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不苦的现如今这满朝文武都是有儿子在军营之中生活的,这将来娶妻之后,那都是嫁给当兵的,冷热酸甜,自然大家都能够体会,沈夫人也有儿子的,沈夫人难道不清楚么?还是因为这儿子是原配所出,所以现下,您无法体会这种滋味,是了,继子毕竟是继子,没有亲子,是不能够体会的……”
苏锦陌早有准备,大量好了今儿个这一桩宴席上自会有那不识趣的人出来挑衅,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位一向看着不起眼的太常寺卿夫人,因着原配育有一子一女,且那原配出身较高,留下的那些人脉把那原配的嫁妆看的格外紧,除却这些,更是对那一子一女十分的照顾,前些年,原配所生的嫡女嫁出门,除却原配的嫁妆里出了一份外,这位继室夫人也是添了一份,只因为拿出来手的东西太过不上眼,还着人耻笑了一番,在旁人看来,这位继室夫人一向都是唯唯诺诺的类型,没曾想到,还有今儿个这般挑大梁的时候。
作为继室这么些年手中没有儿子一直都是她的痛,她倒是希望能有个儿子好给自己撑腰,好让自己能够堂堂正正的立稳脚跟,偏生这肚子不争气,生完那一个女儿之后,就再也没有生育过,倒是抬了自己的陪嫁丫鬟,那丫鬟生了一个儿子,好在她聪明,早早的去母留子,这会手里拽着的那个庶出还算乖觉,将来分家产,总多得一份。
听着苏锦陌那夹枪带棒的连番奚落,沈夫人心上十分的不是滋味,咬着牙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这位前皇妃,沈夫人只是勾起唇角“嗤嗤”一笑:“都是没儿子的,五十步笑百步,苏小姐都没了这皇妃娘娘的名号了,这成天的往这皇宫禁院的跑,也真的是不怕外头人编排!”
“编排?我女儿是当今圣上的第一公主,是这大周名正言顺的公主,送女儿入学,谁编排我,他们想说只管说就罢,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半点都不带怕的,倒是您这一句句话中有话的意思,听的人不甚明白,夫人没儿子不担心个什么,可咱们的沈大人就这么一个嫡子,好赖这死活可都拽在我亲哥哥的手里,夫人今儿个只管在这儿与我们蛮横挖苦说下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可回过头来遭了报应,那可就别怪我们心狠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苏家可不是个什么人人都能够欺负的人家,上一次水榭之中的事情你们一个个的若是忘记了,今儿个,我们也可以好好的帮你回忆回忆!”
苏锦陌的那份气势浑然天成,不怒自威,睥睨一切的架势让原本来看热闹想瞧笑话的人再不敢围拢上前,要知道,上一次这么多姑娘上了那寺庙说是为先帝祈福,可说到底,那就是惩罚,皇上惩罚这些臣子为苏将军出气的罢了,这些姑娘被灌上了无德的名声,等将来祈福回来,也是个德行有亏的,谁家敢娶,娶了,那就是跟皇上过不去,跟天子近臣过不起,更要紧的还是她们这些有个有儿子的,且儿子现在就在苏濯军营之中谋生的,苏锦陌这话,说的半点都不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苏锦陌只要稍稍让人说一说他们在这儿所受的委屈,那将来,苏濯有的是法子给他们的儿子罪受,送到前线做个人墙,死了回来得个烈士之名,他们能说什么,还能够去怪罪苏濯吗,若真要怪罪,那就是对大周不忠!
在场但凡是个聪明的人物这会子都稍稍的往后退了,可沈夫人不甘心,尤其在听见苏锦陌拿着那所谓的儿子用他在战场之上的性命压自己一头的时候,越发的不甘。
“嗤”的冷笑一声之后,她只将目光放在了远一处等候在一旁的一个身着青灰色衣装的老婆子身上,促狭挑衅的向着搀扶着苏老夫人的江清扬开了口,直接略过了苏锦陌,苏锦陌那儿她说不过,江清扬这儿,她就不信了,一个天桥上下九流地方长大的寒门之女,她就不信,这个面子她拂不过,就为了这一个女人,他们这些世家里,男男女女拉到边关的拉到边关,送上寺庙的送上寺庙,那都是苏濯与江清扬害的,你们两个既然早情投意合了,还拉着他们这些人的女儿做什么相亲会,到头来却害苦了他们!
