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囡委屈得要哭出来。
就是这个楚楚可怜的表情,袁铮难得细细打量面前忿忿看向他的女人。
温囡白幼的脸颊十分小巧,由于瘦弱,更显得她眼睛明亮,纤长睫毛如蝴蝶翅膀,瞳孔中氤氲着水气。
发自内心地说,她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但她现在竟然怒视着他。
指尖的烟燃尽,温度灼热烫到袁铮的手,他才缓缓回神,把烟头捻进烟灰缸。
搓了搓手指,他又从烟盒中拿出第二支烟。
在温囡眼中,袁铮宁肯一而再的抽烟,也不想过来帮她解围。失望的她放弃了抵抗,任凭对方劝酒。她顺着袁铮的目的来,皱眉把酒咽下去。
她喝醉了,叔叔阿姨一定会帮她教训袁铮。
是他带她出来的。
对面的袁铮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在眼睁睁见她被灌下两杯酒后,对她勾勾手。
温囡的脸很烫,没喝过酒的她很快就上了脸。
眼前人影影绰绰,她唯独看清袁铮让她过去。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她扶着酒台,跌跌撞撞倒在他身边。
状态轻飘飘的,温囡头有些不舒服。拉着袁铮的胳膊,她的声音很轻:“我要回去。”
她一点不喜欢这种场合,只想回家。
面对这个轻易就被撂倒的女人,袁铮瞬间兴致全无,起身掸了掸身上本不存在的烟灰。
无意间看到温囡眼角的晶莹,他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新的情绪覆盖,来不及细细思考。
“站好。”
温囡乖巧听话,尽她所能,站得笔直。
她没有失去意识,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只是脚下轻飘飘的,偶尔踉跄。
从酒吧出来,温囡感受到了干净新鲜的空气,随着晚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帮她清洗身上带出来的酒气,提了提神。
“他们一个个都有钱,你干嘛往我身边跑。”
袁铮早就松开了她的手,站在不远处,灯光晕黄暗淡,拢得他五官有些模糊。
温囡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男人。可努力白费,她看不清。
“我害怕,你带我出来的,我就想让你带我回去。”
她捂嘴打了个酒嗝,不舒服地蹙起眉头。
袁铮没说话,转身上车。
回到车上,温囡终于有了安全感,笨拙地系好安全带,歪头靠着车玻璃,意识渐渐迷糊。
这一觉温囡睡了很久,久到外面天都亮了。头很痛,四肢酸麻很不舒服。
睁眼那一秒,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在车里。不过她还是谢天谢地,幸好袁铮没给她开空调,给她开着点车窗。
但落枕的滋味不好受,温囡恨死袁铮这个混蛋了。
推门想下车,她余光看到一袋药,里面正是袁铮答应给她买的烫伤膏和消炎药。
感激和愤怒两种情绪参杂,温囡现在认为袁铮不是正常人。
他喜怒无常。
幸好今天是周六,温囡不用回学校,不然又被袁铮害得旷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到房间,她发现一件非常尴尬的事。
昨晚吃饭时解释得模棱两可,林阿姨和袁叔叔都以为她房间坏掉的热水器被袁铮修好了。
但事实是,热水器还是坏的,她没办法洗澡。
温囡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虽然喝得不多,但经过一夜的发酵,她自己都受不了。
家里只有袁铮,她不能再去找他。
为了不求别人,温囡用自己查来的维修方法检查热水器的问题。踩着一米高的凳子,她小心翼翼地在按钮上拨弄。
咚咚咚——
急促暴力的敲门声吓得她一颤,尖叫一声,她稳住身体,虚扶着热水器,颤颤巍巍地转过头。
“门没锁。”
下一秒,袁铮推开门,在看请她的姿势后,递手机的动作一顿。
“有事吗?”
温囡拘谨,不想让他在这里多待。
袁铮回神,晃了晃手机,慢悠悠的音调:“你手机关机了,我妈打到这儿来了。”
温囡哦一声,一手扶着热水器,一手扶着墙面,笨拙地降低身体重心,用一只脚尖试探着往下探。
她怕在袁铮面前摔倒,不想丢脸。
袁铮全程冷眼看着,态度轻慢:“多久能爬下来?不要耽误袁铮哥的时间啊。”
熟悉的说辞,他在她身处窘境时,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温囡豁出去了,背着身从椅子上跳下。拖鞋落在玻璃砖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温囡紧咬牙,忍下了脚底的酥麻痛感。
她甩了甩腿。
袁铮正敷衍着话筒对面的林见惠。
安全落地的温囡接过手机,习惯性背过身接听:“林阿姨?”
“……”
“昨晚太困了,手机忘记充电。”
“……”
“不用了,我一会自己随便吃点就行。”余光偷看一眼袁铮,她回过头,用手挡在嘴巴旁边,用气音说话:“他很忙,我就不和他一起去吃了。”
声音很轻,但袁铮就是听得清清楚楚。
挂断电话,温囡把手机还回去,“谢谢。”
袁铮不接,低头睨她。
温囡一怔:“怎么了?”
“你怎么总做我的主。你和我什么关系,就知道我忙不忙。”
浑然的漫不经心,袁铮半敛的眼皮压着内双褶痕,狭长眼尾上扬,薄唇弯着弧角。
不知何时对视良久,温囡猛地收回视线,垂眼,实话实说:“昨晚你答应林阿姨带我去买药,但其实你是趁这个机会找朋友喝酒。时间安排上这么忙,我不想耽误你的事情。”
“……”
袁铮唇畔笑意倏然没了温度:“你在责怪我薄待你。”
“没有。”温囡抬头,对上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但最终还是畏怯地错开目光,“我是发自内心的,不想耽误你时间。”
无论温囡怎么解释,袁铮认定了她是在抱怨他。她不再白费力气。
“我还有事情忙……你走时帮我关门。”
温囡又站上凳子,努力鼓弄她的热水器。
袁铮远远看着,嘴角讥诮的弧度越来越深,双臂环在胸前,一时半会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没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温囡回头看。
“你还有事?”
袁铮扬眉:“等你一会儿摔死,我帮你帮个警。”
“……”
温囡突然不想修了,但身上的味道属实不得体。
见她满脸犹豫,袁铮玩味的目光从上到下,才发现她还穿着昨晚出去的衣服,笑着说:“你在我车里睡了一宿?”
温囡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笑着说出这件事的。
敷衍地唔了一声,她把身边椅子放回原位,放弃了对热水器的幻想。
“不修了?”
袁铮倚在她房间门板上,眼神并不善意。
温囡知道他不喜欢她,嗫喏道:“我要补觉了,麻烦袁铮哥帮我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