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织染坊的危机（上）

“可是大人，我们把那些人得罪狠了，他们一准是要报复的。”贾多鱼对这事还是存在着担忧，“她们日日都得担惊受怕。”

“那就要看看那些男人怎么做了。”桑落眸子里荡漾着笑意，“形成对立或搅混这摊水，对以后清平的治理就是有好处。”

“所以大人的目标，其实是男子？”贾多鱼尽力跟上桑落的脑子，但每每还是惊叹，虽说学了孙子兵法，可真要用，她也不会。

“他们才会左右局势。”桑落抿唇一笑，“家中女子比男子多赚了钱，无论是女儿、妻子还是老母，多是会不悦的，找茬子算小，更多的会阻碍她们出门做工。”

“如今我这么一闹，原本想着借机阻碍她们出工的男人，不得不替这些女子出面做事，不管是为了自家女子还是为了自己性命。”桑落垂眸看向还迷惑的贾多鱼，“况且，人总会对自己拼过命的东西格外珍惜，还有团结起来的行动格外怀念。”

“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反而会护着女子，不再阻碍她们出门？”

“这说不准，人心难测，只能顺势而为。”她又不是真的神明，哪能有万全之策。她侧眸看着贾多鱼皱起脸，活脱脱像个哀愁的小狗，不言语，只有双眼睛诉说一切。

“别担心，李木子她们的能力你也能看到，总能挣得一线生机。”

说话间，她们已经穿过小巷，到了官衙北侧那织染坊，其实她们本意是要去造纸坊，可听着隔壁动静颇大，走近些瞧，也多人聚集此处。

“神明神明大人，救我，我错了神明大人，我错了。”一个男人冲出来，不管不顾的扯着桑落的裙摆，贾多鱼想阻止这不妥的行径，被桑落一个眼神制止。

任由着一个男人抱着腿，她眼神玩味冷静的看着，仿佛他是在抱着一棵树。

气氛骤然一静，没人吱声。

面面相觑者众。

李明珠和周小溪是织染坊负责人，此刻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周小溪更是气愤的要去扒拉那人，“刘三你放肆！”

被怒斥的人吓得身子一抖，吓得松手却把衣裙扯了一角，露出桑落洁白结实的小腿。

只被众人看了一眼，三个姑娘如临大敌。

贾多鱼机敏的靠近桑落，用自己宽大的裙摆挡住，周小溪和李明珠也有了动作，周小溪抢过他手里的衣角，李明珠皱眉呵斥，“回避。”

默契的，齐刷刷转过头去，桑落轻笑一声，“无什紧要，都转过来，不过是衣角损了一处，不是大事。”

“神明大人，小人不是有意，小人不是。”刘三也慌了神，伏在地上不敢起身，仰视着桑落的神情变化，他慌张的瞳孔都更大些。

“没事，你先起身。”

桑落发话后刘三犹豫的看了眼其他人，没敢起身，“大大人，我还是跪着吧。”害怕意味不言而明，周小溪蹙眉想开口训斥。，

贾多鱼还贴着桑落身侧，被她轻轻推了推，抢在周小溪前开口，“世人皆有四肢，我又不比诸位多什么，怕瞧什么。”她大大方方的走到人前，左侧小腿一截裸露在外，如同出水的莲藕，笔直圆润。

“刘三是犯了什么事？”桑落一如往常，面对众人各异的神色也始终平淡，也不接招刘三这以退为进之举。

“回大人，趁考试这几日我们不在，刘三偷了五匹布拿出去卖。”

“小人小人是真的没法子，神明大人神明大人饶命，我家实在是揭不开锅，孩子都好几日是清水就着裹腹。”刘三说这话又跪求着桑落，他身材瘦小干瘪，是皮肤黑黄，是营养不良无疑。

“这才这才动了心思，要要偷布，求求大人求求大人，绕过我这一回。”

“你的掌柜是周小溪，主事是李明珠，你该跟她们说。”桑落知道他并没有撒谎，家中确实贫困，“不过想来你是担心她们不公正，如此我就在旁听上一耳朵，也免得其中有错漏之事，让我学生误判。”

她说着自顾走到周小溪身后，周小溪她们习惯了桑落推她们上前抉择，“刘三你偷得均是中等布料，三匹共是五钱银子，你可认。”

“我，我是没办法。掌柜，主事，我求求你，看在我辛辛苦苦的份儿上，能不能饶过我一回。”刘三不停哀求着，言辞恳切，“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实在是别无出路。”

“掌柜，不如这事就算了。”

“是啊，他家也确实苦得很，七八口人都靠着他养活。”

“是啊，要不就算了吧。”

他们被周小溪横了一眼，她反问道，“要不这钱从你们这个月工钱里扣？”

霎时间静默，没人再出声，李明珠心中盘算一二，“五钱银子，织染坊每人扣上二百文也就够了。”

“那今明两日工钱不结，就正正好够了。”贾多鱼也插了一嘴，看着周围人脸色都有些难看的人。

“那既然如此就这。”

“不行。”

桑落轻轻一挑眉，见着刚刚那个提议将此事揭过的人跳了脚，“我们又没偷，这这与我们何干。”

“对，与我们何干，这也太不公了。”

“让我亏钱就很公平？”周小溪神色不怒而威，“刚刚不一个个还让我算了，自己割肉就不干了？”

“我，掌柜，这，您是神明学生，又有这么大一间织染坊，我们这穷苦人家，自然比不上您。”

“是啊，您手指缝里漏出点，不就够了。”

“是啊，您是有钱人，随随便便就能掏出几两银子，我们这，这都家中连五钱银子也难凑的出。”

李明珠听着话竟也有些恍惚，这些话在此前怎会听闻过，就算是听闻，这些话也多是村里叔伯婶娘口中所言，当时也觉着有理，此刻站在他们口中有钱人这一方，居然有说不出的憋屈感。

劫富济贫，这是不对的。

李明珠在人群喧闹中，骤然明白了这一点。

周小溪冷着脸答，“如果谁觉得谁有钱谁就该掏钱认倒霉的话，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噤若寒蝉，一瞬寂寥。虽说站着几十人，但也没人敢再搭话。

桑落轻轻举了举手，“我有问题，可否容我说一句？”

“大人请讲。”周小溪侧过身，知晓桑落这是准备为她扳回场子，今日这局面之下若是直接扭送官府，指不定外头传出什么。