“将军夫人这会子倒是一朝登上了枝头,把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亲亲眷眷的都给忘了,瞧瞧,我这人好心,看见你那母亲生着病的倒在大街上,就给接了回家,好生的养起来替你尽孝,现如今她这身子也养好了,我这不特意给你送来,寻常的时候也瞧不到将军夫人,今儿个这么好的机会,想着一定能够碰见,特意为你带了来,老夫人,这位可是你的亲家婆,今儿个,你们可要好好的认认亲!”
沈夫人眉飞色舞的说着那挖苦人的话,随后将那个提着包裹穿着青灰色粗布长衫的老婆子叫了过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然被休去的岳氏,岳氏一下之间老了近乎二十多岁的模样,满头青丝,脸色难看,连带脸上的皮肤都已经出现了深浅不一的褶皱,若不仔细辨认,就是江清扬走在大街上都未必能够认得出来是她。
“跪下!”就在岳氏张嘴,将要唤江清扬时,冷冷一声,自江清扬的口中出现,看着面前极度兴奋期待着看到自己出丑,看到老夫人难堪的沈夫人。江清扬看着那沈夫人,目光锐利,神色变得越发冰冷了起来,那两个字,不是对着岳氏说的,而是对着那沈夫人。
“本郡主命你跪下,向本郡主磕头!”岳氏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华丽早已脱胎换骨的女人,因为那一句话,脚下踌躇,身子为之一怔之后,也不敢耳扣,而面对江清扬的那一声本郡主,沈夫人也是楞了。
是了,所有人都忘了,江清扬除却这一个将军夫人的诰命之外,她还有一个身份,安乐郡主,享封邑,有封地,实打实的一个郡主,远比她一个继室夫人来的高,江清扬没有用将军夫人的身份来对付她,用的是安乐郡主的身份,一个有封地的郡主,平级全在这位沈夫人之上,一声跪下,让沈夫人当下没了脸面!
“哟,什么时候,咱们的沈夫人骨头那样的硬,连郡主让你跪,你都不跪,妻贤夫祸少,咱们沈夫人怕是觉得咱们的太常寺卿成日家的真没什么事情,也想学着覃大人家的似得往外头挪挪,若真是如此,那便把太常寺卿叫来吧,这眼瞧着这么好的日子,咱们的沈夫人要给众人开开眼,那就你只管说,咱们只管做就是,还有你,一个老婆子,也敢在这儿攀亲戚,就算你真的是咱们郡主的继母,可那继母,旁的本宫不知道,本宫知道的是,那人早就被休了,随意扒拉一个不要脸皮的人在这儿冒充,想死是不是!”
在沈夫人正要发作时,掐着点儿赶到的东方桃夭自自家的车马之上带着东方梓毅与东方梓睿一同下马,来到沈夫人面前,轻轻巧巧的话语里带着满满的肃杀之气,听得岳氏早已经吓得跪在地上,连声喊着饶命。
她本不想来的,只是看着江清扬现下过的那样好,她心中不服不忿,想起自己被流放的儿子生死不知,她就是想来膈应膈应江清扬罢了。
外头早有传言,说是那老夫人压根就没看上江清扬,在沈夫人找到自己又给了自己一笔银子的时候,她就想着,来寻江清扬的晦气,只是没想到,这前前后后,江清扬一个人有那么多人护着,且她刚才那一声跪下,真把自己吓着了。
现在的江清扬已经不在是那个同春堂中由着自己柔戳的女子,现在的她,是安乐郡主是将军夫人,谁都越不过她分毫。
“请长公主恕罪,请将军夫人恕罪,请老夫人恕罪,内子最近犯了疯病,时常疯言疯语的不知道自己在外头做些什么,今儿个怕是吃了药又没有让人看住,这才闹到了这会,请各位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她计较,微臣马上把她带回家去,好生看管起来,一定在不让她出来乱闹,还请各位绕过她这一次!”
就在众人的静默声里,得了信儿着急忙慌赶来的太常寺卿沈大人一下跪在了东方桃夭的面前,寻了一个最简单也最蹩脚的理由。
疯病……男人们为了顾全自身,可真的是什么谎话都编排的出来,东方桃夭不得不佩服太常寺卿沈大人的机智。
“疯了啊,既然疯了,那还不着人拿最粗的铁链子来捆了,好生的带到十里亭去,这样的人,留在家里也是个祸害,倒不如早早的关到那里去,那里有专人照看,最适合沈夫人,如今沈大人是皇上身边最不能或缺的,可不能因为咱们的这位夫人,害您失去了再爬一阶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