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帝,朱天启毕竟是个新手,跟下边人玩心眼儿,他更是菜鸟中的菜鸟,可是只要对方不知道他是新手和菜鸟,那么照样也能把人们唬住!
虽然朱天启的想法儿很简单,他就想通过王体乾来给魏忠贤透个信儿,一来表达自己还是维护他的,二来希望他也能丢车保帅,推出个顶罪的人来,给自己表表忠心。
但是话说回来,这崔呈秀可是阉党骨干,又是魏忠贤的干儿子,恐怕魏忠贤不会这么轻易地把他给舍了,但是不管怎样,魏忠贤总得推出个顶罪的来,只要阉党有人因为这次弹劾事件被治了罪,给了上疏弹劾的众臣一个有效的反馈,那么下一次弹劾就会来得更加猛烈。
不过今天这件事到了王体乾这个官场老手眼里可就不一样了,被吓破了胆的王体乾直接就把这事儿给过分解读了。
在他看来,皇爷先夸他和魏忠贤是他的左膀右臂,就是在暗指,皇爷知道他和魏忠贤是一伙儿的!
随后皇爷又表现出要整治阉党的意思,还特意让自己去给魏忠贤传口信儿,这不仅是警告魏忠贤,让阉党的人收敛一些,这何尝又不是在警告自己呢?
想到这里,王体乾暗暗下定决心,必须要尽快跟魏忠贤和阉党划清干系,至少在这次风波过去之前,不能再跟他们搅在一起,想要保命,还是要跟皇爷站在一边儿才是!
王体乾连夜去了魏忠贤府上,魏忠贤显然是没想到王体乾会深夜来访,显得十分意外,赶忙亲自把他迎进了屋内。
王体乾这一次可不像之前的时候,表现的那么亲近了,反倒是好似两人并不熟络一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脸上挂着纯粹出于礼貌和客套的“热情笑容”,对魏忠贤施了个礼:“小的王体乾,见过厂公!”
王体乾这般反常的表现,让魏忠贤不禁一愣,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心底涌起,不过他倒是反应很快,赶忙咧嘴一笑,拉着王体乾请他入座:“诶呦,王公公,您今儿个怎么这么客气啊,快请坐,快请坐!”
说罢这话又赶忙对下人吩咐:“还发什么愣啊,还不快给王公公上茶!”
王体乾却是看似随意地挣开了魏忠贤的手,也没有坐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茶就不必了,还是先请厂公看看这个吧!”
说着话,王体乾就把那几封奏疏递给了魏忠贤。
魏忠贤早就想到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只是一时半会儿他还没想到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一看这奏疏,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他在宫中多的是眼线,被人弹劾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因而魏忠贤接过奏疏来,却是连看都不必去看,或者说作为一个文盲,他看了也白看。
魏忠贤赶忙抓住了王体乾的手臂,凑上前来,一脸紧张的神色,“王兄,难道说,皇爷这次是要对我下手了?”
事到如今,魏忠贤反倒是不感觉害怕了,他的眼中暗含凶光,显然已经起了杀心!
王体乾对上魏忠贤那锐利的眼睛,也是不禁心中一凛,甚至在那一瞬间险些就动摇了,又要倒向魏忠贤一方,萌生了随他造反的念头。
不过也就是一瞬而已,王体乾瞬间恢复了理智,不说造反这种事情不靠谱,就说这纵观历史,哪有太监能够做皇帝的?所以啊,还是乖乖忠于皇爷,才是最稳妥的,就算现在魏忠贤一手遮天,可他这权势,说到底,也都是皇爷给的!
王体乾再一次抬手推开了魏忠贤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笑了笑,开口说道:“厂公不必这么紧张,皇爷对厂公还是信赖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派奴婢过来给您传话!”
魏忠贤一听这话,顿时皱紧了眉头,紧盯着王体乾,问道:“是皇爷让公公来给我传话的?皇爷说什么?”
按礼节,宫中太监来给臣子传话,如同口谕,那得跪下接旨的,可是魏忠贤此时哪管那套?王体乾自然也不敢要求魏忠贤下跪,只不过如今已经变了心思的王体乾,心中竟然还暗骂起魏忠贤不遵礼法,目无君父来!
王体乾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口说道:“皇爷说啊,如今百官弹劾,还望厂公能够多多约束手下,多加收敛,不要让皇爷难做!”
说到这里,王体乾指了指魏忠贤手里的几封奏疏,面带笑意地说道:“不过皇爷还是维护厂公您的,弹劾厂公的奏疏皇爷都扣下了,这几封奏疏都是弹劾别人的,上面没有您的名字!”
王体乾顿了顿,把脸凑到了魏忠贤的耳边,低声说道:“皇爷用心良苦,待您不薄啊,咱们做奴婢的,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啊?”
说完这话,王体乾站直了身子,对魏忠贤行了个礼,朗声道:“皇爷的话,咱家已经带到了,厂公,小的告辞了!”
“哦……”魏忠贤回过神来,赶忙叫住了王体乾:“王兄留步!”随后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身旁的手下当即端上了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红布露着一角,可以看得出这是满满的一托盘金锭子!
若是平日里,王体乾自然不会跟魏忠贤客气,可是现在这可是要命的时候,他哪里还敢贪图这点儿小钱儿?当即摆手,连推脱的话都没说,而是一脸正气,拒人千里之外,连说几个:“不必,不必!”就回身快步离开了。
这王体乾连钱都不收了,魏忠贤这一次可真是怕了。
魏忠贤坐在椅子上,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如今皇上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已经完全摸不透皇上现在的心思了,他甚至都无法确认,皇上这一次到底是要整他,还是要保他!
造反,或许是个最简单粗暴的选项,可是造反这种事,毕竟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所以盘算来盘算去,魏忠贤最后还是打算先静观其变,走一步算一步,至少,得先确认了皇帝的真实想法,再决定要不要反!
魏忠贤面色冷峻,把手里的奏疏递给了身边的手下,冷声道:“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