自去皇后娘娘那儿告罪,等告完罪,我便前往北疆,边关沙场才是我梦想的地方,这段日子以来,我在家太久了……”

不进则退,苏濯也懒得与自己的母亲去争辩谁好谁坏,不如直接下一方狠药,说多了母亲就说他这个儿子胳膊肘向外拐,可这说到底,亲娘是自己的,媳妇儿也是自己的,哪里就是外,母亲太闹了,她把自己从前留有的遗憾非要在自己身上补足,弥补不了便拿清扬撒气,那他干脆一点,把路直接堵死了,看自己的母亲如何说。

苏老夫人原本阴鸷着的脸上因为儿子的一番话越发愤恨了起来:“你胡闹什么,昨儿个娶进门,今儿个闹和离,你当婚姻是什么,闹呢,既然如此,你当初干什么去了?”

“是啊,这话还要问您呢,昨儿个欢欢喜喜的喝了人的儿媳妇茶,今儿个一副脸色的在那儿摆给人看,上午摆了不算晚上还来,连接圣旨也是不阴不阳的,既然看不上,当初筹备婚礼的时候干嘛去了,您闹呢?你是我母亲十个月怀胎生我不容易,媳妇那是谁,不过就是睡了一夜的,没了再娶呗,反正这京城上下那么个姑娘的哥哥弟弟都在我手底下讨生活,随随便便威胁一个,就能够趁你心意,什么正统出身的家世高贵的,一抓一大把,娶呗,今儿个不如意明儿个换,换到你满意为止,换到人人都在你面前伏低做小为止,我们家为大周的皇帝建功立业,我们凭什么要看别人脸色,和离书还是客气的,若不客气的,直接一脚踢出去,怎么了,您说呢!”

老夫人一听儿子真要和离,气的炸了毛,力气身来就把儿子一顿训斥,可这刚不过把话撂下,苏濯反将一军,把老夫人用来扣他的话全都又反扣了回去,杀得老夫人一个回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