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后……或许更久……
它猛地张开双眼,马路仍在,灌木依旧。自己没事。
小棕狗无声地立在一边儿,双眼圆瞪。它浑身上下棕毛恣意舞动,杂乱至极。鼻血早已流干,鼻孔到嘴巴的毛红红一片,像条不窄不宽的红色河流。它正瞪着黑头,但它的瞳孔让黑头看来不像是在瞪着自己,更像是在瞪着自己的心脏!它正瞪着黑头不红不黑,极速蹦达的心,似乎下一秒,就会将黑头的心脏掏出来,真的生啖其肉!此时的黑头惊魂不定,它丝毫也不敢动一下。
小棕狗已经完全不是往日的小棕狗了。
面对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复仇者,黑头一点儿也不敢轻举妄动。小棕狗一口恶气闷在肚子里,此刻定是爆发力极强,且小棕狗在自身上也胜黑头一筹。小棕狗,可别看名字里有个“小”字,那起码也是只五岁牙口的成年狗,比黑头足足大了一整圈。身上棕毛长而不整,几根儿一堆,几缕一团儿,结了一个个疙疙瘩瘩的绺,就如同穿了一身锁子甲,防御力不容小觑。另外,五年风雨,四年经验,小棕狗可谓在这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从小扎下的根,打斗技术远超小黑头。总结来说,小棕狗吃过的盐比黑头吃过的饭还多,黑头与之硬打,绝对不是对手。
小棕狗的眼神似乎有了改变。
黑头讨厌静的时候,它讨厌被注视的感觉,特别是此时此刻。小棕狗绝对不会放过黑头的。无缘无故的一撞,在黑头眼中轻轻的一顶,引来了杀身之祸。黑头费力地与小棕狗矜持着,同时,它也在努力地回忆着,回忆着它那时为什么要去撞倒小棕狗?也许,那真的是自己一时晕了方向?若是如此,小棕狗肯定也不会轻饶自己的。更真实的,是黑头恼怒自己的“绝妙之策”即将化为泡影。
这是一个多么令黑头悔恨的举动!
黑头此时也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了。罢!杀人不过头点地,雨过地皮湿。将是死于多日,黑头也要死得从容一些!如此想着,黑头倒是从心底涌上了一种豪迈之气,它的四肢终于伸得笔直。
它抬起了头。
然而,它终究是没有激起那种战斗的勇气,这是黑头看到小棕狗的双眼时的结果。
它心里有鬼,它心里有愧,就算是一只狗它也有羞愧之情。
它放弃了,无数的理由都证明,它黑头没有实力也没有勇气、甚至没有资格去和小棕狗打斗。
但是,命运是神奇的,他玩弄人当然也玩弄狗。小棕狗径直向黑头身后走去,钻进了那丛灌木,正是黑头欲把小棕狗拖往之地。小棕狗带着一股冷风经过它身旁。
黑头全身松弛下来,它感到了轻松,它终于摆脱了令它难受的紧迫感。然而,它丝毫没有从小棕狗的举动中看出什么,“小棕狗定是念我俩的友谊深情原谅我了!”
它也紧跟而去。
钻进那丛灌木,它看到,小棕狗正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睛充满血丝。它小奔上去,绕着小棕狗跑起圈儿来,尾巴有规律地摇动着,向小棕狗表示歉意。
忽而,一只坎精(大老鼠)从灌木丛尽头一堵围墙底部的一个缝隙中钻了出来,肥肥胖胖的。那小家伙偷偷摸摸的向黑头所在的灌木溜来。
黑头甚感有趣,跳出灌木丛想逮住这只肥鼠,可是坎精的反应极快,听到黑头沉重的响声后便沿着围墙逃之夭夭了。
黑头有些扫兴,它又看向坎精钻出来的墙缝,在枯叶一层层的覆盖下,墙缝的一半高度被掩盖了,很不容易被发现,一只肥胖的老鼠刚好可以从这里钻进钻出。墙缝的一旁,有一摞砖头,是红色的。
小棕狗仍然躺在那儿,凝望着黑头黄色的身子。
黑头伸出狗爪开始刨挖地上的枯叶和墙角的泥土,它挖着挖着,突然有了动力,因为洞里飘出一股甜香。终于,它钻入了自己挖的洞,这堵围墙,正是那座工厂的围墙……黑头直接钻入了一个小屋里。屋里昏暗一片,却充满了诱人,不,诱狗的香味。十几个架子上,放置着一个个饱满的馒头,甚是壮观……
就于此时此刻,黑头的心底萌发了一种奇想,一种冲动……
它正极速而肆意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